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的赌性

“李大夫,小姐怎么样了?为何还是昏迷不醒呢?”浣绫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慕晚歌,甚是担忧道。

自那日小姐在公堂之上昏迷后,这已经是第二日了。

这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相府的天几乎都变了,相府外的呼声也是一日比一日高,可小姐依旧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浣绫接过甘裳递过来的热巾,轻轻的擦拭着慕晚歌露在锦被外的小手。病白的手背处,青筋一条条的延伸着。似乎只要轻轻一按,那贴着肌肤的青色就要突破肌肤的束缚,喷涌而出,以其最喷薄的力量、最坚韧的意志,喷涌至半空,甚至是,亘古。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纤细得只能勉强攒起绣花针的小手,那一日,竟然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毅然手握长剑,奋勇杀敌。纵使血溅三尺,也要为她开辟出一条血路!

浣绫擦拭完后,轻轻的将手又放回到锦被里,心里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

很快就是三伏天,最近就连老夫人都嚷嚷着要到磐城别院去避暑,可小姐的体温反倒是低得让人担忧不已,更甚至昨晚盖上锦被,居然还整夜的喊冷。

如今,凝曦轩内伺候的几人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小姐的身子已是日渐虚弱了。她体内的顽毒一日不除去,这身子的亏损便是一日比一日严重。

虽然有李秣陵大夫的全力医治,可如今连体内最厉害的毒药的药方都未曾完全研究出来,其他再多的滋补药物也是无济于事。

此时,李秣陵搁下了笔,将手中的药方折好递到甘裳的手里,这才得空回答浣绫的问题:“浣绫姑娘也不必担心!慕五小姐意志坚定,定不是那般容易屈服之人!在她看来,多年顽毒也只是区区小毒,根本就奈何不了她的。药方的另一半,李某已经推敲出一些门路了,待最终验证是否可行后,便可寻药进行医治!李某相信,以慕五小姐如此坚定的心性,定是能熬过这一段艰难的日子的!”

“但愿如此吧!”浣绫径自低喃道。

李秣陵看着她如此忧虑的神色,嘴唇蠕动了几下,这才缓缓开口:“姑娘的身子并没有完全好,需要休息的时候还是不要逞强。若是你都倒下了,怕是又少了一个人来照顾慕五小姐了。稍后,李某再开个药方给姑娘吧!”

浣绫转头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李大夫了!”

李秣陵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随即又幽幽叹道:“唉,若是慕五小姐此前听入李某的话,将延草慢性毒尽早解了,估计也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她体内的毒素本就已经开始蔓延,若是能尽早解开一种毒药,对身子终究是一种弥补啊!李某曾经提过几次,可每次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如今虽然说也解开了延草慢性毒,可早前留在身子内部的亏损终究还是很难弥补过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坚持…”

浣绫眸光闪了闪,“或许留着,便是为了等这一日!”

李秣陵面色一怔,瞬间也明白过来她所指的是为何事,只是却是很不赞同道:“慕五小姐本身也会医术,该懂得此举会给自己的身子带来多大的危险。更何况,要作指证也不一定需要延草慢性毒啊!她身体内除了残存的鹤顶红,还有另一种久久盘踞无法解开的毒药,这些也足够指证了!”

“可我们传出去的纸张上所写的,王大夫所下的,二夫人所指使的,便是延草慢性毒啊!”浣绫忽然转过头,伸手入被,以自己的手掌心温暖着她的手背,哽咽着道,“若是延草慢性毒被你解开了,而体内的其他毒药却不被寻常大夫所识别,那定会惹出许多祸端来!小姐那么谨小慎微追求完美的一个人,又怎么能允许这样的败笔存在!这么多年,她何尝不是赌完一局又一局呢!只是,与赌场那些赌徒不同的是,她的每一次赌注,却都是以自己的健康生命为代价的!这么多年,她赌来赌去,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翻盘的机会?哪里又允许出现其他的意外?”

