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路顺利地来到了小厅,被请至上座后,一名白衣婢女上前行礼,“还请殿下恕罪,公子一路奔波,如今正在后堂沐浴更衣,请殿下稍候。”
声音温婉动听,宛若山中黄鹂,只听其说话,便是一种极其惬意的享受。
太子仔细打量这名婢女,服饰简单,可用料却是极其讲究,而头发只是简单地束了,除了发带,不见其它任何饰物,饶是如此,这名婢女通身的气度不凡,丝毫不比名门闺秀差。
太子微微颔首,“今日原就是孤唐突了,不急。”
婢女再次盈盈一拜,小步退出,不多时,便又手捧了托盘入内,其身后,还跟了数名女子,捧了瓜果点心,摆好退下。
唯有先前那名白衣婢女,将所有的一切备好之后,再微微低头,“回殿下,刚刚公子有交待,您是贵客,不得怠慢。请问殿下是想听琴,还是由小女子为殿下烹茶?”
太子一愣,看了一眼桌上的物件,明白这名女子所说的烹茶,可是南方极负盛名的茶道,心中微叹,仅仅是一名婢女,便能如此的本事?
“孤素来爱茶,姑娘请吧。”
虽说这名女子自称是此处的婢女,可太子仍然不敢对其小觑,这姑娘周身所透露出来的气势,可不像是一个伺候人的样子。
“姑娘的茶艺精湛,是南方人?”
“回殿下,小女子自幼修习茶道,后蒙公子看中,不嫌弃奴婢的手艺粗鄙,所以才会带在身边,专为公子烹茶焚香。”
明明就是一名婢女,可是这言词间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卑微,甚至是连太子在其面前,都找不到身分上的优越感。
还不曾见到无尘公子,仅是他身边的婢女,便已经让太子十分期待了。
连婢女都如此地不寻常,更何况是无尘公子本人?
“殿下请。”
太子正兀自出神,冷不防听到姑娘的话,连忙笑着接过,“有劳姑娘了。”
“殿下客气。您是贵客,身分尊崇,不嫌弃小女子笨手笨脚,已是小女子的福分了。”
此时,太子才意识到,这名姑娘自他进门后,虽言词恭敬,却始终不曾以奴婢自称,难不成,这姑娘的身分,果然不俗?
“给太子殿下请安,劳殿下久等,是草民的不是了。”
正出神间,只见一名白袍男子现身,腰间悬有一方晶莹的牡丹花造型玉佩,身形偏瘦,一看便如南方人一般,再看其面上竟然覆着一抹银色面具,遮住了其大半张脸,只有一张嘴巴和两只眼睛,还能让人看得清楚。
“大胆!太子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还不快快将面具除下?”
太子身边的侍卫长大喝一声,向前一步,右手还十分戒备地放到了腰间的佩刀上。
无尘公子一愣,眨眨眼,似乎是颇为意外,“草民多年来一直是带有面具,若是殿下非要窥探草民的真容,那便请吧。依太子殿下的身分,想给草民按一个犯上的罪名,倒也容易。”
话落,无尘公子冷笑一声,转身便往外走。
“公子且慢!”太子这会儿哪里还坐得住?
原本刚刚那名侍卫长的话,就是自己之前的授意,无非也就是想要让无尘公子自己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什么人。
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出师不利,才一名话,便已成功地惹恼了这位无尘公子。
“公子勿怪,他们也都是当差的,难免说话行事刻板了些。”太子如此说,其实还是偏向于自己的侍卫长的,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心腹。
无尘公子轻笑一声,眸底却是如同冰霜封住一般,毫无温度。
“殿下这话未免折煞草民了。不知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何吩咐?”
太子脸上的笑意越发地和蔼了,“久闻公子大名,今日有幸一见,也是孤的福分。”
“殿下此话严重了,草民可不敢当。”
“公子的大名,孤早已是如雷灌耳,不如坐下细说?”
无尘公子面上因有面具所遮,脸上的表情,自然是无法被人所窥见。
“殿下有话不妨直说,草民一介布衣,也不过是行走江湖之草莽,当不得殿下的重礼。”说着,似是无意一般,轻瞄了一眼那些礼盒。
“朝廷多次命人寻访公子,只盼公子能入朝为官,为我大雍效力,只是公子一直避而不见,不知是否觉得朝廷所许诺的官低俸少?”
“殿下言重了,草民只是无意庙堂,只想做个闲云野鹤般的自在人而已。”
“若果真如此,那公子又何必要再经营这些产业?独居山中,岂不是更为快活?”
“殿下言之有理。只是草民志不在庙堂,而这些产业,因是祖上传下,若是就此不理不顾,难免被人诟病是对先辈不敬,故而只得如此。”
无尘笑了一声,“再说了,这些产业的具体运作,也都是底下人在负责,不怕殿下笑话,草民也只是负责到期收收银子罢了。”
这话原是无尘公子的推托之意,可是在太子听来,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便是这位无尘公子的确无心于朝堂之事,二来,便是他手底下有一大帮极其能干之人,精通各类营生,并且是极擅长与官府和同行打交道。
若是后一种,那么不得不说,若是得了这位无尘公子的襄助,那将来,又岂愁大事不成?
“公子心志高远,是我等无法企及的。”
总算是将太子的身分暂时忘却一会儿了,直到现在,才总算是显露出了一丝诚意。
最终的谈话结果,并不是尽如人意,至少对于太子来说,当是如此。
“殿下,这位无尘公子未免也太嚣张了。”太子身边儿的心腹颇有几分的不满,太子都这样放低身段儿了,这个无尘公子是不是也太知道天高地厚了?
太子蹙眉,不语,抬手示意回宫。
而小院内的无尘公子,淡淡一笑,将银色面具取下,正是女扮男装的顾轻眉。
“公子,今日您虽拒了太子,可只怕他仍然是不会就此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