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月相间, 青山已渐渐褪去碧绿色。半山苍翠,半山枫红,秋风徐徐拂过山岗。童子持扫帚, 一遍遍地扫去登山路上的落叶。童子抬头看到数位内门弟子领着一位轻衣缓袍的青年侠客上山,青年目温气润,微微欠身致意, 良好的气度,让童子连忙侧身避让。
谢微满是感慨地踩着一地青苔, 重新登上罗象门。自名器大会结束后两个月不登罗象门,罗象门的气焰仿佛都没有以往那般锐气冲天了。想来蒋沂南的疯魔,对罗象门造成了一定影响。谢微叹气, 那么他猜得不错, 蒋沂南的唯一儿子, 原本前途大好的罗象门大弟子蒋声, 这两个月来在罗象门的待遇,恐怕不会太好。
弟子们恭敬地跟真阳派这位年轻的谢长老介绍:“蒋师兄在侧院处理一些日常杂事, 谢公子请随我来。”
谢微微笑点头,心想:鸡零狗碎的日常杂事, 以前也没人敢让蒋声这位大师兄亲自处理。
谢微来的时候, 蒋声在理事堂中听最后一批弟子的汇报。他坐在案头,翻看弟子呈上来的证据,额头一突一突。他手按住额头, 感觉到火气又开始乱窜了——弟子们呈上来的证据是, 先前沧浪派于码头发生的那场闹剧, 被怀疑是女瑶亲自动手,金使、秦霜河都在。魔教深入罗象门地盘啊!
更糟糕的是,女瑶他们坐船离开后,数人追去,几日后,船上就没有了女瑶的踪迹。而失去了女瑶的大船,对正道弟子的吸引力就没那么大了。
蒋声沉声:“为什么不继续跟那艘船?女瑶离开了,难道不会再次回去么?”
弟子:“应该不会回去了吧……因为那个程少侠,他也不在船上啊。他最近不是总跟女瑶在一起么?”
蒋声目光一闪,没说话了:唔,程勿。拜雁北程少主所赐,他们都知道女瑶身边那个少侠叫程勿了。程家真是让他们头疼,一个少主跟谢微走了罢,另一个跟大魔头女瑶走了……日后清算,程家还真能分裂不成?
蒋声沉吟不语,心中暗惊。女瑶一直在罗象门的地盘没有离开,让他不安至极,唯恐女瑶又要在他们这里做什么。如之前落雁山,攻下落雁山后,他们四大门派都安排人手驻留山上,但没过多久,落雁山上的弟子们都上吐下泻,待不下去……后来蒋声从青莲教那里旁听侧击,打听到斩教有二老不离山的传统。两大隐居高手待在落雁山上的不知道哪里,只是普通弟子驻扎,根本围不住落雁山;而四大门派派精英弟子驻扎,又大材小用。
与斩教这一战,让四大门派左右为难。
现今四大门派都有些不想跟女瑶打了,女瑶却……蒋声头疼,为何女瑶非要选待在罗象门地盘,她为什么不去其他那三大门派的领地待着去?为何斩教教主总跟他们罗象门过不去?
“大师兄,”弟子吞咽唾沫,紧张问,“是不是要加派人手找女瑶,布下杀阵杀她?”
蒋声:“……若是四大门派掌门一起出手,可杀女瑶。若只是一般杀阵,恐怕奈何不了女瑶。”
不是说女瑶病重么,她的重病状况怎么好像只在攻打落雁山时见过,之后女瑶状况就没见损伤呢?
正是这般头疼之际,门外弟子报告说真阳派长老谢微来了。蒋声讶了一下,随意一挥手,让闲杂弟子先下去,自己亲自招待谢微。谢微慢悠悠进了门,打量周围环境,意外道:“我以为名器大会后你会过得很糟,特意来慰问你,现在看来好像还不错?”
