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狄女士那时候其实已经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女富豪,二十年前她就在做进出口贸易生意了,没点家底儿怎么可能。
她倒是一点儿不吝啬,所有的状况全都说出来了,我其实特别想问她知不知道她儿子来找过我,但我已经铁了心要拒绝她了,所以问不问都一样。
她倒是好说话,一脸和气的望着我,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柔柔的:“潘小姐,我的状况就是这样,其实说起来在法律上是绝对能站稳脚的,只是现在那边的儿子很有出息,我不一定斗得过他们。”
屈瑾天那何止是很有出息,他现在和鲁老爹联合起来,两个人打个喷嚏,相关公司的股价就能出现超级大的波动,我也挺想不通的,这种事她和她儿子怎么就能觉得依靠我一个小小的斗小三的就能改变?
屈瑾天的妈就算是小三,那也是小三里面sss级别的怪兽,我哪儿斗的过?
“听说你们这边斗小三从来都没有失败过?”狄女士神采奕奕的看着我,我连摇三下头告诉她:“此言差矣,只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能帮帮忙,超过工作范畴的生意,给再多的钱我都不接。”
狄女士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但依然保持着很好的风度道:“潘小姐谦虚了。”
我笑的挺难看的。
狄女士又说:“如果潘小姐能帮我动一动那家的根基。哪怕只是挫挫他们的锐气,我都不会亏待潘小姐的。”
说得好听,有钱赚我得有命花,挫挫锐气?在老虎睡觉的时候给老虎屁股上狠狠来一脚也算挫挫老虎锐气,踢的时候可牛逼了,结果还需要想么?
我正在组织拒绝她的话,她却很严肃的望着我说:“你知道屈瑾天为什么娶鲁宁么?”
我凝眉看着她,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我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可她好像将我了解的非常透彻的感觉,让人十分没有安全感。
“潘小姐。你可知道,屈瑾天还有一位夫人,三年前和他结婚半年就落水身亡了?”狄女士说完之后,我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了地上,而此时周萌也赶紧过来,将洒在我身上的茶水擦了去。
“潘姐,这生意咱们还接么?”周萌话是朝着我说的,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她一直都是个很有眼色的姑娘,应该还不至于上来直接就开罪客户吧?
狄女士也颇有深意的看了周萌一眼,直接起身了。我话还是没怎么说出口她突然就对我道了别:“以后有机会我会请潘小姐喝茶的,今天就这样吧,打扰了。”
狄女士走了以后,周萌站在办公室门口小声骂了一句什么,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狄女士一句话的信息量已经快把我砸死了。
屈瑾天结过婚,而且那女人还死了。这么大的事情,鲁宁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我必须弄清楚,而且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也得提醒鲁宁多注意。
狄女士刚走后不久我就接到了她的短信,告诉我让我提防周萌。我也是挺佩服她们母子俩的,我和他们什么关系,一个两个的都让我提防别人?狄瑾佑还真是得了他妈的真传了,说话的感觉都一样。
我回复了一句谢谢,她约我两小时后去附近的另外一家咖啡店见面,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既然打算推掉这桩生意,我还是趁早说明的好,关于屈瑾天的那个前妻,我也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两小时后,我出现在那家咖啡店。她好像离开了我那儿就到这里来了,面前有空着的咖啡杯,我点单的时候服务员问她要不要再续,看样子她在这里蛮久了。
“潘小姐喜欢喝什么?这家的焦糖玛奇朵很不错。”
“我很不喜欢那个味道。”我摇摇头,要了拿铁。
“你和我儿子喜好倒是像,他很讨厌焦糖玛奇朵。”狄女士说的时候,拆开了两块方糖,放在了杯子里,我凝眉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不舒服。
我盯着她的眼睛,她很镇定,不像是故意这样说的,我就假装她不知道狄瑾佑和我之间的瓜葛吧。
“不瞒您说,您这桩生意我是不能接的,屈瑾天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夫,我不想搅在这样的事情里,请您理解。”我开门见山,她似乎也知道我会这样说,看着我不紧不慢的说:“潘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可以帮我完成这件事么?”
