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悠悠五载在恍然不觉中渡过,经历若干的寒暑的洗礼,时间已经悄然来到天正三年(1575年)三月,距离京都城外宇治川之战已过去整整六年,也是源义时担任征夷大将军的第六年。
前任右大臣中院通为以年老体弱为由,在去年十一月正式辞去官职隐居,朝廷当即昇叙源义时为従一位右大臣,中原通実随即昇叙正二位権大纳言、右近卫大将,今出川晴季也晋升正二位権大纳言、左近卫大将。
近卫前久也在这一年的正月宣布隐退,将家督让给嫡长子近卫义嗣,并卸下关白、左大臣、内览、藤氏长者一职,朝廷随即赦封其为従一位太政大臣,并保留一座宣下,并赐予准三宫宣下的以示荣宠,两度出任关白合计二十一年,在他执政期间完成天下大乱到大治的过程,相中源义时这匹千里马定鼎天下,其功劳之大当的上这份荣誉。
年仅十五岁的近卫义嗣不但接替家督,而且在去年年底的接替源义时出任正二位内大臣,到今年年初仅仅两个月便昇叙従一位左大臣、关白、藤氏长者,这晋升速度堪比一步登天,同时也是近几十年来第一位十五岁担任关白的年轻家督。
源义时名义上的外孙,今上天皇的第一皇子和仁亲王又和源义时的女儿联姻,乍看之下似乎有违人伦之理,其实这是一种政治联姻的正常情况,藤原不比等把长女藤原宫子嫁给文武天皇,又把幼女藤原光明子嫁给圣武天皇,这圣武天皇可是他的亲外孙,那可是真真的在违背人伦之理。
可这在古代贵族眼里压根不算个事,比这脏的黑的简直多不胜数,相比之下源义时的动作算是合乎规矩的,源辉子是足利义辉的女儿,她所生的和仁亲王实际上和源义时一脉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这是源义时和幕府绝不能接受的。所以他要嫁女儿给和仁亲王加强血脉牵绊,这个人选恰好就有,她的嫡幼女足利辉夜。
取自《竹取物语》里的辉夜公主,这个民间传说是日本平安时代初期鼎鼎大名的故事,特意恶搞五个奈良时代初期参与大海人皇子发动的壬申之乱,其中的车持国王子便是借喻藤原家的那位著名权臣,淡海公藤原不比等。
这个神话传说本身到没有特别稀奇,简略的讲就是天女堕凡尘,凡间权贵一见倾心想迎娶为妻,无奈天女无意沾染凡间烟火。又奈何不了养父的苦苦哀求。便出了几个难题让五个人把佛前的石钵、蓬莱的玉枝、火鼠裘、龙头上的珠子、燕子的子安贝取来。其实让那几个权贵知难而退,没想到皇帝也想娶天女为妻,好在这个时候天人来赐予天女不死药,天女身穿天之羽衣升上天宫。
源义时给刚满一岁的嫡幼女取这个名字的寓意不言自明。民间传说皇帝没娶到天女为妻,那我源家的辉夜姬就做天皇的夫人便是,也不用天皇拿出五样宝物才能娶妻,只需保证源家武运不衰,源家的辉夜姬就是天皇的中宫。
这个联姻的意向在足利辉夜姬出生的时候便已确定,又是一桩没有自由的政治联姻,武家的女儿天生的宿命就是联姻,嫁一个好夫君是最大的希望,只有一岁的辉夜姬称得上非常幸运。她那个年仅四岁的小夫君和仁亲王身体强壮,而且长的也非常可爱,一定会是位非常优秀的夫君。
足利义泰虚岁已十八,三年前晋升従三位権大纳言、镇守府大将军,去岁昇叙正三位権大纳言、太宰権帅。这是源义时特意设立的两府遥领体系,围绕着九州太宰府、陆奥镇守府两个区域中心地区的安全设立一套防卫体系。
这套体系的核心是九州太宰府的几位属官,配属到北九州的最上义光就职従四位下太宰大弐,岛津义久、北条时政分别担任正五位下太宰少弐,这几个算的上九州本地的大势力,每个人最少拥有三十万石以上的领地,但是他们手里没有兵权,不但他们手里没有兵权,整个日本五畿七道六十六国里,只有幕府有掌握兵权。