蒋声淡淡道:“好歹我也在门中经营多年,且掌门支持我,那些长老再闹也闹不出什么。”
他话一出,两人的眼神都轻微地暗了一下,沉默片刻。罗象门掌门赵琛,自名器大会结束后,送走几位重要大人物,他又重新闭关去了。蒋沂南的过世对赵琛的打击极大,让赵琛好久缓不过神。门中长老觉得蒋沂南出了这种事,蒋沂南的儿子蒋声不宜再得到门派重用。赵掌门却排除众异,全力支持蒋声继续作门中大弟子。
赵掌门许是想补偿些什么,但那人也未必稀罕他这种补偿。然赵掌门也无法做的更多了。
蒋声向谢微身后看去。
谢微身后空空荡荡,他青衣微掀,挑眉:“你看什么?”
蒋声沉着眉:“看你的跟屁虫怎么没跟来?程少主呢?”
谢微不觉莞尔:“怎么说起他了?”程少主现在真阳派,正接受他嫂嫂的管教呢。他嫂嫂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厉害人物,“等再见到程少主,你定然会大吃一惊的。”
“我倒不是关心程少主,而是他的同胞兄弟那里出了点事,”蒋声道,“女瑶和程勿还在我们罗象门的地盘,与沧浪派弟子在码头闹了事。这事你恐怕不知道吧?”
谢微诧异,走过来,接过蒋声面前桌案上的证据看。他一目十行,几息时间就把事情了解个大概。他扣着纸的手微微发紧,苦笑,“本来我这次找你,是想提议我们和魔教和解,连年打下去你死我活,消耗内部资源。我准备了许多说辞等你……没想到女瑶又送我这么份大礼。”
蒋声淡声:“你不想打了,女瑶却不一定那么想。不光是四大门派想要收服魔教,魔门也想入主关内,把我们都死死按住。”
谢微低声:“大家斗了百来年了,江湖上总得允许出现不同声音。朝廷一心把控武林,武林却在内部斗得厉害,被朝廷捏得极紧。难道就不能有一个声音出现,不再听朝廷命令,而是……起码平起平坐么?”
蒋声目色一变,猛地抬起,寒锐之目紧盯谢微。谢微面色不变,平静地看着他。蒋声望了这个多年相交的半敌半友许久,他压低声音:“果然……四大门派中的传闻是真的,你们真阳派才是那个真正代表朝廷声音的!”
江湖人士需要靠山,朝廷是最大靠山。但多年来,四大门派中一直有传说,真正被朝廷把控的那个,是最奉君子之风的真阳派。真阳派在江湖上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上去什么也不关心,但什么都要插上一手,唯恐落下……
蒋声静静的:谢微敢说这种话……想来那位谢掌门想脱离朝廷了,果然所谋甚大。
朝剑门、罗象门、药宗,哪个不希望自己背后有朝廷支持?偏偏真阳派不想要这种支持了……蒋声苦笑:其他三大掌门毕生追求的,乃谢掌门想摆脱的。真是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谢微再道:“若是正邪两派能够和谈就好了。武林一统,我们推选出武林盟主代表我们的声音。武林人尽数团结一起,朝廷就没法再……”
蒋声听着他说话。
两人都是江湖上的年轻才俊,敢于挑战权威,敢于跳出僵局。老一辈的被磨平了棱角,一味追求权势、武力,然年轻人不是那般。他们朝气蓬勃,他们有许多新鲜想法……谢微写了好几日的说明,才说服兄长谢望允许自己这个不同声音出现。
老人们想的是谁攀上朝廷谁最大,他们想的是为什么要攀上?我们要平起平坐!虽然尚天真了些……但谢掌门微笑:允许不同声音出现嘛,让谢微去玩吧。
谢微的说辞让蒋声目中微微发亮,蒋声竟也慢慢觉得好像魔教都不那么可怕了,好像双方真的能够坐下来谈判,为了武林的未来选出一个盟主来。渐渐的,蒋声也加入了讨论,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时候,蒋声已经忘了他坐在这里,最开始头疼的问题,是女瑶在罗象门地盘闹事。恰是两个年轻人讨论得激情四溢时,门外弟子匆匆敲门——
“大师兄不好了,有大事发生!”
