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李墨叹了口气:“是那几个瞎了心的婆子。”
“郑婆子和张婆子?”顾念挑眉。这两个人之前被抓进了大理寺,最后被断为恶意诬告,不是发配流放了吗?
“是她俩的家人。”李墨说着,拉着顾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了张婆子,张二狗的兄弟把张丫头两姐弟赶出了家门,郑婆子的儿媳妇钱氏也染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我昨天收到从青草村送来的信,是里长托人写的。他说钱氏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恬不知耻,但是还是希望你可以收养这三个孩子。”
说着,李墨把那封信拿了出来,放在顾念的面前:“这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主,所以想着还是等你回来了,你自己决定比较好。”
听了这话,顾念也有些意外。
不久前,许啸行被流放的时候,她也得了边关传来的消息,说张二狗夫妇在流放劳作的时候受伤离世了,如今张丫头两姐弟可真是实打实的孤儿了。
至于郑家的那个郑虎子,顾念当即有些头疼。
换做是别的孩子,顾念可能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但是郑虎子从小被他们全家娇惯着长大,浑身上下都是臭毛病,以前还欺负过宁儿,要是把他接到身边来养着,指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
“顾念啊,”李墨见顾念一脸为难的样子,也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开口道:“这三个孩子如果你愿意接到京城来的话,李叔这儿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听了这话,顾念立刻道:“李叔请讲。”
“我和你李婶儿没有要孩子,眼下都到了这个年纪了,想要也要不了了。”李墨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若是你愿意帮这三个孩子一把,李叔想要领养他们三个。你放心,我会从顾府搬出来,我跟着你做了一年的事情,手里也有些钱,置办个宅子,养三个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叔……”听了李墨的话,顾念不由得有些感动。当初他落魄的时候,这个郑虎子可没少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但是如今郑虎子眼看就要成为孤儿了,李墨还是愿意伸出手拉他一把,就这等胸怀,顾念自认为是做不到的:“李叔,顾府地方够大,我们这一代人的恩怨也不应该牵扯到孩子,如果李叔想收养他们的话,我这就回信,让里长伯把他们送到炀都来,”
虽然跟前钱氏有过过节,但是临死前还能想着张家两姐弟,顾念想,或许这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吧。想到这里,顾念立刻拿过了纸笔,提笔写了一封回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青草村。
看着顾念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李墨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他知道,顾念的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疙瘩。只是因为李墨开口了,顾念这才点的头。
“李叔,”把信送走之后,顾念回头看着李墨,笑道:“虽然说这三个孩子年纪都还不大,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得你多费心思教导。特别是张丫头和郑虎子这两个孩子。”
说着,顾念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墨当下心里了然:“这一点你放心,郑虎子虽然骄纵,但毕竟年纪还小,悉心教导的话,总能扭转过来的。至于张丫头……”说着,李墨顿了顿,他也是想起了当初出殡的路上,张丫头是怎么做的,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心里可能真的对你怨恨颇深,这个我只能尽力了。”
顾念想起了张丫头那天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如果不能化解张丫头内心对自己的怨恨的话,恐怕把张丫头养在身边,就是养了一头白眼儿狼。
三天后,青草村宋里长收到了顾念的回信。正准备拆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自家儿媳妇敞着衣服走了进来,当下冷了脸:“你把衣服穿好!”
“爹,这可是咱们玉华娘子手下的刘忠要求的,我可不敢穿好!”说着,郑玉兰扭着身子就回了屋子里。
最开始,郑玉兰这样敞着衣服还死活不肯出门,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每天都往外跑。期间刘忠回来过一趟,专门跟宋里长赔礼道歉,说那天确实是气急了才会说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如今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便想收回这句话。
可是当宋里长让自己儿子转告给郑玉兰的时候,郑玉兰却白眼儿一翻,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是诚心诚意要道歉,没有半道儿上就停下来的道理,可把宋里长给气坏了。
眼下儿子成天不着家,儿媳妇成天衣不蔽体。他这个里长可算是整张老脸都丢光了。
看着手里的信,宋里长不由得叹了口气:“许老哥在天有灵,看到自家儿媳妇这么有出息,一定很开心吧。”这么想着,他起身出门,朝着郑家走去了。
钱氏病得很厉害,家里早就已经没有钱看病了,就连后来的药钱都是宋里长帮着出的。自从钱氏病了以后,郑虎子也懂事多了。每日里不再整天晃荡惹事,而是在家里照顾他的娘亲。
甚至连张丫头两姐弟被赶出张家后,郑虎子还把他们俩都接到家里来,尽管过得艰难,这几个孩子还是互相依偎着,靠着乡里乡亲时不时的帮衬活了下来。
见到宋里长进门,张丫头赶紧从灶前站了起来:“里长伯伯!”
“乖,”宋里长点了点头:“钱娘今天怎么样了?”
“钱娘今天进了些米粥,精神头好了些了。”张丫头说着,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只要我们好好照顾钱娘,钱娘一定能好起来的。”
听了她的话,宋里长心里酸苦,也只能点点头,然后进了屋。
屋里,郑虎子和张小弟正互相配合着喂钱氏喝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混合着长期没有打扫的味道,甚是熏人。
见到宋里长进门,钱氏示意郑虎子把药先放到一旁。但是郑虎子却倔强的不肯,跟宋里长打过招呼之后,还是非要钱氏把一碗药喝完,这才收起了碗,出了屋子。
“里长,”钱氏虚弱的咳了几声:“那件事,她答应了吗?”
“答应了。”宋里长说着,叹了口气,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递上手中的信:“这是刚刚送到的回信,我给你读一下。”
“不用了里长,”钱氏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都是好人,你说的,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