九州的军役是职业武士和职业足轻,他们都是世兵考核制度,无论武士还是足轻皆是大大小小的家族世袭,所谓考核则是世袭者只有一个名额,不存在一家族生出三个儿子就变成三个家族的事情,一个武士就一个继承权,其他儿子要么从商、要么归农,实在不舍得自己家出钱养着也可以,但是幕府不会保护他们的特权,佩戴太刀的特权只授予这个武士家族的继承者一人。
这不是刀狩令,源义时不信刀狩令能治国,蒙元之酷烈压榨到汉民三户方有一把太刀,可元末农民起义依然是如火如荼不可阻挡,由此可见所谓收缴武器是不靠谱的,只要幕府强人心定就不怕那几把刀枪的威胁。
幕府只禁民间持有强攻劲弩、铁炮火药、板甲形制的当世具足这类危险物品,至于造型华丽的大铠、简易的胴丸、腹卷,还有普通的丸木弓、竹弓、防身的短刀、小太刀、肋差之类的武具依然不禁,日常治安巡逻由各地同心警固众维持,基本不用担心安危。
世兵制通过考核方能就任,武士考核弓马箭术、剑术铁炮术、军略算术、知辨法度等多个科目,过三门合格、过四门尚可、过五门良好、过六门优秀、过七门杰出、过八门拔群,择其优秀者入江户进行进阶考试,难度大增考核更严格也更全面,则其卓越者录用为幕府菁英。
足轻的考核则简单的多,身体健康、品行端正、遵君守法、熟识军纪,通晓足轻阵基本战术,枪术或铁炮术、弓术合格,只需要经过识字、法度、军纪、格斗技艺考核,体能测试即可录用通过,这是太平盛世保持旺盛斗志力的唯一方法。
许多人很担心,如果武士和足轻如果考核不通过会不会受到影响,幕府对此的解释也很清楚,既然是世兵考核就必然是世袭与考核相结合,这一代考核不合格就下一代再来。长子不合格就让次子来,如果绝嗣就让同族来继承,如果同族也没有就由幕府指定有关联的同级士卒继承。
武士的继承程序非常严格,必须由幕府奉行监督下执行,再报给御连判众复核在准许生效,主旨是保证同族一门的优先继承权,血缘关系越近的武士顺位继承权越强,若是同族没有合十的人选,那就从同血脉的近支选择继承人。
比如坂东平氏的大掾氏若是绝嗣,优先从大掾氏一族及一门众寻找优秀的继承人。假若一族里恰好没有男嗣。就从坂东平氏体系内寻找优秀的继承人。以此类推的平氏体系,最后才是其他支系,这种办法可以有效的保证一门惣领的羁绊,有效打击地缘因素私下通过强制手段胡乱过继的行为。与之相反足轻则相对简单一些,只要是世兵体系内你情我愿的过继便可。
幕府把所有兵权收归幕府直接统辖,九州兵依照各地的出身不同分别调拨到畿内、西国、四国、东海、北陆、关东地方,原则上不会让萨摩兵跑到苦寒的羽奥,保证士卒的水土适应力在可控范围之内,戍守的时限以三年为限,再进行一次轮换。
备队大将一级的武士由幕府通过御连判众直接任命,这些武士是经过精选的谱代家族出身,或者考核得到出类拔萃评价的中低级武士。备队大将同样是三年一任到期调任他地,禁止备队大将统领自身家乡、同族、亲缘、故旧的备队士兵。
各备队内的基层军官是世兵体系内的普通武士,他们会根据年龄和水平状态由备队大将自行调节升降,非是幕府考核证明的出类拔萃者,不存在地位明显提升的特例。年长的基层武士隐退让出位置给同僚,递补自己的子嗣从基层做起,想得到超拔只有期待自家子孙出个人中龙凤。
就好比大明帝国的科举制度三年一次乡试,考一科的是十万分之一的幸运儿,个个都称得上天纵英才,考核是幕府给世兵设置的一道门槛,迫使士卒不敢耽于安乐放纵军纪的严肃和技艺的磨练,考核又是给世兵一个向上攀登的机会,有本事武士自然能一跃成龙,弄虚作假可逃不过幕府将军的法眼,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为弄虚作假者包庇的高级武士也不可能坚持多久。