我摇头,我不知道她和她儿子对我的迷之肯定以及迷之信任是哪儿来的。
“第一点,就是你和鲁宁的感情。”她倒是说的一点儿都不带掩饰的。
我笑了笑看着她说:“您能这么说我也挺惊讶的。”
“很多事你不知道内幕的时候可能会被表象所欺骗,但事实上,很多事并不一定能等到你彻底揭开真相后还来得及去解决,我在给你提供一个不会后悔的机会。”狄女士这番话说的相当自信,倒是听起来她不是来委托我的,而是来施舍给我机会的。
不爽,这母子俩还真是善于让别人不爽。
我笑笑,咖啡端来了,我只喝咖啡不说话。
她说:“屈瑾天绝对不是善茬,当初他和他妈一起裹挟我老公,将我所有的财产都转移了,就凭这一点,都能看出来他们不简单。”
其实我特想说,不是人家不简单,是你太笨,但她怎么说都比我年长,我有这想法也还是不说出口比较礼貌。
她继续说:“他处心积虑的娶鲁宁,肯定是对鲁家有所图谋,他就是那样的人,心狠手辣,绝非女人可放心托付的良人,潘小姐,你和鲁宁闺蜜情深。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被推进火坑么?”
火坑?结婚就是火坑么?也许是吧。我冷漠的笑了笑,看向狄女士说:“不管您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觉得有任何男人能伤害到鲁宁。”
毕竟,鲁宁和我在对待感情上,都已经够冷静了。
“我还在掌握屈瑾天的很多底细,目前只能猜测到他盯上了鲁家,我是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一起,这样可以很快的了解到他的动机,毕竟鲁家对他目前还是有所牵制的,所以他也不可能做的很过分,如果你能帮我们一起,那就能在最好的时机掌握很多有利条件,一举将……”
“狄女士,我想你误会了,我也没兴趣听你说这么说,你说的越多我越逃不了干系,所以您还是不要告诉我了,鲁家和屈家到底会怎样,我管不着,如果屈瑾天真的如你所说,会伤害我的朋友鲁宁,我也一定绕不了他。不管他是谁。”我是很认真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刀子我都不怕了,还会怕他是什么人么?我继续说:“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我也不可能帮你们,希望你谅解。”
狄女士并没有因为我此番拒绝的话失望,只是笑了笑说:“潘小姐,你真的挺冷静的,但是很多事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么?”
我亦笑着回答她:“我只对我感兴趣的或者需要知道的事情刨根究底,别的,我没兴趣。”
“好吧,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但给你一个方向,将来若真的开始印证了我的想法,你也好有个应对的方法。”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顿,“你可以关注一下陆凯,看看陆家到底是怎么没落的,而陆凯又为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狄女士说完之后拎着包先离开了,她最后这几句话像是向我身上泼了好几桶冰水一样,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向这么善于挑拨,还是这里面真的有蹊跷,陆凯被屈瑾天失手撞死难道不是意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鲁宁到底身处什么样的危险之中……
我在这个城市没什么特别强大的人脉,想要了解这些几乎不可能,我也不能直接去告诉鲁宁,这无疑是影响她感情生活的羁绊。
我该怎么办?
狄女士刚走不久,狄瑾佑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的给我发了短信,他问我琼瑶妹那边怎么处理,卢晨是没什么了,但是那个女人让他不胜其烦,他要求和我见面商讨。
我是真的特别不想看见他,索性忽略了他的信息,回到咖啡店我逛了一下午淘宝,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米勒告诉我晚上他不能过来接我,有一些比较棘手的事要处理,我才准备了一下自己回家,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店门外的狄瑾佑。
“桃子,你听我解释。”狄瑾佑见我要走,堵在了我面前,我很想对他说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不可分割的关系,更不存在误会,没必要解释,但他拉着我的手臂不让我走,“唐明那天和你说的都是假的,他可能已经被屈瑾天收买了。”
这母子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所有的脏水都开始往屈瑾天身上泼,陆凯没准是他害死的,连唐明都被他收买了,屈瑾天一个堂堂集团董事长,闲的没事一天到晚会做这样的事情?脑残?脑残才信。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看着他说:“狄瑾佑狄先生,你以为拍电视剧呢?假想敌那么多你不去看看医生,什么事情都能联系到屈瑾天身上去?他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你又怎么可能斗的过他?趁早收手吧。”
狄瑾佑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要提醒你,屈瑾天绝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说这话的时候连表情都和他妈一样,两个被害妄想症患者。
我问他:“简单如何,不简单又如何?我就问你,他和我有多大的关系?”