话落,浣绫眼角顿时落下一滴滴的泪珠,滴在她的衣衫上、手背处,最后迅速的晕染出一圈浅淡的泪痕。

而有这等勇气和毅力的人,此刻就静静的躺在床上。

这就是她的小姐啊!

每一次都以命相搏的小姐!如此心狠,却又如此的让人心疼!

闻言,李秣陵却是心中一震,面色有些动容起来。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女子了。她已经超越了所有女子的束缚与禁锢,竟比所有的男子还要让人敬佩。

只是,不知为何,他倒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慕晚歌!许是怜惜,又或是心疼,只觉得如此沉重的隐忍与背负,不应该压在一个本该尽情享受大好年华的少女身上!她应该才刚及笄吧!只是,她所经历的这些,却已经将寻常人的一生都走了个遍了。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无比恍惚,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刚及笄的少女,还是久经风霜遍历沧桑的老妪。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李秣陵走至一旁的矮几上坐下,低声道:“人有赌性,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适当的赌性,确实能让人决策更果决,心态更乐观,可若是过度的沉溺其中,倾家荡产后还有什么可以依附?慕五小姐这种做法,实在是让李某…”

“难以赞同,并无法接受,是么?”不想,一直沉睡着的慕晚歌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低声虚弱道。

“小姐,你可终于醒过来了!”浣绫心下一喜,连忙擦拭掉眼角的泪痕,轻轻的扶起她,让她寻个舒服的位置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随即欣喜问道,“小姐,你睡了这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奴婢给您弄点吃的来?”

慕晚歌嘴角无力的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朝她点了点头,淡淡道:“准备些清淡可口的粥样过来吧!另外,召集院子里所有人过来,我有些事情要与你们说一下!”

“好。”浣绫连忙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儿,不能迟点再说?你刚醒过来,身子如此虚弱,根本就不宜操劳!”李秣陵皱着眉,沉声说道。

慕晚歌莞尔一笑,唇色苍白,身子虚弱,可她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更甚至眸底深处还偶尔闪过一抹凌厉之气!这样的眼神,镶嵌在这样的人身上,是那么的让人震撼,却又那么的让人叹息!

只见她伸手拉了拉锦被,放松了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李秣陵所想的那般脆弱,可滑稽的是,她的身体情况却比李秣陵所想的要更加脆弱!

“李大夫是很不认可我的做法么?还是十分不认可我为赌局所下的赌注?”在短暂的沉默后,慕晚歌又绕回到了初醒时刻的那个问题。

李秣陵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颇是郑重道:“慕五小姐,怎么说身子都是自己的!若是连你自己都不好好爱惜,那李某就算再怎么医术超群,也终究是徒劳而已!你自己也会医术,该懂得我的意思!”

慕晚歌却没有立即接下他的话,而是静静的看了他片刻,轻咳了几声,这才缓缓说道:“李大夫,很久以前,我曾经问过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人,是否都有赌性?都喜欢赢?从我懂事开始,耳畔环绕的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等等诸如此类的卑贱句子。我在右相府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十几年里,吃的是剩饭剩菜,穿的是粗木麻衣,住的是摇摇欲坠的破楼。那个时候,我是真正的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便是四角的狭窄天地,回屋便是冰冷寂静的小小内室,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奢求太多。于是,外面便传出了右相府嫡女‘无才无德、胆小懦弱’的名声!这些名声,想来你没听过十多次,也该听过那么三四五六次了吧!”

李秣陵唇瓣忽然紧紧抿了起来,沉默不语。

慕晚歌却丝毫不在意他的神色变化,而是虚弱的笑道:“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赌一把的呢?唔,若残乱的记忆所昭显的没有错,那应该是在五年前我于冬日落水染上寒疾后所做的决定吧!那应该算是我人生中一个极大的转折点,让我的心境态度由藏于阁楼隐忍不发转折到了蛰伏深底蓄势待发!五年的蛰伏,五年的隐忍,五年变本加厉的冷嘲热讽和着血泪一把往嘴里吞。我明明知道,王大夫给我下了延草慢性毒,可我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觉,日复一日的服用着刘枝大发善心给我的‘馈赠’,为的就是等待今日这翻盘的时机,将刘枝的恶行公诸于众!最终,不是让我等到了么?”