两府体系并不是让太宰府与镇守府坐拥大军,而是九州太宰府是依靠几位重臣替幕府控制九州的政局安定,他们就相当于幕府任命在九州的宿老话事人,为幕府在九州的政令执行使力气聚人心,如果某个领国甚至整个九州出问题,首先要追究负责该国的奉行的责任,其次要追究九州太宰府的几位重臣的失职。
陆奥镇守府同样也是如此,羽奥的重臣谱代如相马氏、伊达氏族、最上氏、芦名氏、大崎氏、葛西氏、岩城氏要为奥州的安定使大力气,给他们领地恩赏不是白给的,要替幕府好好的做点事情,各领国的内政事物不需要他们管,他们只需要把看到的听到的记录下来,联合当地的奉行商量出解决的方案,解决不掉的联合上报幕府,有监督权、建议权、检举权,但没有裁断权。
幕府世兵体系是经过几番裁撤,综合五畿七道之精华萃选出二十五万精锐,这些人就是世兵每一个人都是勇猛之士,裁撤淘汰者也被妥善的安置在同心警固众内,有点类似北宋厢军花钱养着不让他们闹事的意思,当然他们的作用和厢军不太一样,依然要负责维持治安巡逻等事物。
两府体系、世兵考核体系所得不易,源义时和御连判众反复讨论多年才逐渐完善这一套体系,这套体系恰好契合新的幕政系统,源义时在幕府里设置上中下三个等级次第向下的系统,这三个等级分别是御相伴众、御连判众、御家人。
御家人是基层也就是二十五万世兵,体系外的世人并不知道世兵考核制,这只是御家人体系内的一套汰弱留强的竞争系统,不但备队里的武士是御家人,担任各地政务加担的奉行也是御家人,两府体系当然也是御家人,御家人内部没有文武之分也不讲东西之别,只有内部的分工职责不同。
御连判众是镰仓将军多年常设的机构,最初源义时沿用这个制度也是按照旧例作为奉行众顶层方便管理。经过幕府创立的几年里不断摸索,这个机构早已不是最初的奉行用意,而变成网罗御家人体系内的精华。
这个体系内的成员多达六百多人,这个御连判众体系内择优选择各地的基层优秀武士充实其内,在这里不问出身不管过往,只要他们在地方御家人体系内是有能力的,有人望的代表,就都可以择优录入其中,每两年根据各地御家人体系内支持变动,以及御家人正常的继承权变化而更迭。
御连判众的成员只可连任三次即得退职。允许间隔竞任次数为五任便不可继续当选。如果五个任期还没有升到御相伴众。说明此人没有得到将军的青睐,或者被将军不喜而弃用,这样可以有效的确保御连判众不会结为党团影响幕府的施政,御连判众不存在世袭。这是个只问能力不问出身、不问来历,甚至不问性别的地方。
这六年里曾经担任过至少一任御连判众的武士包括,明智光秀、羽柴秀吉、羽柴秀长、村井贞胜、前田悬以、黑田孝高、竹中重治、山中幸盛、立花道雪、锅岛直茂、宇喜多直家、伊达実元、石川数正、内藤昌丰、高山友照、小早川隆景、岛津岁久。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御家人举荐的体系外的几个有趣人物充当特别顾问,这些人限于非御家人体系也只能给予一些建议,其中的高僧策彦周良、快川绍喜属于比较正常的,茶人今井宗久、津田宗及、千利休,连歌师里村绍巴,棋牌圣手本因坊算砂有点剑走偏锋,还有人曾试图举荐弗洛伊斯却因为源义时不喜南蛮教而作罢。到是有一个女人被举荐成功,那就是凶名滔天的出云阿国。
看起来离经叛道的御连判众其实并没有想象中混乱,御连判众设置一个五人的最高管理者,这五个人是由幕府将军提名得到御相伴众支持并亲自任命的,他的任其是一任三年。最多一次连任五任,必须间隔五任方可继续当选。