门打开,蒋声和谢微站在门口,接到了这个一脸菜色的弟子传来的最新消息:“青莲教一夜之间,被灭门了。”
蒋声大脑空白:“什么?”
谢微:“青莲教被灭门?谁做的?”
脸色如菜的弟子唇抖啊抖,明明魔门中有门派灭掉跟他们正道无关,甚至他们应该高兴。但是这个弟子笑得比哭还难看:“被女瑶所灭。据说加上女瑶,只有十七人。青莲教上千人,一夜之间,从江湖上消失了。”
谢微和蒋声的脸都白了,从后脊攀升,他们感觉到丝丝战栗:一夜之间灭一门,只十七人,女瑶……
他们二人对视:江湖大神想做什么,从来就不按照他们的计划来……
蒋声福至心灵,忽然想到一事,颤声:“之前她在码头劫船,莫非就是为的这桩事?青莲教投靠了四大门派,女瑶转头就把青莲教灭门了,她是警示我们四大门派么?”
谢微心沉下:而且只有十七人。
十七人!
蒋声转头,涩声:“一夜灭一门……你还要跟这样的魔头和解?!”
谢微:“……她、她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
他声音落入风中,一飘即散,他说的自己都不确信。他心神恍惚,好像当年迷雾鬼林药宗发生的惨案,在面前又重新演练了一遍。
小小一个青莲教不值得他们惧怕,惧怕的是背后的用意。谢微站在寒风中,周身遍寒。他在一时间看到前路的崎岖艰难,感觉到肩上负担何等沉重:女瑶离他的设想越走越远,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正邪和解不和解,她要的,和他要的,根本不一样……而任由这般发展下去,不过是继续的厮杀,继续的流血……
他喜欢的姑娘……怎么竟那么厉害,又是那般恶名昭彰。她不断地坏下去,不断地离他越来越远。她那般强大,他到底该如何才能追上去?
一辈子难以望其项背……这样一瞬间,谢微竟羞愧无比地走了神。他觉得害怕,他同时觉得心酸。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永远也追不上女瑶了。迷雾鬼林的过去,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过去。她可能根本不记得他,根本没把那段过往放在心上。
而正邪又是无法和解的。除非,听女瑶的。
然那如何可能?
前路艰难,这条路,他到底要如何走?如何既保全他,又保全她?
……
青莲教被魔头女瑶一夜灭门。
此乃江湖上最新的大事件。
整个江湖为之惶惶,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门。
正道人惊惶女瑶的心狠手辣,一夜灭一门,还只有十七人,这般武力若是放到他们身上,哪个小门派当得住?一时间,投靠四大门派的小门派们趋之若鹜,在四大门派山下赶也赶不走,求四大门派收留。
魔门同时心惊女瑶的狠心程度。青莲教背叛了魔门,女瑶要灭门是正常的。然一夜灭门!十七人对上千人!况且魔门比正道得知的消息更多些,他们知道女瑶之所以要灭青莲教,似乎是青莲教的一个弟子不长眼,抢男人抢到了女瑶头上,把程勿给带走了。从而女瑶大怒,亲自出手,追到了青莲教。
程勿成为了魔门中的大红人。
之前他的画像被传遍魔门时,魔门人知道这是女瑶教主的爱宠,大家都欣赏了一下,认了一下人脸。然那时大家开玩笑的心思居多:魔门中人嘛!谁会把一个爱宠的地位放那么高啊。有旧宠,就有新宠啊。甚至女瑶教主终于动了色心,不知多少门派也动了心思,想把自家漂亮的鲜活少年们给女瑶送去,供女瑶教主挑选。苦于女瑶那时失踪,生死不明,魔门中人巴结女瑶也找不到人。
程勿!程勿!程勿!