“等到了又如何?你的身子亏损得如此严重,就算再好的衣裳、再好的吃食、再好的住处,也都弥补不了你的亏损!如此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请恕李某不敢苟同!”李秣陵忽然板起了脸,语气严肃道。

“呵呵…”慕晚歌却是朗声一笑,可还没笑出几声便咳了起来,李秣陵连忙斟好一杯茶,递到她手中,她抓起杯子喝上了几口,继续笑道,“李大夫,你说不敢苟同,那什么样的方式才敢苟同呢?”

李秣陵面色一怔,顿时别开了脸,不发一语。

缓缓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热度透过杯身缓缓的传送至她的手掌心。许久,才又听到她继续说道:“从五年前开始,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是离不开形形色色的赌局了!虽然我也知道,人生总有无法不认输的时候。也许,在你看来,我浪掷了许多无所悔恨的时光去做自己以为会赢的事,结果却输得很惨。如此行径,很是不值得!有时候,你还会觉得,我是个多么没用的赌徒,下了那么大的赌注,却换不回同等的报酬!别说你是这么想,就连我自己都会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也会这么沮丧得想过!”

李秣陵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疑惑不解。

慕晚歌微垂着头,从窗子透进来的光照在她的如墨青丝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声音虚弱却有些飘忽,“可直到这一刻,我回过头去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似是囊空如洗,又似是盆丰钵满,这才忽然意识到,其实这么多年来,我并不是一定要赢,我只是不喜欢输的感觉。赢,太累;输,太颓废,我所期待的生活都不是这样。可若是非要赢下每一局,才有资格去制定游戏的规则,才有能力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中,才能从后院的勾心斗角、倾轧算计中争取到那一份难能可贵的自由,那我赢下每一局,又有何不可?人生中被逼迫着去学会去接受的事情何其之多,为何就不能将此当作其中的一个?”

李秣陵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沉默不语。只是,眸光里的不解却少了许多。或许,慕晚歌说得是有道理的,每一场赌局,都是人生给予的每一次逼迫,或逼迫你长大,或逼迫你学会抉择,或逼迫你学会取舍。没有这些,也会有其他的东西,任谁都无法逃脱、避免。

只是,即便她说的有道理,那又如何?一个连自己都不能好好爱惜的人,更谈什么赌局?

又或许,这就是他和她的区别。她敢于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作为赌注,孤注一掷中透着一股狠辣而果决的魄力。而他却只能在能力所能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谋取他想要的东西。说不清楚谁的方法好谁的不好,只要得到了最终想要的东西,便都是可行的。

只是,李秣陵却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选择和她的选择不一样!

是因为身世背景的不同,还是因为各自的心性不同?

“小姐,您刚醒过来,奴婢也不敢煮什么油腻的东西,您就先将就一下吧!”两人正沉默着,却见蓝衣端着一碗粥快步走了进来,直把室内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小姐,您先吃着吧。若是不够,奴婢再给您盛去。保管让您吃得肚子圆圆的,躺在地上能够顺溜的打滚起来!”蓝衣放下粥,凑上前笑吟吟道。

慕晚歌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想着什么叫做吃得肚子圆圆的?难道她还想把自己喂成猪,然后来个原地打滚么?

“小姐,您快吃啊…”蓝衣又把碗往前推了推,笑得贼兮兮的,让人看了心底直发毛。

慕晚歌眸光闪了闪,慢吞吞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蓝衣转头看了李秣陵一眼,随即笑嘻嘻道:“李大夫,给您端一碗么?”