有趣的是最大连任没有限制,可以想象五个任期是十五年,间隔十五年再连任十五年就是三个十五年,且不说难度到底有多大,就这个时间跨度足以经历两任将军,一朝君一朝臣的体系里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将军任命的御连判连署具有召开御连判会议,并在会议上与御连判众成员一起评审政务,经过决议作出支持或者反对的草案的决断,再交给更高层级的御相伴众作出相应的选择,最后是将军作出最终决断即可。
最上层的御相伴众,比这个要严肃的多,讲究出身门第功劳影威望品德等因素,各家的精英子弟各凭本事获得支持,进入御连判众大浪淘沙三五个任期,期间再外放担任奉行或者备队大将一两任,凭借能力得到认可便可以被将军选入御相伴众。
这里早已不是最初御相伴众的养老场所,而是一个严肃的谨慎的为将军把守最后大门的一道防线,这里绝对不会出现平民出身的羽柴秀吉,南蛮教徒高山友照,德川逆党石川数正等鱼目混珠之辈混迹其中的可能性。
坂东八平氏的家督,跟随源义时多年履历功勋的优秀家臣,功劳高威望高处事严明的谱代,这些人家系清白、德行无差、能力和出身都很优秀的武士才是将军的重要辅佐者,御连判众顶多算的上给御家人阶层一个说话的声音缓解矛盾,限制御相伴众的权威和资历影响罢了,御连判众做的决策必须得到御相伴众和将军的双重认可,否则他们只是投个反对票用脚决策而已。
御相伴众成员包含现有幕府的所遇精英,三河出身的本多时正,京都出身的细川藤孝,越后出身的直江景纲,陆奥出身的北畠顕房,关东出身的太田资正,甲斐出身的武田信繁,美浓与幕府双重出身的明智光秀,西国出身的宇喜多直家、毛利辉元,目前属于太宰府体系的北条时政、最上义光、岛津义久。镇守府体系的结城晴朝、伊达辉宗、芦名盛氏、佐竹义重等人都是御相伴众成员。
相比之下,御相伴众的成员总人数非常少,目前的定额为八十人,每三年改选其中一半成员,照顾那些年岁大的身体不好的家臣退职修养,或者遇到父子、兄弟皆被将军选为御相伴众的时候,其中一人退职或者暂时放弃。
御相伴众设置三名别当,依然是由幕府将军提名并得到御相伴众支持而任命的,三名别当每个任期为六年,每六年必须有一人卸下别当职权。不得连任超过两个任期。间隔当选不得超过三个任期。几乎把御相伴众的权力限制的死死的。
在别当与某个成员有亲属关系的情况下允许兼任,这是照顾一些家督父子都是优秀武士的极端情况,御连判众连署没有这方面忌讳,只要是御连判众选出来得到将军和御相伴众审阅的都可以担当。两者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上杉谦信是首任御相伴众别当,另外的两个人分别是真田幸隆、北条氏康,到今年恰好是第一个任期结束,年过六旬的北条氏康即将卸任,前往京都隐居安度晚年,增选的新任别当是武田信繁,这三个优秀的武士将成为幕府未来六年里至关重要的人物。
这三套体系很复杂,再结合源义时的设置的御连枝众、御门叶众体系,构成一张繁复交错的大网。原本的谱代旗本领、外样制度全面废除,只有御家人一个基础体系,五畿七道六十六国皆由幕府委派奉行结合地方地侍协,形成统一与自治结合的奉行体系。
幕府御家人三年一轮换驻守各地要道,各大港口皆归属幕府。各地金银铜山等各种矿藏归幕府,每年捕鱼期休渔期,捕猎期休猎期皆由幕府制定,这是一个空前强大的幕府,强大到任何武家都不敢生出反逆之心。