一夜之间,程勿这个名字在魔门中被反复提及。
多少人把程勿少侠的画像从积了土的旮旯里重新翻出,魔门中人凑在一起,连程勿脖颈上的小痣都记了个一清二楚。他们在心中告诫自己,女瑶教主是一个长情的教主,女瑶教主的爱宠程勿,是个了不起的爱宠。过了这么久,程勿还没让女瑶厌了,这不是本事是什么?日后定不能得罪了程勿,不,定要好好巴结程勿,从而在女瑶教主面前刷得好处。
“那青莲教是不是也太弱了?那么多人,女瑶一夜之间就灭了?”
“那是女瑶啊!大魔头女瑶啊!听说她武功比她的前任教主厉害多了,听说天下高手不聚齐,是杀不了女瑶的。”
“这、这要是四大掌门聚齐都杀不了女瑶……”
“那绝不可能!四大门派武功心法互有助益,合四为一,定能送女瑶入灭!如今问题仅仅是四大掌门轻易不会聚在一起……”
“难道就要放任那女魔头继续为祸人间么?四大门派还说攻打落雁山呢,我看一点效果都没有啊。本来女瑶只是在关外待着,他们非要攻打落雁山,然后女瑶下了落雁山,跑到中原来玩了……”
“嘘,小声点!你怎么敢妄议四大门派!不想活了么!”
“本来就是……”
江湖茶馆中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少,多少江湖人既惧怕女瑶,又对四大门派有些不满。青莲教是魔门,一夜灭门,各大门派都在观望四大门派的动作。但是四大门派什么也没做,毕竟那是魔门的事,跟他们无关。只有四大门派中核心弟子知道魔门的青莲教是四大门派的内应,内应被一夜灭门,四大门派却无动于衷……核心弟子既是心冷,又是畏惧。
女瑶仍然是压在江湖儿女头顶的一座大山。眼下,这座山似乎更重了,压得江湖儿女喘不上气。
整个江湖中气氛格外低迷。
一个戴着草帽的少年人坐在茶馆中,静静地听江湖人讨论着青莲教的灭门惨案。正道人士得出的结论是,狗咬狗,一嘴毛。反正是魔门的事,跟他们无关,他们正好看魔门的笑话。
草帽少年,脸上有一道长疤,从左额一路扫到右腮。当是鞭痕,一鞭之下,皮开肉裂。仅仅这一鞭,就让他整张脸发麻,事后逃出了寨子,在山下医治时,医者说他面部已毁,日后再不可能做出任何表情了。
草帽少年,即夏杰,握紧了拳头。然哪怕他心中再愤恨,他面上都只是平静。江湖人的讨论让他心中卷起惊涛骇浪,想到压在自己身上的父亲,想到女瑶手中的鞭……他闭上了眼。
九转伏神鞭!
嘿,九转伏神鞭。
伤至神魂。他可算见识到了。
竟因为一个程勿……女瑶灭了青莲教满门。连一个认错机会都不给他们。她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问,当她手中的鞭子挥出时,青莲教就成为了人间地狱!
夏杰痛得喘不上气,热泪含在心口,可他如今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他发誓要报仇,他发誓要讨个说法……可是女瑶那般强大,十个他也追不上,他要如何,才能为上千人讨回那么一个公道呢?