李秣陵面色一囧,连忙摇摇头,跟慕晚歌说了句告辞,便转身走了出去。

待慕晚歌吃完后,蓝衣连忙将碗筷收拾了出去,很快凝曦轩内所有的人都集齐在了房间里,当看到慕晚歌安然的靠在床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精气神还是很不错的,每个人心里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昏迷了多少日了?”慕晚歌开口问道。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随即见断遥微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主子,您已经昏迷两日了。明日,便是刘氏斩首示众的日子了!”

慕晚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下,淡淡道:“你们将这两日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我,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是。”众人立即应声。

断遥第一次说道:“主子,京都城的百姓已经将咱们要传出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了,而且今日一些人还成群结伴跪到了宫门前,请求皇上将您的嫡女身份恢复回来。宫里暂时还没有消息传来,只是,若是宫门跪倒的百姓越来越多,皇上到时也不能坐视不理,始终都是要给您和京都城的百姓们一个交代的。”

慕晚歌点了点头,“若我没猜错,快则今晚,慢则明晨,圣旨就会降落到右相府的。到时候你们都警醒一些,别让人看出是咱们动的大部分手脚。虽然在这场混乱中,有些人闲不住手脚,或浑水摸鱼,或推波助澜,但只要不影响到咱们的最终目的,便无需理会。其实,我最好奇的还是皇上会如何对待未来太子妃在相府内的身份地位的。皇上下的赐婚圣旨,必然是不能收回的,那么就只有太子未嫁先休了。不过,这个可能性,似乎也不是很大!”

“大小姐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奴婢不关注,也不想知道。奴婢只希望小姐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浣绫欣慰一笑道。

慕晚歌给了她一记抚慰的眼神,继续问道:“除了此事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么?比如说,相府内的?”

紫纤见状,连忙说道:“自刘氏入狱后,荣禧堂的老夫人可是过得很春风得意。日日都在府里接待其他府的客人,就连二小姐都看不下去,直接到荣禧堂里大闹了一番。今日又传来消息,说老夫人要去磐城避暑,随行也许会带很多物事儿去,怕是要趁机炫耀一番。而大小姐除了出府找过太子一回,便没有其他的动静了!主子,若是大小姐借太子之手来对付您,那可怎么办呢?”

慕晚歌摇了摇头,“不必理会。现在慕香玉能不能保住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还有点悬儿呢!不过在刘枝被斩首、我们离开右相府之前,一定要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是有异常,立即来报!”

“是。主子。”紫纤连忙应声。

“我之前吩咐你们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慕晚歌又淡淡问道。

几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这才异口同声道:“已经收拾好了!”

慕晚歌眼里划过一丝欣慰,半垂下眼帘淡淡道:“断遥,一会儿去京兆府衙打点一下,我要去看看刘枝。另外,在相府外找上几个身强力壮的人,雇好车辆,随时候命。等此间事了,咱们就搬出右相府,与右相府的人再无一丝瓜葛!”

浣绫和蓝衣齐齐红了眼眶,从日出盼到日落,从春夏盼到秋冬,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能有一日见到小姐的反击与崛起,能够如她们所想的那样永远的脱离这个肮脏的地方。

如今真正等到这一日的来临,才恍然惊觉,多少年的隐忍苦熬,却是如梦!

待所有的事情都分配好后,慕晚歌便在甘裳和紫纤二人的搀扶下走到梳妆台前,由着她们给自己整理妆容。虽然浣绫和蓝衣已经大好,可终究是受过伤的人,怎么都得彻底养好了身子再说。

“主子,这只玉兰簪,您觉得如何?”甘裳打开梳妆奁,从里边挑出一只白色素净的玉兰簪来,恭敬问道。

慕晚歌看了一眼,不满的摇了摇头,随即拿过那梳妆奁,随意的挑了挑。

忽然,她的手停了下来,秀眉微蹙,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快速的翻了翻,待发现怎么找都没有找到时,面色凝重的吩咐道:“你们,去将浣绫和蓝衣叫过来,我有事情要问她们。”

紫纤和甘裳面面相觑,但还是立即走了出去,将浣绫和蓝衣叫了进来。

“小姐,您找奴婢可有什么事儿啊?”蓝衣笑吟吟道。

慕晚歌也不卖关子,指着台上的梳妆奁,挑眉道:“我放在这里的环戒,此刻已不翼而飞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在我还没从胥城回来时丢掉的。当日,都有谁闯入我的房间了?”