佩太刀成为御家人的标志,非御家人的同心警固众只准许佩戴小太刀、短刀、长枪维持地方治安,每一把制式太刀皆由幕府匠作监铸造,刀鞘与刀柄皆有特制钢印,私藏盗取抢夺使用御家人太刀是死罪,佩刀御家人成为真正的武士阶层,这个阶层只有二十五万人,只有少量体系内的别出超拔会逐渐增加人口,这是保证群体利益不被削弱,并维持向心力和竞争力的手段。
……
夜幕降下,江户御所里灯火通明,源义时与夫人们一起用餐,虎姬看着空荡荡的坐席,感伤地说道:“不知道胜王丸、宝王丸、蔵王丸吃的惯住的好吗?蔵王丸还是个几岁的小孩子,这么早就藩真的好可怜,妾身真的很担心孩子们。”
看见源义时沉吟不语,沼田檀香就笑着说道:“姐姐不必担心,殿下说过会让孩子们回到江户的,亲藩每年回江户省亲是幕府的新定式,不久便会见到孩子了。”
源义时的十个儿子里,嫡长子足利义泰是幕府次期将军,嫡流另外有三个男子别出继承足利氏家门,嫡次子胜王丸元服继承吉良氏的苗字,并迎娶长尾政景与绫公主的嫡女景姬公主为妻,改称吉良泰氏,作为御连枝众笔头,就藩伊势国六十万石,称作势州藩。
嫡三子宝王丸过继为畠山高政的养子,迎娶畠山义纲之女澄姬公主为妻,继承畠山家两大门流的家名,改名为畠山重氏,作为御连枝众,就藩越前国六十万石,称作越州藩。
嫡四子蔵王丸过继给斯波义银做养子,由于年纪太小的缘故,只是先期与斯波诠直的养女,实父是北畠顕房的斯波直姬订婚,蔵王丸元服名为斯波赖氏,作为御连枝众,就藩播磨、但马两国六十万石,称作播州藩。
以上三人为幕府御连枝众,石高皆是六十万石分部在近畿附近的三个重要地带,有助于协助幕府稳定畿内局势,伊势、越前、播磨也皆是富庶之地,作为御连枝众的厚待色彩很浓重,源义时准许三个孩子每年回江户省亲避暑,三月来九月走年年往复,领地的奉行也不用亲自操心,自有幕府的奉行众负责打理。
接下来六个庶子的待遇就要低很多,井伊直虎的儿子虎千代,元服名为今川範元,做为今川氏真的女婿继承今川家的家名。他的夫人是今川多智姬,作为御门叶笔头,他被赦封长门一国,周防半国二十五万石,称作长州藩。
沼田檀香的儿子松千代,元服名为一色政久,继承已经灭族的丹后一色氏家名,迎娶织田信长的女儿冬姬公主为妻,获封四国岛伊予大半国二十五万石,称作予州藩。
望月吉野的儿子吉千代。元服名为石桥信房。继承几近绝嗣的四本松石桥氏家名。迎娶武田信繁的嫡女秋姬公主为正室,封地在九州日向国大半国二十五万石,称作向州藩。
织田犬姬的儿子小法师,元服名为渋川幸繁。继承已经灭族的御一家渋川氏家名,迎娶岛津义久的嫡女玉姬公主作为正室,封地在土佐国二十五万石,称作土佐藩。
最上义姬的儿子熊千代,元服名为上野贞朝,继承足利一门众上野氏家门,正室是北条时政之女芳姬公主,封地在出羽国山形城附近二十五万石,作为原最上义光的领地又被称作山形藩。
织田时姬的儿子三法师。元服名为桃井清长,继承一百多年前嫡流灭绝的足利一门众桃井氏家门,正室夫人是正室真田义幸嫡女永姬公主,封地在陆奥国仙台平野原留守氏领地二十五万石,被称作仙台藩。
这六个庶子作为御门叶。领地分部在西国长门、四国伊予、九州日向、四国土佐、出羽山形、陆奥仙台,几乎囊括几个重要的地区,这就是幕府的亲藩拱卫体系,有西国、南九州、四国、出羽、陆奥都有亲藩坐镇,最大程度确保地方的安定。
御门叶还有四个非源义时所出的庶流,其中吉良义安的嫡子吉良义定地位最高,获得肥后国十五万石,并与织田市的嫡长女足利茶茶结缘,作为源义时的女婿将家业传承下去,他的封地虽然在肥后国,但是只需要三年就藩一次即可。
