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发怒的后果,便是将内务府管事的撤职查办,同时,负责皇宫一应器物供应的相关人员,也都遭到了牵连。
没有人知道,此时的顾轻眉,正倚在了李默白的怀里,悠哉地吃着果子,喝着茶。
“若是被平皇叔知道你如此利用他,只怕他会气得来掀了我的桃溪苑。”李默白的眼神宠溺,像夜空中的星辰,璀璨而耀眼。
“他若是不怕你报复他,大可以来掀了这里。反正平王府也有钱,到时候让他赔一处比桃溪苑更大更好地便是。”
李默白失笑,“你想的倒是好。可惜了他可是一个十分抠门儿的主,想要从他的手里抠出银子来,比刺他一剑还要难呢。”
这是什么比方?
顾轻眉斜睨了他一眼,“说正经的,我问你,这一次动了内务府,里头大概谁的人较多?”
李默白沉吟了一会儿,“总地来说,还是皇后那边儿比较倒霉。当然了,德妃安插在那里的几个小头头,这次也跟着被贬了。倒是平白地便宜了我。”
“说说!”顾轻眉一听就来了兴致。
“据我估计,能用的,也就是那么些人。内务府的安排,总归是要由大总管来决定的。皇上不会去过问这等小事。”
顾轻眉的眼珠子转了转,“意思就是说,其实你早就已经在大总管身边安插了人?”
“可以这么理解。”
顾轻眉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觉得好像她又被李默白给算计了呢?
“内务府的种种劣迹,你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吧?包括他们敢明抢了我精工坊的东西?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出手?”
面对妻子的质问,李默白倒是很坦然,“知道你不喜欢事事依赖我,这不是给你表现的机会吗?也由此证明了你的能力,不是吗?”
顾轻眉顿时一噎,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算了,我问你,若是给李湘容讨一个郡主的头衔,你觉得如何?”
李默白无所谓地别开眼,“随便你。”
“这郡主也是分着品级的。依李湘容的出身,自然不可能讨到正二品的郡主。要不,你就在皇上面前提一提,也看看皇上的态度?”
李默白抿了抿唇,微微笑着,艳艳其华的眸子露出释然而眷恋的笑容,与此同时,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终于做出了决定。
空气浮浮沉沉,李默白抱着她,进入了寝室,同时,抬手凭空打了一个手势,主院内,所有下人,已退至院外。
顾轻眉虽然不知道李默白又发什么疯,可是隐约能感到了数道的微弱气息,或许,实际上存在的,比她感觉到的要更多。
“你怎么了?”
“上次没有问完的话,还想不想接着问?”李默白浅浅地笑着,不答反问。
当然想了!
顾轻眉清了清喉咙,坐得端正,一脸凝重严肃地问道:“你如何就有把握一定能赢得这江山?就算是你的才华横溢,筹谋千里,可是你别忘了,皇上不仅只是有太子和楚王,他还有着其它的子嗣。便是这二人都折了,也轮不到你来坐皇上。”
“你说的对。若是我告诉你,皇上原本就没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他们中的一个呢?”
嗯?
顾轻眉顿时有些傻眼,这样的问题,委实有些惊悚。
“命运对所有人的安排,永远都是公平而公正的。”
李默白轻缓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苦笑一声,“上天给了我一颗睿智的头脑,也给了我一个十分健康的身体,可是与此同时,也给了一个无法坦白于天下的身世。”
“什么?”顾轻眉直接就惊得站了起来。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玩笑话!
看着李默白十分认真而凝重的表情,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似乎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隐隐注定了。
“我的父亲,不是靖王,而是当今皇上。我的母妃,也不是靖王的元配妻子,而是皇上的一位故人。只是,她直到死,都不曾真正地住在皇宫。逝后多年,皇上才追封她为贵妃,葬于皇陵。”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顾轻眉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李默白慢慢地闭上眼睛,关闭了那一刻眼中翻涌的所有情绪,只因他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痛楚。
往事总是让人沉迷,要么伤人,要么醉人。
而李默白的过往,无疑是一种伤。
“当年靖王妃所产下的不过是一个死胎,可是当时靖王妃并不知情,后来恰好我的母妃生下我,却已是没有了多少时日,皇上心中难过,却碍于当时的局势,无法接我母亲进宫,更不能认下我这个儿子,遂将我带到了靖王府。”
“事实上,当时我已经有三个月了,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也因此,父王下了令,说是王妃身体虚弱,需要静养,而我则是直接被奶娘带到了另外的院子里先养着。”
“靖王妃当时也是难产,不过好在她自己活了下来,可是却因此落下了一个毛病,再也无法生育。靖王得知之后,自然是宛若晴天霹雳。为了不让靖王妃太难过,他将此事紧紧地压了下来。”
“那你当时?”顾轻眉实在是难以想像,靖王妃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岂会看不出到底是多大的?
“靖王妃之前从未生养过,就算是之前也见过,不过是匆匆一瞥。而且当靖王妃真正清醒地见到我时,已是十余日后,再加上了靖王的刻意夸大,所以,她只以为我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我的生母早逝,即便是后来我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对靖王妃亦是十分孝顺。毕竟,陪伴了我几年的,一直都是她。”
“直到后来,我得知真相后不久,她便离世。我想要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已是回天无力。”
顾轻眉感觉到了李默白心情的沉重,更听出了他话里的几分凄凉和悲苦。
亲母早逝,几乎就等于是未曾见过一眼。
是亲父却又不得相认,便是私底下,只怕他也是不敢唤一声父皇的。
一个稚龄的孩童,在得知了这样的真相后,他的心里,又是何等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