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李玄意对阿丑和白薇抬了抬手指。
两人立即绕着他退走,并将门给关了起来。
李玄意绕过屏风,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端着一副醉态,眼神迷离的看着梁嫤。
梁嫤横他一眼,“怎么喝成这样?!”
李玄意笑了笑,脚步踉跄的向她扑来。
梁嫤往一旁躲去,却哪里有他动作快,转眼便被他扑倒在床上。
“不醉倒,哪里能回来的这么早?想你,想快点见到你……”李玄意在她耳边吐着温热的酒气说道。
“你喝醉了!”梁嫤推了推他。
他摇摇头,“没有,回来我就清醒了,阿嫤,你好美……”
梁嫤被他抱在怀里,他的手摩挲着剥去她繁复的霞帔。看他的手指轻松就挑开她都系不上解不开的复杂丝络绸带时,她终于相信,他没有真的喝醉。
唔,新郎官儿醉倒的大婚之夜多没有情调?还是这样微醺的状态最是美妙!
东苑也是一片大红的新房之内,常乐公主坐的端正,看着摇曳的红烛,默默出神。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她便立即转头向门口看去。
“王妃,吃点东西吧,您都饿了一日了!”常乐公主身边杏雨劝道。
常乐公主摇了摇头,“我不吃,我等他来,妆花了就不好看了,这是让母后宫中手最巧的宫女给化得妆容。”
杏雨还想再劝,梨云却拉了拉她的袖子。
两个婢女都觉得,公主等了也是白等,景王爷今晚一定不会来了,可是这话却不能说与公主听。
只怕公主听了又会冲她们大发雷霆。
连前院嬉闹喝酒划拳的声音都渐渐小了。
那些不住在崇仁坊里,今夜留宿不走的宾客都陆续被送回了客房休息。
常乐公主仍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那留下一串串烛泪的红烛,默默发着呆。
“天晚了,婢子伺候公主睡吧?”杏雨上前小声说道。
毫无预兆的,常乐公主伸手一耳光狠狠抽打在杏雨的脸上。
杏雨惊慌失措的捂着脸,跪倒在地,“公主息怒……”
梨云也上前来,劝道:“王妃莫生气,王妃息怒!杏雨她不是有心的!”
杏雨连忙改口,“王妃息怒!”
“我打你,一是让你长点记性,我是王妃,景王妃!二是王爷还没回来,我岂能一个人睡?意哥哥他一定会来的……他会来的!就算是来安慰我,他也会来的……”常乐公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杏雨和梨云都不敢再劝。
西苑的房门早已紧闭,红烛摇曳的灯光之下,是两人坦诚相对的暧昧柔情。
一室甜腻腻的馨香,让人深醉无边……
常乐公主终是枯坐到天明。
晨鼓咚咚咚的敲响之时,她脸上的表情从呆板转为清明,又到狠厉。
她起身来到妆台边,看到妆台上精致的妆奁,透亮的菱花镜,菱花镜中很美却被辜负的人儿时,忍不住纷纷的拽下头上发钗,啪的砸在菱花镜上。
“梳妆!去西苑!”
杏雨和梨云陪着她熬了一夜,这会儿正在迷瞪,公主一嗓子将她们惊的彻底清醒过来。
杏雨连忙上前,为常乐公
主拆去头上沉重的凤冠,换下大红的嫁衣,重新梳头绾发。
看着镜中已经换做妇人的发髻,常乐公主神色微微有些发怔。嫁过来以前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甚是连靠近自己都不能,可为了离他近一点,为了能日日看到他,所以还是选择嫁给他,哪怕明知他心里只有另一个女子。
所以今天这种结果,是她自己选择的,不是么?自己选择的路,咬牙也要走下去!
总有一天,意哥哥眼里会有她,只有她!
一身正红色广袖抹胸长裙,端庄发髻,精致妆容的常乐公主,坐在肩舆上,晃晃悠悠来了西苑。
原本西苑是属于她的地方,太子殿下帮她买通了喜娘,才让她去了东苑。
可即便如此,亦不能改变什么,她依旧没能挣过梁嫤。
“公主,您请留步!王爷和我家王妃还没醒,您不能进去!”阿丑站在院门口伸手挡住常乐公主的去路。
常乐公主淡淡了眼带着面纱的阿丑,“真是丑人爱作怪!尊者面前那也敢用面纱遮掩!给我摘了它!”
“我家王妃特许婢子戴面纱的!”阿丑不肯去。
常乐公主指了自己身边宫女一下,那宫女立时伸手上前,想要强行摘下阿丑的面纱。
阿丑哪里能让她得逞,微微一侧身就避了过去。
那宫女见一击不成,更抬脚上前,两手都抓了上去。
阿丑仰面一躲,脚下更是使巧劲儿轻轻绊了下那宫女。
只听那宫女惊呼一声,狼狈摔趴在地上。
阿丑不悦的皱着眉头道:“小些声音,吵着王爷和王妃,你担得起责任么?!”