奥州吉良氏现任家督吉良氏朝,获封能登国十五万石,把奥州吉良氏一脉的血缘传承下去,其嫡子吉良氏赖和织田犬的小女儿足利豪姬订婚,将来也是源义时的御由绪众,将那份家业传承下去,他也是三年就藩一次。
接下来两个地位就差很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西尾义次,获得东美浓岩村城附近十万石,比他更蠢的荒川义広早早的病死,其子荒川弘纲被打发道陆奥国最北端的弘前十万石,这两家没就没有常驻的特权,只准许三年觐见一次。
源义时看不得几个夫人感伤的神色,摇头说道:“余把孩子们派下去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好在对各藩的调整基本达成,孩子们将来常驻江户城也没问题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殿下果然是天下最好的男人!”最上义姬说完这话也意识到不妥,咯咯笑的花枝乱颤,都已是二十八岁的少妇,却依然像当年的小女孩似的欢呼雀跃着,晚餐的气氛顿时多云转晴,女人们低声说笑着聊起孩子们过的如何,将来要给孩子们置办哪些物什之类的话题,源义时微笑着聆听夫人们的交谈,偶尔还会插嘴说上几句。
第二天一大早日常会议,御相伴众讨论政务的时间,八十个人为某个矛盾的议题争的面红耳赤,上杉谦信、真田幸隆、武田信繁三位别当对此见怪不怪,适当的时候咳嗽一声以示注意体面和礼仪,征夷大将军源义时,与他的嫡长子足利义泰坐在三别当后面的帷幕里不参与发言。
日常的御相伴众会议将军会这样列席参加,御连判众会议通常缺席,只有一个月一次的御连判众评定会才会列席参加,这是幕府的新制度,寻常议题将军只要带着眼睛来看、耳朵来听,只有半个月一次的御相伴众大评定会,两个月一次的御连判众大评定会上才会作出训示。
这样既可以保持将军的威仪不失,亦可让御相伴众、御连判众在将军不在或者明确表示不会发言的时候畅所欲言,源义时就是要借助这个体系倾听每个人的看法,他还有另一双耳目物见奉行望月吉长、服部正成为将军服务,可以轻易的辨别哪些人会议上夸夸其谈,暗地里却喜欢干一些蝇营狗苟的卑劣勾当。
对于贪婪逐利的跳梁小丑、心怀不轨的阴谋家,源义时的态度是既不制裁也不指责,而是拿着小本本记录在案,想动手的时候就是雷霆一击彻底粉碎,掌握情报引而不发以为震慑。如雄狮打盹乍看无害,其实到底是真睡还是假寐尚未可知。
帷幕外御相伴众激烈的辩论着,帷幕里父子俩的气氛非常轻松,讨论着一些胆大包天的御连判众也不敢轻易讨论的话题,御相伴众的激烈辩论对精擅政务的足利义泰不算个事,更不用说他的父亲源义时经过大风大浪的英雄人物,而这对父子正围绕着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讨论,那就是称臣与征朝。
足利义泰皱眉说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征朝乃欺世盗名之徒大言欺世吗?可是孩儿总觉得他们说的没有错啊!幕府麾下二十五万精锐士气高昂斗志顽强,若这么养着不消三十年就变成一群没上过阵的废物。而且武士们立功求赏的心情……”
源义时摇头道:“错了错了!幕府立御家人本意是维护武家的利益不失。维持天下稳定安定。这二十五万精锐早晚要跟随余去天国,他们的后代也早晚是一群不知兵的骄妄之士,这是天道至理非人力可扭转,不信你可以看看源平时代的名门后代。又有几家依然勇猛无畏?八幡太郎的子孙依然会堕落,你又焉能阻止二十五万精锐朽烂的一天?