房间内的四人顿时大惊失色,能让慕晚歌这么紧张的东西,定然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的。可是,浣绫和蓝衣想了想,似乎当日挨打之时,很多人都冲进了阁楼里。

“小姐,当日奴婢被压在板凳上挨打时,瞥见淑梨郡主和大小姐闯了进去。奴婢猜,不是淑梨郡主便是大小姐拿的吧!”浣绫仔细回忆起当日的惨状,此刻还能感觉到打在身上的阵阵疼痛。只恨自己不生为男儿身,竟然让那些坏人闯入了小姐的房间,并拿走了于嬷嬷留下的东西。

慕晚歌双目半敛,遮住了眼中的冷芒,状似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朝着紫纤吩咐道:“紫纤,去香玉阁请大小姐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主子。”紫纤连忙走了出去。

而此时,香玉阁内早已是一片狼藉。

慕香兰一脸泪痕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口中不停的念叨道:“大姐,怎么办呢?明日娘亲便要被问斩了,咱们可得想想办法啊!”

慕香玉忍住心中的烦躁,大喝一声:“够了!兰儿,你就先消停消停会儿,行不?我以为我不着急么?可现在娘亲被慕晚歌逼到了绝路,我们还能怎么办?”

闻言,慕香兰却突然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袖子急道:“大姐,要不咱们去看看爹爹有何好方法?你知道的,爹爹最疼娘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慕香玉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袖子,冷哼了一声,“爹爹哪里还管娘亲的死活?若是要管,当初就不至于将娘亲和我抛下,自己一个人从京兆府公堂上跑了!你怎么到现在都还没能看清,在他眼里,权势地位远远比娘亲和我们姐妹要重要得多!”

“可娘亲明日就要人头落地了啊!总不能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死在自己面前吧!大姐,那可是咱们的娘啊!”慕香兰却忽然哭了起来,一想到以往陪伴在自己身旁宠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就要被砍头了,她心里就止不住慌乱和恐惧起来。

慕香玉看了她一眼,心里的疼痛更是加深了几分。她又何尝不想救娘亲?可是,如今罪证确凿,审判已下,哪里还有救人的机会?这两天里,能求的都求了,可还不是谁都没有哼一声!更甚至,往日里巴结奉承自己的人,此刻更是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

“走吧,咱们去找爹爹,看看他怎么说!”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慕香玉沉默了片刻后,这才拉起慕香兰,就要往外走去。虽然清楚慕世明已没有相救的打算,那至少得知道她们最后能够为娘亲准备些什么。

不想,刚跨过门槛,便见一婢女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见到慕香玉二人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二小姐。院子外来了一人,自称是五小姐的丫鬟,说是五小姐有要事相商,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慕晚歌?她来干什么?大姐,不要理她!这个时候找你,肯定没有安好心的!咱们还是赶紧去找爹爹吧!”说着,慕香兰拉起慕香玉的手臂,就要往另一条路走去。

不想,慕香玉却是扒拉下了她的手,朝着凝曦轩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顿时划过一丝阴鹜,阴恻恻道:“急什么?她这么郑重的请我,不过去岂不是很不给面子?”

凝曦轩里,慕晚歌正站在大开的窗子前,静静的看着慢慢走入院子,走入阁楼的三个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阵轻浅的脚步声,随即听到紫纤恭敬道:“主子,大小姐和二小姐已经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看看,断遥有什么需要帮忙!尽快将事情安排好,我一会儿便出府。”慕晚歌依旧不转首不回头,径自淡淡道。

紫纤闻言,连忙退了下去。

“慕晚歌,你怎么还不死?你害死了我的娘亲,居然还有脸活在这世上!”慕香兰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径自吼了起来。

慕晚歌轻笑一声,随即转过头,双手抱胸倚在窗边,含笑着问道:“我为什么要死?你的娘亲不是我害死的,而是她自己害死自己的。若不是你们心存歹心,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若不是你们贪心不足,又何至于满盘皆输?说到底,最后的受害人还是我!”