狄瑾佑不和我纠缠这个问题:“桃子,唐明那天说的一切都是在挑拨你和我的关系。”
我反问他:“那你告诉我,我和你什么关系?”
他愣住了。
我笑了:“狄先生,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呢,如果相处的好,咱们可以一直做朋友,如果不能,那也完全可以做互不干扰的陌生人,何必非要弄的彼此生厌呢?”
狄瑾佑说:“张琼动过我的,我大意了。”
我差点笑出声:“说的不好听一点,你和她干什么了,她能有机会动到你的?”
他沉?。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看起来好像是帮我忙,故意接近张琼,没准接近了之后觉得那妹子人不错。所以一时迷失了,接着就被人家看到了,然后将很多秘密都捅给了唐明,所以唐明才回来纠缠我。
这样简单明了的因果关系,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我叹口气,颇有些可怜的看着他说:“咱们就这样吧,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挺好的,不是么?”
我对他说了再见,然后离开。
“我喜欢你。”他在我身后突然冒了这么一句,我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向前走,他也没有停下来的继续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你在英威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我可能高跟鞋穿太久了,脚踝疲劳过度,差点扭了脚,我停下来揉了揉脚踝,深吸一口气继续像远离他的地方走,如果是以前可能真的是对这个男人有过一些好感的,那他真正的说出喜欢我这句话的时候我明白了,我对他的好感,可能真的停留在皮相。
这本来应该是一句多么甜蜜的话啊,可他说出来的时候。我居然只觉得好笑。
一个惯于流连花丛的男人,对我说喜欢我,而且喜欢很久了。
谁会相信。
喜欢很久了,米勒喜欢我很久了,他为了我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别的女人,那样的喜欢让我感动,甚至是愧疚。狄瑾佑呢?可能对他来说,在真的留不住一个女人对他的关注时,就会扔出这句话作为杀手锏。
有多少女人被他这句话骗过,又有多少女人为他这句话伤心过……
总之,一定不会是我。
“我身份特殊,错失了很多次和你相遇的机会。”狄瑾佑一直跟在我身后,声音有些嘶哑的说:“桃子,我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给你听。”
“我不想听。”我停下来,转身看着他,终于能直视他的眼睛了,我又重复了一遍,“咱们就到这里吧,不管以前有过什么瓜葛,都是以前的事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再有任何纠缠了。狄先生。我对你的生活圈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狄瑾佑一直站在原地,我离开后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个外形俊逸的男人,即便是站在那里都会引得路过的女人侧目,可我就是不明白,对女人他怎么就能这样漫不经心的撩拨,对感情没有任何责任心的人,一旦又灌上了撩拨人的能力,不是渣又是什么?