余设置世兵考核制度就是尽量拖延朽烂的时间,让你的子孙后代有充足时间努力调整策略,不要被眼前的太平盛世假象所蒙骗,也不要被满仓铜钱的富饶迷惑,一旦发动征朝之役,这一切都将白白葬送在朝鲜的土地,二十万精锐命丧异邦导致幕府权威大失元气大伤,余辛苦积攒的威望全部丧尽。相信余的判断从没有错过。”
足利义泰思考一会儿似有明悟之意,但又纠结着不知该如何表达,源义时微微一笑道:“你可知余为何要一力放弃征朝,其一不愿意看到幕府元气大伤,又结仇大明帝国坏了海上贸易来之不易的良好开局。
其二不想让幕府重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悲剧。为征朝打的自己元气大伤权威大失,你的子孙后代再出个不贤不孝之徒做将军,说不定就是新的应仁之乱,而你的子孙就会被新动乱的黄雀给啄死。
其三日本与大明交恶是百弊而无一利,空耗国帑死伤精锐却只收获死仇一份,贸易中断反而让南蛮人和大明北方的胡人当上另一只黄雀,所以,这征朝之议乃狂悖之言,尔后再听到有人提及就把此人逐出去。”
“孩儿大概明白了!所以父亲派出策彦周良大师、南光坊天海大师前往大明帝国称臣纳贡的吧!”足利义泰沉吟片刻,说道:“那么武士们求恩赏的渴望战功和恩赏又该怎么办呢?如果只是驻守训练的话,时日一久会有人心生怨气的。”
源义时轻笑道:“那就去开发虾夷,几年前余就定下开发虾夷的决断,他们渴望恩赏就给他们恩赏,虾夷岛广阔的平野足有千里,只要自愿放弃御家人的身份,跟随各地自愿报名的地侍前往虾夷岛开发土地,所得土地皆归自己所有,如果不舍得放弃御家人的身份,就耐心的等待幕府出兵虾夷的行动,虾夷岛至少需要一百年的开发,这是余为你多争取的一百年安定太平之日。”
“那一百年以后呢?”足利义泰苦恼地说道:“一百年后土地分光了,纵使有边边角角也不会很多,幕府又要有难的了。”
源义时淡淡地说道:“欲望是宇外天魔释放的毒咒,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就中了这种毒咒,优秀的武士必须学会克制欲望的诱惑,借用欲望的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你也看过许多剑豪用真剑对决,可知道为何林崎甚助要把太刀收在鞘中引而不发?”
“因为出奇制胜吗?好像不对!难道是……”足利义泰对居合术不甚了了,思考一会儿依然表示不解。
源义时抽出自己的佩刀髭切,亮出明亮的刀刃又缓缓的还刀入鞘,在足利义泰迷茫不解的注视下,说道:“两名剑豪以真剑对决,毕竟不是战场杀敌抽刀挥砍,双方交手只有一个刹那,而一把锋利的太刀明晃晃的亮出来便给人造成极大的威胁。武士在拔出太刀的那一刻提前暴露敌意而失去出手的先机,使人心生防备之心,进而琢磨拔刀武士的破绽趁机击杀之。
同样一把锋利的太刀收入刀鞘里,让人看不透隐藏多少后招,琢磨不出刀鞘里太刀会在何时爆发,只要对方轻忽大意或者自以为取得优势而暴露破绽,就是一刀制敌的决着之时,余束缚御家人就如同将太刀收入鞘中,虽然光芒不显平淡无奇,但是敢小看幕府这二十五万御家人的力量。就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引而不发。谓之威慑力!”