“满嘴胡言!若不是你娘抢走了我娘的正妻之位,而你却霸占了我和大姐的嫡女身份,娘亲至于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想要夺回一切么?现在居然说自己是受害者,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哪!”慕香兰猛地上前,指着慕晚歌的鼻子,继续吼道。

慕晚歌看了她身后的人一眼,依旧含笑着道:“大小姐也觉得我不是受害者么?”

慕香玉嘴唇紧紧抿了起来,虽不说一句话,可满脸的悲愤和眼里偶尔闪过的阴鹜暗沉却泄漏了她此刻的想法。

心里暗自冷笑了一声,慕晚歌轻却坚定的拂开眼前的手,冷冷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看来你们还没有学会反省。那我不介意帮你们一把。我娘是林国公府的三小姐,也是你爹用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回来的正妻!这位置,本来就是属于我娘的!何时变成你娘的了?至于我霸占你们的嫡女身份,这更是无稽之谈。我看你们的脑子真该好好的除除锈了。不从自身找原因,却还敢跑来这里指责我!我倒是想问问,到底是谁没有羞耻心,把别人的东西说成自己的,还口口声声说要夺回来?”

“我娘和爹本就是两情相悦,若不是你娘硬要插足进来,我娘至于只做个姨娘么?”慕香兰仍旧不满的吼道。

慕晚歌冷哼一声,“既然两情相悦,又为何要娶我娘?不知道了吧?那我来告诉你,那是因为你爹看中了林国公府背后的权势与地位,想要借此平步青云!你以为我娘愿意嫁给你爹么?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说不定是你爹和你所谓的娘在背后搞了什么手段,逼得我娘不得不嫁过去!这种事情,你居然还有脸拿出来跟我说,你该好好质问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所谓的爹。”

显然是没有想到慕晚歌竟会突然变了脸色,慕香兰有些慌乱起来,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道:“你…你胡说…你这个刽子手…是你害死我娘的…”

慕晚歌逼近一步,冷冷笑道:“有句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觉得是我逼死了你娘,为何就没有想过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若不是你们联合其他人设计我落水,我会染上寒疾,每月都生不如死么?若不是你娘在我的药里下毒,我至于身子孱弱不堪,连多说几句话都要大喘气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难道就只许你们肆无忌惮的虐害我,而我连反击的心思都不能有么?你以为这天下是你家开的么?说什么便是什么,夺人生死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这么容易!”

慕香兰闻言,面色顿时涨红了起来,没有想到向来寡言少语浅笑盈盈的慕晚歌竟会呈现出这样的面孔,一时间竟被气得浑身发抖!

“兰儿,走吧。早知道她是为了指责咱们的,还不如不来这一趟!所谓的要事相商,不商也罢。”说着,慕香玉满脸阴沉的看了慕晚歌一眼,拉着慕香兰就要离开。

“慢着!我让你们走了么?”慕晚歌冷声呵斥道。

慕香玉却也真的停下了脚步,只是头也不回道:“你还想怎样?”

“当日你和玉淑梨闯入我的房间,是谁拿走了那枚环戒?若在你手上,我劝你还是乖乖的交出来!”慕晚歌目光凌厉的盯着慕香玉的后背,直让她背对着依旧能够感觉到目光中隐藏的尖锐刀锋。

不知为何,被慕晚歌这般冷声呵斥,慕香玉竟然不敢反驳上几句。直到此刻,她才猛然发觉,原来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慕晚歌给骗了,都以为她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不想那不过是她收藏起了全身的气势,故意给他人看的假象!

