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背上插了两面小旗的传令兵说道:“刑部侍郎,虎贲郎将王世充王将军,拿了至尊的金牌来见将军,说是有要事相商!”
麦铁杖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把王将军引来此处,不得怠慢。”
传令兵转身便走,麦铁杖转头对着周围的众人说道:“你们也先下去吧,本将和王将军有要事相商,若是至尊传来了什么军令,本将再通知你们。把最近的护卫也撤到岗下,方圆三百步内不得有人。”
众人接令而退,费青奴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还要按您刚才说的那样,以那个六十里的速度行军吗?”
麦铁杖沉声道:“命令不变,若有更改,本将会通知你们的,下去吧!”
费青奴行了个军礼,干净利落地退下,麦铁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突然对麦孟才说道:“孟才,你过来一下。”
麦孟才本来已经走开了十余步了,听到这话,微微一愣,转回来说道:“父帅,有何吩咐?”
麦铁杖小声地说道:“你带着咱们家的部曲,守在岗下,谁也不要放上来,还有,离得远点,不能让人听到我和王将军的话。”
麦孟才疑道:“父帅,搞这么神秘兮兮的做啥子呀?”
麦铁杖的黑脸一板:“叫你做啥就做啥,小孩子家别多话!”
麦孟才一吐舌头,一溜烟儿似地跑下了山岗,麦铁杖的脸色渐渐地变得阴沉,喃喃地自语道:“行满,你这回又想搞什么鬼?”
王世充的笑声从十余步外的岗下响起:“铁杖,怎么兄弟我来见你一面,就要成了搞鬼呢?”
麦铁杖的脸色微微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来了也不打个招呼,你王行满可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王世充笑着对身边的传令小兵说道:“你下去吧,我和麦将军有事相商。”
岗上只剩下了王世充和麦铁杖二人。麦铁杖的嘴角勾了勾,沉声道:“行满,这回你来找我,只怕不是至尊的意思吧。如果你还想象在大兴的时候那样劝我做出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隋的事情,还是免开尊口好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你现在受了杨广的知遇之恩,恨不得以死相报呢。我就是脑子坏了也不可能这时候来劝你反隋啊。”
麦铁杖冷笑道:“你知道就好,这回我大隋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军容严整,你也都看到了,时至今日,你还会以为我大隋会输吗,会以为你能有可乘之机吗?作为老朋友,我劝你一句,早早收手回头,安享富贵好了。以你的本事能力,现在陛下又很器重你,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你甘当叛贼的!”
王世充叹了口气:“老麦啊,这一路以来,你当真没有看到大路两侧,运河的堤坝之外,那累累的尸体。满目可见的新坟?你真的以为大隋现在还是先皇年间,那样歌舞升平,海内安定?”
麦铁杖摇了摇头:“我麦铁杖只是个军人,治国民生这些事情,是你们这些文官管的,不要和我说这些。我的部下也都是应征的百姓,他们的战意很高昂,个个都想从军建功。完全不象你说的那样,天下即将大乱,人心惶惶。”
王世充微微一笑:“算了,我知道跟你老麦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这次我来,也不是为了劝你起事,或者出工不出力什么的,只是作为一个老朋友,劝你几句,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要置身于险境!”
麦铁杖的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世充看着远处加快了行军速度的队列,沉声道:“杨广给各军下令的时候,说是每天行军速度是四十里,后军用前军扎下的营寨,对吧。”
麦铁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但我军是先锋,圣上也有命令,要我军不顾一切,摧锋陷锐,不用管沿途的城池,直捣辽东城,这也是你听到的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这里离着辽东城还有三千多里地,你现在就开始加快行军速度,一天六十里到八十里地赶,只怕过了辽河,最快的友军也要在几百里之外了,到那时候,你就真正地成了孤军!”
麦铁杖的嘴角勾了勾:“孤军就孤军,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我这支先锋部队,乃是全军的精锐,即使只有三个军的兵力,也足以横扫辽东,若是安营扎寨,稳扎稳打,那只会给高句丽人准备的时间,等他们全面总动员,我军的作战难度就会直线上升。行满,你也是多年宿将了,兵贵神速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王世充叹了口气:“老麦,你这招是学我当年跟着史万岁打突厥的时候,那三千骁果精兵打前锋,吸引突厥主力来围攻,最后给高仆射创造出聚歼机会的那一战吧。”
麦铁杖的脸色微微一变:“这,这你怎么会知道?”
王世充摇了摇头:“老麦啊,咱们相交这么多年,兄弟一场,你的心思,我难道还会不知道吗?但作为老朋友,咱还是得提醒你,这个战法,行不通!”
麦铁杖的脸色一沉:“怎么就行不通了?”
王世充看着麦铁杖的脸,沉声道:“当年的那个战法,是高颖高仆射一手策划的,一开始就说了我们这三千人是诱饵,为首的众将,史将军,赵将军和我都心知肚明,就连士兵们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使被突厥的十万铁骑四下合围时,也没有人有一丝的惊慌,就是因为从将到兵,人人都有心理准备,粮草,弓矢都很充足,我们又提前抢占了一处水源,撑上七天都不成问题。”
“而高仆射跟我们约定的时间就是最迟七天,他很清楚我们的动向,知道我们每天行进的地点,所以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保持三天以上的距离,又清理掉了所有突厥的探子,这才能做到突然出现在突厥军队的后方,从突厥人那里看,自然是大出意外,但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按计划行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