“孩儿终于明白了!多谢父亲大人指点!”
源义时笑着说道:“三年前余派出策彦周良大师、南光坊天海大师去明国一行。拜见明国刚登基的皇帝,并进献银币一万枚,金币一千枚,请求勘合贸易五年一贡。再过两年就是勘贡之日,你就代表余去明国拜见大明皇帝陛下,带着余的亲笔国书,告诉大明皇帝陛下,我源义时一族愿世袭罔替代代忠于大明,为大明戍守东海剿灭倭寇,求一个准许正常贸易的资格,当然,谈不成也无所谓。只要表达这个含义,相信明国的宰辅一定会注意到幕府的意愿。”
足利义泰躬身道:“孩儿记住了。”
“年初,朝廷与幕府沟通定下天皇东狩的日期,五年后的三月,将是天皇东狩江户之期。东京御所可以开催修建了。”源义时盯着足利义泰稚嫩的面容,缓缓说道:“届时,余将会宣布辞去征夷大将军,把这个幕府完整的交给你。”
“父亲大人!您春秋鼎盛怎能……”足利义泰惊的手足无措,愣神半天不知该如何表达正确的态度,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决定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源义时轻拍足利义泰的肩膀,安慰他不用紧张,笑着说道:“马上要当将军的人应该高兴些……”
“父亲大人这么突然的决定,孩儿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啊!您可是幕府的大将军,这整个天下都是您打下来的啊!”足利义泰沮丧地垂下脑袋,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满是崇敬、孺慕、不舍和恳求之意,年轻的他还不知道离开父亲的庇护能飞多远。
“雄鹰总有展翅翱翔的一天,余不可能永远坐朝庇护着你,幕府早晚是属于你的!”源义时的眼里闪过一丝丝回忆,当年的小小婴儿转眼间成长为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禁感叹时光飞逝毫不留情。
他已经是三十五岁的中年人了,再过五年便是不惑之年,前半生征战二十年早已身心疲惫,如今天下太平人心思安,幕府经历草创的混乱和不适应,到这时也已渐入佳境,该扶上马送一程的都做好了,是时候停下脚步休息一下了。
想到这里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源义时对嫡子安慰道:“世兵考核、御家人、御连判众、御相伴众、两府体系、亲藩拱卫、钱粮俸禄体系、京都江户大番役、奉行驻军轮换等等这些构成幕府的每一个环节,而余退位将是这整个链条里的最后一环,这最后一环就由余来起一个头吧!”
父子俩正在悄声交谈之时,帷幕外的争吵忽然停止,一名侍从快步走到帷幕外撑地俯身道:“启禀公方殿下,一支庞大南蛮船队向江户港请求靠岸,据港口奉行所述,这支南蛮船队所持旗帜为白底红十字旗,自称是依照公方殿下的约定而来……”
“原来是她!”源义时的嘴角向上微微翘起,露出欣然的微笑:“她终于来了……”
天正八年(1580年),在幕府御家人三万精锐的护送下,天皇带着中宫源辉子、和仁皇子,以及朝中文武百官数百人,侍女、僮子、仆役数千人,香车步撵前呼后拥离开京都东狩江户,这是自传说中的日本武尊以来,天皇第一次离开京都东狩关东,其意义格外重大。
天皇和公卿们惊讶的发现印象里蛮荒的关东大地上,竟然崛起一座规模数倍于京都的超级巨城,心中的惊讶和震撼溢于言表,在幕府的热情款待下,天皇当即决定从今日起每五年东狩江户一次,坐落在江户西南的涉谷町的东京御所成为天皇的寝宫,由此江户改名为东京都。
源义时向朝廷请辞征夷大将军,随后被朝廷任命为従一位太政大臣,随后便带着家眷跟随天皇的车架返回京都隐居,其嫡子足利义泰继任征夷大将军、正二位右大臣、源氏长者,成为江户幕府的第二位征夷大将军。
在这一刻,江户时代的大幕被徐徐拉开,由此进入和平安宁的太平盛世。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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