真正的她,应该就是现在的样子吧!即便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也能将凌厉和压力灌注进去,让人闻之胆颤。可也就是这样的她,令自己倍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慕香玉扬起下巴冷冷回道:“如此普通的一枚环戒,没想到也值得你这般关注!可惜了,不在我这里,你有那个本事,就自己从淑梨郡主手中夺回来吧。告辞。”

说着,慕香玉不欲再与慕晚歌纠缠,直接拉起慕香兰走了回去。

看着两人迅速消失在楼梯处的身影,慕晚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为何慕香玉竟一反常态的没有显露出她的傲气,反倒是给她一种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此处的感觉。

“大姐,你怕慕晚歌那个小贱人!”慕香兰一把甩掉慕香玉的手,径自怒道。

慕香玉的脸顿时紧绷了起来,面色阴沉可怕,直让慕香兰不由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片刻后,这听到她冷冷说道:“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娘亲不在了,以后就没有人能够护着你了。你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也该好好的改改了。否则,日后若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谁都救不了你。你以为慕晚歌还是任由你拿捏的那个人么?她说得不错,看来娘亲入狱并没有引起你足够的反省,居然连谁能惹谁不能惹都分不清。现在,你就给我回去闭门思过。立刻,马上!”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慕香兰满脸悲愤的吼道。

慕香玉上前一步,冷冷叱道:“就凭我是你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骂你对你负责的人。经此一事后,你以为爹爹还会像以前那样宠你么?别做梦了!即便他宠你,也只是想要让你为他的仕途铺路而已。你还是想着怎么反省去吧!”

说完,慕香玉冷冷甩袖,往香玉阁走了回去,只留下满脸泪痕的慕香兰。

晌午时分,慕晚歌用过午膳后,便坐上马车往京兆府衙而去。

一路上,倒是见到许多顶着大日头往宫门口涌去的人,即便没有亲临其境,却似乎能够感受到此刻宫门口的情况。

紫纤放下竹帘,感慨道:“主子,没想到,最后竟是京都城的百姓帮了咱们的忙!这下可省去了好一番力气了。”

“我不过是占了一份理而已,根本就不算什么。”慕晚歌闭着眼睛说道。

谁想,甘裳却是掩唇笑了声,道:“即便没理,咱们也能讲出一个理来。主子拿捏人心的本事,那可是世间无敌的啊!”

慕晚歌嘴角一勾,却是不置可否。

不一会儿,几人便下了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大牢,显然断遥之前的打点还算是不错的。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出来。”说完,慕晚歌就独自一人往光线昏暗的牢房里走去。

甘裳和紫纤略显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乖乖的守在了门口。

慕晚歌慢慢的走在狭窄的过道里,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时刻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并四处打量着找寻关着刘枝的牢房。

与她想象中的牢房不同,此处倒是很干爽,虽也有一些恶臭味扑面而来,可因为空气干燥的缘故,倒也不是那么难闻。可见,京兆尹陶宇是十分治下有方的。

忽然,慕晚歌停住了脚步。只见前方的牢房里,一个人影埋头缩成一团靠在墙角,身穿肥大的囚服,头发散乱,静静的姿态直让见者忍不住为她叹息。

只是,慕晚歌心中却无甚感觉。对这个毁掉慕晚歌一条性命的女人,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叹息她的遭遇。

许是感觉到了异样,那人埋着的头顿时抬了起来,当看到站在前方脊梁挺直的白色身影时,她冷笑了一声,沙哑着声音道:“真没想到,临死前竟是你来看我。我是不是该觉得很荣幸?”

“你的确该觉得荣幸。更何况我还拖着病弱的身子钻入这牢房,你更应该感激涕零了。”慕晚歌缓步走了上去,立于粗大而坚固的牢木前,继续道,“看到我来,你似乎很失望啊!你在等着谁呢?是右相大人,还是你的两个宝贝女儿?”