……
女瑶对自己在江湖上造成的影响,一点感觉也没有。她习惯如此,基本她每做什么,江湖上都要放大解读,四大门派还要大肆地用言语诋毁她。一言一行都让别人活在阴影里,女瑶也挺烦的。
然她最近心情当真不错。
虽然再一次的隐患爆发、再一次的大用武功,让她精力耗损,灭门后第三天,女瑶就倒了下去;但是,如今有小玉楼的大师姊陶华提供的《淬阳诀》残篇,待她修炼一二,她的身体状况会得到缓解,她会有更多时间去推演后面的残缺部分;再就是,她基本确认,她已经得到了程勿。
哪怕女瑶以前也没想和程勿怎样,她就是想让他帮忙推演个心法而已……但是,现在也不错。
程少侠如此美味,虽然还没有彻底吞下腹,但她该看的,都看到的。倒是为了他身体着想没敢摸一摸……不过,女瑶托着腮闭眼,她迟早会摸到的。
程勿尝起来,和她想象的一样。
清澈,明朗,干净,纯真……像阳光一样,那种没有经过人玷污的、开发的……女瑶红着腮帮子,唇角弯弯。她想她师父说的不对,男人怎么就没什么意思了。程勿多好啊……
而且程勿和蒋沂南不一样。
蒋沂南不是她师父白凤的。
程勿却是她女瑶的。
这是一个自从离开程家、就落入女瑶手心的干净少侠。他是一张白纸,纸上的所有都由她肆意涂抹。他什么也不懂,就很容易受她影响。她第一个对他好,他就对她念念不忘。她越是表现得不在意他,他便越是迷恋她……那待他长大了,他就彻底离不开她了。
女瑶捂着自己的心脏,心跳加速,血液从心脏处传遍全身,让她浑身发抖。她再一次确认:我是喜欢程勿的。我是不可能放他走的。我是第一次想亲一个男人,和一个男人行鱼水之.欢,和他永不分离……
青莲教的寨子已经被一场火毁了,满地尸体堆了半山。女瑶身体虚弱的这几日,她留在寨中未走,手下人就把寨子稍微收拾了下。任毅和陆嘉两个小喽啰鼓足勇气上山,发现青莲教被灭门后,他们又喜又惧。喜的是再没人命令他们了,他们体内的蛊不会再发作了;惧的是女瑶这么厉害,在女瑶教主手下做事,可比在青莲教教主手下做事更可怕。
秦霜河给任毅和陆嘉两人戴上了脚镣,让他们戴罪立功,两个小喽啰立即欢喜地拿着名册,帮斩教的高手们辨认青莲教的尸体去了。两个小喽啰想定要好好干活,抱上女瑶这么粗重的大腿,他们若再朝秦暮楚,恐怕没以前那么好收场了。
寨中后院一石桌前,女瑶手肘搭在桌上,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她面容绯红,唇角上弯,面色苍白,眉目清婉似画。她白云黑水般坐在桌前,落叶散花飘于周身,衬得她清丽娇俏,全无大魔头的可怕气质。
一会儿,女瑶耳边传来程勿的声音,讨好无比:“小腰姊姊,我做了好几种糕点,你是喜欢芙蓉糕,玫瑰酥,如意糕,灯芯糕,还是栗子糕?”
女瑶:“随便。”
程勿:“哦。”
一会儿,他再过来了:“那你晚上是要喝什么粥?红豆粥,糯米粥,莲叶羹?”
女瑶睁开了眼,她无表情地看着目中微羞、垂目不敢看她的殷勤少年。女瑶一字一句:“随便。”
程勿失望的:“哦。”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
女瑶没有再闭眼,心中数“一二三”,果然,两息之后,程勿又过来了。他对上她的视线,脸刷地更晕了,眼神一下子飘上天。程勿声音瞬间结巴:“那你你你吃什什么……”
“程勿!”女瑶严肃的。
程勿:“啊?”
女瑶请教:“你在干什么?”
程勿比她更无辜更茫然:“我只是在请教你喜欢什么而已啊。”他红着脸,“小腰姊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他心想,毕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谁知女瑶说:“别都听我的好么?你知道负担一个人的生活很累么?你知道替别人做决定很烦么?你不能主动点让生活变得简单给我分忧?爽快点好么?”
程勿眸子微大,呆住:“……”
这、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都听她的她还不高兴,这真是一个怪人!
程勿沉下了脸,哼了一声。
女瑶问:“谁让你这么做的?我觉得以你的悟性,还不会这样讨好我吧?”
“我不是讨好你,我是真情实感,”程勿生气地说,然后停顿了一下,才微羞涩道,“是二老教我的啊。二老说,我要做一个贤惠的贤内助,要烹饪要洗衣要缝补,这样好给小腰姊姊分担压力。二老说一主外一主内,才能阴阳协调,符合天地大道。男女分配,干活不累,我觉得挺有道理。”
女瑶:“……”
什么?
贤惠的贤内助?!
艹,二老都教给了程小勿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