不想回家,不想这样的精神状态被米勒看到,我需要好好的静下来将所有的一切都捋顺,然后选择一个新的方向重新开头。
我自己去了那家高档的日料店,还没开始吃东西就看到了万晓,她挽着一个挺帅气的男人,看到我有些惊讶,但还是很大方的坐了过来。
“这是桃子,我好朋友。”万晓对坐在我们对面的男人介绍,他和我打招呼,弄的我颇为尴尬。
“万晓,这是……”
万晓很大方的说:“我男朋友。”
我忍着没有长大嘴巴,我很认真的看着万晓的眼睛,她笑的一点儿破绽都没有,我哦了几声,低头用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看,笑着回复我朋友介绍的,人不错,交往看看。
我本来不相信爱情了,但看着万晓那时候对简明的执着,我一度觉得这个世界上是存在永恒不变的爱的,看来我又天真了。
男人很有风度,吃饭的时候话不多,但也会因为我和万晓之间的万晓抿着嘴笑。万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正形,他倒是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的看着万晓,看样子他挺喜欢她。
虽然万晓生了孩子,但毕竟去的最高档的月子中心,从孕期就有专人帮助调理,如今孩子虽然没有到半岁,可她的身材已经完全恢复了,确切的说比生孩子之前要丰满好看,脸色也不错,真的透着一股别样的风情。
这样的风情,她愿意显露给别的男人时,也是很会引着他移不开眼的。
快吃完饭的时候,万晓问我怎么回去,她可以送我。
我就这样灯泡到底的被拉上了车,那男人开着万晓的车,很妥帖的帮我们开车门,他话很少我就完全听不出他性格上的破绽,坐在后座我不停的小声问万晓,这是不是有点早,她每一次都回避我的问题。
我到家了,下车前我问万晓接下来去哪儿,她倒是一点儿都不避讳,告诉我会去那男人家,我一脚都下车了听到她这句话我又坐回了车子。
“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儿要去办,你陪我去吧。”我很认真的看着万晓,她知道我是不打算放了她,笑了笑对那男人说:“姐妹儿的事更重要,你要不先回去吧,我一会儿看时间联系你。”
男人也不纠缠,嘱咐了万晓几句就下车了,走之前看了我一眼,不太爽。
车门关起来之后,万晓将车钥匙拔了,坐回我身边靠在座椅上,咯咯的笑。
“你笑什么?”我很不理解的问她,她看了我一眼说:“桃子,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怎么这么快就找对象了,我理应为了上一份感情难过,崩溃,或者一蹶不振?”
“我总觉得你在自暴自弃。”我说出自己心里所想。
万晓摇了摇头,很认真的看着我说:“真的不是。我没有自暴自弃,我确实是在选择新生活。这男人不错,开着几家运动品连锁店,没结过婚,但是人很稳重。”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考虑简明了?我以为你们就是闹闹别扭,等一切矛盾都化解了,就会重新在一起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颇有喜新厌旧的感觉?”万晓问我。
我没点头,但她问的其实没错。
“我并非喜新厌旧,也不是冷血无情,我只是,累了。”万晓说到这里向后仰靠在车上,将腿搭在前面的车座上,轻轻握住我的手说:“人都是会累的,在追逐感情的时候更是如此,所以你看,你遇到了米勒,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万晓一笑道:“我和鲁宁私下聊天,都觉得你应该答应米勒,和他好好的在一起,你多幸福啊,幸福就摆在眼前。你只是耍任性不愿意要。”
我叹口气:“婚姻哪有那么简单,我可以和米勒在一起,慢慢培养感情,可我过不去他家那一关,况且也是不可能逃避的一关。”
万晓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其实我们这些人的家庭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无非是更挑剔更怕孩子受伤罢了,因为家庭诧异,生活习惯必然也会有很多的差别,米勒的妈妈也不是傲慢,只是不想接受不确定因素。”
万晓说到这里坐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但是米勒喜欢你这么久了。你其实也是这样善良单纯的女人,他妈妈早晚都会接受你的。”
“别说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简明他……很后悔。”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之前简明来找过我的事,她却好像已经知道了的点点头说:“我知道他后悔,他无时无刻都在对我表现他后悔。”
“但是,我是真的不想爱他了。”万晓说着看向我:“我刚生了宝宝,有一次晚上起床,他不在身边,我看到他在阳台上抽烟,他平时不怎么抽烟的,然后我看到他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第二天我去楼下的位置着了很久,在花丛里找到了那条项链,不是我的,不知道是谁的。”万晓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也不需要知道是谁的。”
“人总是需要和过去道别,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希望看到的转机么,为什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放手的反而是你?”我问她。
她苦笑着说:“旁观者清,你觉得我应该是感动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他会为此抽烟,我难过,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项链,我难过,我那时候才发现,我其实也是个很小心眼的女人,只是我更善于放手和治疗自己。”
我心里挺堵的,万晓说的这些我都能想象的到,一个人一直站在一个人身后,等了很久很久,前面那个人终于愿意的回头的时候,身后的那个人却也下定决心转头,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