刚才刘枝抬头时眼里闪过的希冀与欣喜,可全被她捕捉到了眼中的。

刘枝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即靠在了身后粗糙的墙壁上,顾左右而言他道:“我真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栽在你的手里。果真是老天不长眼哪!如今想来,这些年的伪装,该是很辛苦的吧?可真是难为五小姐了,为了对付我,竟连忍辱负重都用上了。看来,此刻不痛哭流涕一番,真的是对不起五小姐的多年隐忍步步经营啊!”

只是,此时心里却也是万分感慨着,谁又能想到,这些年里被世人遗忘的右相府五小姐竟会是最后的赢家,而自己多年努力后得到的“正妻”之位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如今身困三尺牢笼,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均已成过眼云烟。明日一尺斩首台上,血溅三尺,泪洒长天,也不过徒劳无华。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两个女儿的消息么?”许久,慕晚歌才继续说道。

刘枝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冲到她面前惊道:“你对她们出手了?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慕晚歌只定定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刘枝顿时急了起来,双手死命的摇晃着眼前的牢木,瞪圆了双眼怒道:“慕晚歌,你怎么对我不要紧,可玉儿和兰儿是无辜的,你不能出手对付她们。你不可以…”

“原来你还会在乎自己的女儿啊!我还以为,能够在我的药里下毒的人是没有心的呢。如今看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慕晚歌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清澈却带着十足的凉意。

而闻言,刘枝紧紧的咬着嘴唇,满面悲痛之色。却见她朝着慕晚歌跪了下来,呜呜呜的哭诉道:“五小姐,求你放过她们吧。她们还小,根本就不懂事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求你,放过她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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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依然美铝,偶万更了啊,哈哈哈哈……

乃们都不自觉,只有偶喊一次要票要票时,乃们才掏出来。

不行,偶决定了,以后时不时就管乃们要票,直到把乃们的兜兜掏空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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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太子之心第53章 紫色枫叶第32章 环戒来历(中)第三十七章第45章 佩服至极第15章 简单问题第24章 忠心为主第62章 心甘情愿第35章 转移注意第40章 什么关系第33章 太子之心第26章 昔日厨房第57章 回份大礼第51章 落霞遇袭(上)第13章 惩治恶医第9章 如此住处第18章 世子婚事第二 卷夜半刺客第3章 练字习武第15章 相府礼教第68章 胥城刘家第34章 作画纪念第2章 恭贺新婚第5章 索还嫁妆第45章 佩服至极第24章 争夺解药第8章 绝世女子第25章 龙之逆鳞第7章 故人相见第56章 淑梨郡主第8章 初步谋划第2章 你会什么第28章 家宴风波第3章 练字习武第61章 国色天香第33章 涂脂抹粉第56章 淑梨郡主第9章 如此住处第26章 我命由我第32章 玩个游戏第11章 烟雨平生第24章 此等规矩第1章 皇宫赴宴第61章 国色天香第42章 前尘往事(下)第12章 左相第6章 讨价还价第37章 大婚取消第20章 再遇展靖第29章 我必自毁第36章 真话假话第40章 什么关系第16章 夫人吃瘪第10章 知足常乐第58章 为我制衣第18章 世子婚事第66章 我欣赏你第16章 生死谈判第63章 落花有意第5章 我们成亲第33章 涂脂抹粉第16章 生死谈判第36章 真话假话第14章 没有解药第40章 误闯香闺第6章 集权立威第12章 比试赌药第47章 上香祈福第27章 公堂审讯第22章 让她们等第12章 左相第44章 奇耻大辱第四十三章第35章 怀疑项锦第2章 恭贺新婚第39章 夺回所属第16章 夫人吃瘪第23章 落于下风第48章 什么花招第10章 离京寻药第44章 若为故人第3章 练字习武第40章 什么关系第33章 涂脂抹粉第8章 绝世女子第28章 自杀他杀第66章 我欣赏你第10章 知足常乐第三十七章第65章 过得很好第32章 玩个游戏第59章 为何帮我第57章 回份大礼第40章 误闯香闺第34章 又是嫡女第53章 紫色枫叶第41章 纯属巧合(上)第35章 封为郡主第15章 简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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