阿丑句句话戳在常乐公主心头上,一口一个王爷和王妃,更是让她几乎气疯。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端坐等了他一夜,他却和别的女人睡到现在都还没起?!
“今日要去荣王府敬茶,梁大夫她不懂规矩还是忘了呀?!”常乐公主尖声喝问道。
阿丑正要答话,忽然一只柔软的手搭在她的肩头上。
她扭头一看,面容慵懒却妩媚非常的梁嫤正站在她后头。
梁嫤笑了笑,她柔软的长发披在肩头,身上着短襦长裙,肩头随意披着一条银粉薄纱罗披帛,肩头垂下又绕于手臂间。姣白的脸上还有几许迷离的神态,却别样的妩媚动人。
“常乐公主小点儿声,王爷昨晚太累了,这会儿还没醒呢!”梁嫤嗓音轻柔的说道。
常乐公主气恼的看着她。昨晚太累了?干什么太累了,这会儿还没醒?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咬牙切齿,仿佛想一口咬在梁嫤的身上。
“哼,既然王爷还没醒,有些话,咱们也应该说道说道了!”常乐公主冷哼。
梁嫤看了她一眼,“公主要说什么?”
“东向为尊,我居东苑,你居西苑。你我虽同时嫁入景王府,可却不能没有尊卑。你见我需得行礼,需得退让,景王府中事物,需得由我做主。待会儿去荣王府敬茶,你也需得走在我的后头。你可听清楚了?”常乐公主坐在高高的肩舆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梁嫤道。
梁嫤冷笑了笑,“公主觉得这样有意思么?你嫁入王府以前,就知道王爷心中根本就没有你,可你偏偏不懂什么叫成人之美,非要逆
着来。如今这滋味不好受吧?所以想压在我头上,让我也不爽快么?”
常乐公主冷眼看她,“我怎么做不用你来评判,可你有句话说对了,我就是要压在你头上,让你不爽快!看见你难过,我就非常高兴,你待如何?”
阿丑忽而给梁嫤使了个眼色。
梁嫤心领神会,嘲讽的神情立时换做一副可怜相,眼巴巴的看着坐在肩舆上的常乐公主道:“你我分明是同时嫁入府中,我敬你是公主,你夺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苑我不与你相争,可公主如今这般是不是太过欺负人了?”
常乐公主瞧她变脸一般,语气都忽然间从讽刺冷硬变得楚楚可怜,便板着脸道:“就是欺负你又怎样?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我就是看着你不爽才开心!”
“公主这癖好还真耐人寻味。”李玄意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院中传来。
常乐公主诧异抬眼看去。
梁嫤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越发的逼真。
李玄意颀长的身影从院中行出,不悦的看了眼常乐公主,抬手对梁嫤道:“过来。”
梁嫤知道他不想离常乐公主及这一众的侍女太近,便转过身,走到他身边,李玄意伸手拥住梁嫤肩头,“本王的王妃,你欺负一个,给我看看?”
常乐公主瞪眼看着两人,紧咬着下唇,几乎将下唇都要出血来。
“李玄意,你……”
李玄意冷哼一声,“李妍儿,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在景王府,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自作聪明只能误了你自己。”
常乐公主脸色一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玄意拥着梁嫤转身缓缓离开院门口。
常乐公主抬手捂着心口喘息,她明明是来给梁嫤找不自在的!怎的到最后,受了气最不自在的却变成了自己?!
阿丑得意看她一眼,冷笑道:“常乐公主想要装柔弱,是不是太晚了点?烦请您多等会儿,王爷和我家王妃还得梳洗了才能去荣王府敬茶呢!”
常乐公主气的简直想从肩舆上跳下来打阿丑一顿。
阿丑却身子一晃,进了院中不见了。
梁嫤对镜梳妆的时候,笑的像只小狐狸。
李玄意一面站在她身后,亲手给她梳理着头发,一面看着镜中窃笑不已的她,“怎的这般高兴?”
梁嫤又摆出一张委屈的脸,问他道:“我刚才是不是就这样的表情?”
李玄意认真看上一眼,“唔,还要夸张些。”
梁嫤得意大笑。
李玄意宠溺揉了揉她的发,“你何须装作委屈,你便是气势汹汹,难道我还会帮着别人欺负你不成?”
梁嫤笑道:“不是给你看的,就是装给她看,恶心她来着!让她大清早的跑来找不自在!”
常乐公主生生在肩舆上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将收拾好的李玄意和梁嫤等了出来。
三人乘着两辆马车往荣王府而去。
常乐公主原本厚着脸皮也要上李玄意的马车,说都是王妃,他不能特殊对待。
李玄意却是挠着脖子道:“你离得近了本王难受,新妇进门第一日,就将夫君给逼病了,只怕这新妇也离扫地出门不远了!”
常乐公主这才委委屈屈,瘪嘴要哭的走向了后面那辆马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