王世充的眼中碧芒闪闪,继续看向了其他人,他的目光落到了来整的身上,沉声道:“来将军,正面攻击的先锋,由你来担任。三千精兵给你,必须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冲过河去,打垮正面的骁果军三部。”
来整的头盔和腰间仍然系着白色的孝带,他的全家都在江都宫变中遇难,这半年来几乎就没有笑过。他站出队列,以拳按胸,行了个军礼,大声道:“谢大帅,给了末将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王世充摇了摇头:“来将军,不要被你的仇恨冲昏了头脑,迷失了方向。对面的张童儿,陈智略和樊文超三部,并不是江都宫变时杀害令尊和你全家的凶手,他们也只是听宇文化及的命令而被裹胁。如果他们临阵投降,你不可以下令屠杀俘虏。”
来整的双眼中遍布红丝,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我杀不到宇文化及,这些人毕竟也是他的手下,大帅,我这半年一闭上眼就能想到父帅和兄弟他们,实在是,实在是。。。。”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是泪流成行,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轻声道:“来将军,我们知道你心里的苦,但是这是决战,如果正面的敌人放下武器,你是不能出于仇恨而乱杀的,这样不仅耽误战机,也会让其他的敌人放弃投降的念头,死战到底,你是大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复仇念头,那我只能另选他人为将了。”
来整咬了咬牙,沉声道:“大帅请放心,战场上拿着武器的是敌人,放下武器的末将不会乱杀。只请大帅答应末将一件事。”
王世充点了点头:“你说吧,来将军,不违背战机的,我都会答应你。”
来整正色道:“希望在战胜之后,大帅能让末将甄别一下这些骁果军的俘虏,如果有亲自参与那天杀害我来家上下的军士,不管职位多高,来某都要手刃这些人,以祭全家的在天之灵。”
王世充哈哈一笑:“来将军啊,你这是孝义之举,本帅怎么会不答应呢?好,战场之上你不杀俘虏,战后手刃仇家是你的私事,本帅绝不干涉。”
来整认真地点了点头,站回了原处。
王世充继续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刘黑闼,说道:“刘将军,你以前一直说我不给你机会,不让你打主攻,这回我满足你,让你继来将军之后,第二波冲击,怎么样?”
刘黑闼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这回我打第二阵?”
王世充微微一笑:“怎么,不愿意?那我找别人了啊。”
刘黑闼一个箭步就钻了出来,连声道:“愿意,愿意,大帅,这回我保证一个冲击就打垮瓦岗贼寇。”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行了,黑子,你没这个本事,瓦岗军十几倍于我们,要是一个冲击就能打垮,那可是见了鬼了。给你两千精兵,紧随来将军冲击,过河后向左翼展形,保护他的侧翼安全。”
刘黑闼点了点头,上前接过了军令。
王世充又看向了王仁则,沉声道:“仁则,你率我王家部曲二千人,紧随刘将军之后,过河后向右翼展开,敌军的骑兵多数是在东面,你过河后想办法抢攻右边的陈智略大营,配合来将军将之击溃,然后用他们大营中的辎重车堵住右边,防止敌军骑兵的侧袭。”
王仁则沉声应诺,上前接过了帅令。
王世充的目光炯炯,口中的军令如连珠炮般地下达,各将都接到了各自的任务,多半是一队一队地跟在来整之后,持续地中央突破,打垮敌军前军之后,驱赶敌军的溃军冲向李密的高地帅营。众人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兴奋,上前摩拳擦掌地拿过了军令,然后得意洋洋地站回到了一边。
王世充的目光最后落到了沈光的身上,他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在领了军令之后,他的眼中都是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越是到后来,这种焦虑与渴望交加的感觉,就是越明显,现在他眼巴巴地盯着王世充的帅案上,最后的那枚令箭,几乎要说出声来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看向了沈光,说道:“沈将军何在?”
沈光连忙站了出来,一抱拳:“沈光在此,请大帅吩咐。”
王世充点了点头,拿起最后一枝令箭,说道:“着你率两千铁骑,监视偃师城方向,作为全军后援!”
沈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大声道:“大帅,何以如此对待末将呢?两千精骑是全军突击的核心力量,用来看守大营,监视偃师,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王世充摇了摇头:“沈将军,你可要知道,我军最大的威胁不在正面的李密,而在于偃师城,因为,城里有杨玄感,他随时可能会冲出来救李密,上次童山之战,杨玄感几乎是在战局最胶着的时候一个人击杀了宇文成都,这回,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沈光不信地摇着头:“我们以前都以为杨玄感早就死了,现在才知道杨玄感居然这么多年一直在大帅的庇护下活着,可他既然是被大帅所救,为什么还会去救李密呢?再说了,大帅的家人不是在他那里吗?”
王世充长叹一声:“我早年曾经受过杨素的庇护,杨玄感也帮过我不少,这起家时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他上次叛乱失败,我冒着灭族的危险救了他一命,还对他托以家人。但他和李密毕竟是结义兄弟,李密真的有难,他有可能会去相救的,一旦让他靠着盖世的武功杀出血路,救走李密,战局就有逆转的可能,所以沈将军你一定要牢牢地防住这里,再说两千精骑,我也需要在决胜的时候使用。”
沈光的眉头舒缓了开来,喜道:“明白了,沈光得令!”他上前接过了军令,站到了一边。
魏征突然开口道:“大帅,现在您是不是可以说说,只靠三道浮桥,我军如何迅速过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