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知足常乐

“梁三公主这是何意?此刻,倾颜郡主卧床养病,根本就不适合移动,难道你还想将一个重病之人抬入这流芳阁么?”不想,还不等众人舒缓下思绪,元宇倾那含威带怒的声音便响在了众人耳畔。

与此同时,他阴鹜而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笑意盈盈的梁碧疏,语气、眼神中隐含的浓浓警告意味,直让梁碧疏心头打了个颤,略显慌乱的移开视线,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只是,经梁碧疏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纷纷转头看向那幅画。众人中见过沐晚歌的,很快便一致意识到,无论是从气质上、身形上、还是整体给人的感觉上,画中之人都与沐晚歌分外相似。

对于梁碧疏的话语,在场之人都得出了一个很一致的结论:即便画中之人不是沐晚歌,那能够窥得画中心境和气质的人,也唯沐晚歌不可了。

昀孝帝精明的双眼在画中停留了许久,待所有人都有些难以等待之后,这才听到他沉声吩咐道:“来人!去郡主府,将倾颜郡主请入宫中。对了,将宫里那辆檀木马车,驾车要平稳些,可不能让她受伤难受了。”

太监闻言,连忙退了下去。

元亲王妃焦急的看了元亲王一眼,却发现他只是给自己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要帮忙的迹象。暗自瞪了他一眼,随即将视线投注到元宇倾身上。

以她这个孙子的个性,倒是很有可能想出好的办法。更何况,他对歌儿那孩子那么上心,定不会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子被梁羽国太子觊觎。

只是,这次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元宇倾在觉察到自己祖母的视线时,只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又敛下眼帘,分明就是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

元亲王妃不由得气结,不明白自己的孙子为何会出现这样异样的反应。按理说,他不是应该焦急不安么?

而流芳阁内,除了元亲王妃心里眼里都焦急不安外,还有一些人也是坐立难安的!那些人,便是林国公府的华老太君等人。

此前,华老太君还使劲儿的给皇后示意,想要让她出言说几句好话,可直到昀孝帝下了旨意后,皇后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眼前的事情都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更是将华老太君的心意与示意置之不理,直让华老太君寒心不已。

且说,沐晚歌在看完右相府救人后的过程后,便心事重重的回到郡主府,安排好一应接待卢朝轩的事宜。

“主子,公子回来了。”断遥大步走入书房里,朝着沐晚歌激动道。

沐晚歌心下一喜,放下手中的书卷便小跑着出去,当看到没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的卢朝轩时,二话不说就捶向他的肩膀,没好气道:“臭小子,你是要吓死我么?之前我怎么跟你说了,万不可以身犯险,看来你是将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竟然还敢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瞎作指挥,你是嫌命太长了么?”

“唔…”一声闷哼声适时的响起,原本还有些精神不济的卢朝轩被某人这么用力一捶,顿时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只见他露出一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萌笑容,浓眉微挑,调侃道,“小歌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只是,你这捶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够改一改,过于粗鲁了可不太好啊!”

说着,便见他上下打量了沐晚歌一番,状似嫌恶道:“还有,这一身的打扮,越来越俗气了。看来没有小爷在你身边伺候着,你都忘记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实了。唉,摊上你这么个男人婆,还真是要少活几年啊!”

断遥闻言,连忙识趣的后退了几步,生怕退迟了,沐晚歌的怒气会波及自身。

而沐晚歌则是满含兴味的看着他,举起自己的小拳头吹了吹,眼神儿还不忘瞥向看似无所谓实则神情紧张的某人,故意拉长了声音道:“臭小子,不给你点教训,你还是不知道危险当前,最该顾及的是什么了!我告诉你,今日这一顿打,你别想逃过了。断遥,将人给我带下去,先喂饱了人,稍后本郡主再狠狠的教训一番!”

“是。主子。”断遥连忙应声,并从沐晚歌身后走了出来,强拉着全力挣扎的卢朝轩,往郡主府的客房里走去。

待两人消失在视线尽头时,沐晚歌连忙收敛起一身外露的气息,转首看向眼前静立的几人,只淡淡说道:“回去后,请替本郡主谢过你家主子。只是,若是要取回玉扳指,还请他亲自来一次郡主府。甘裳,送客!”

语毕,便见她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当中一人上前一步,厉声阻止道,“倾颜郡主,相爷千叮咛万嘱咐,定要让属下将玉扳指拿回去。莫不是郡主想要过河拆桥?若真是如此,就别怪在下不留情面了!”

于是,在场的几名男子突然冲了上来,大有不交出玉扳指誓不罢休之意。甘裳等人也迅速的挡在了沐晚歌身前,双方顿成僵持对峙之势,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弥漫了整个大厅。

沐晚歌淡淡扫了几名男子一眼,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只是眼眸中流露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忽视。

须臾,便听她沉声问道:“你们以为,凭几人之力,便能在本郡主的府邸里为所欲为么?”

方才那男子冷哼一声,甚是不屑道:“倾颜郡主,相爷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人救了出来,你岂能言而无信?今日,就算拼掉我几人的性命,定要将玉扳指夺回来,你别想要出尔反尔!”

“本郡主有说要出尔反尔么?若本郡主想要反悔,郡主府的大门,你以为你们能进得来?”沐晚歌秀眉微蹙,只冷冷看了那人一眼,继续说道,“于右相而言,玉扳指该是重要之物。不是本郡主食言不给,而是实在是不敢轻易将此等重要之物交到你们手中。若是你们当中的某些人有了二心,将玉扳指私自扣了下来,到时候是否又要将这笔帐算到本郡主的头上?本郡主这么做,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要取回玉扳指,可以!让你们主子亲自来取!”

“你居然敢怀疑我们的忠心?”其他的男子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恨不得直接将人绑起来,狠狠的拷打一番。

而方才与沐晚歌交涉的男子却是脸色微变,眼角不经意的瞥向身旁跟着的属下,显然是将沐晚歌的话语听了进去。

他狐疑的看了沐晚歌一眼,状似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朝着沐晚歌抱抱拳,略带歉意道:“既如此,那便请郡主代为保管,务必要在相爷取回之前,保证玉扳指的完整与安全。”

“那是自然。”沐晚歌微颔首,眸光犀利却难掩其中的坚定。

“告辞!”说完,那人便带着几人退了下去,只是其中一人离去时目光中的阴鹜神色,却是被眼尖的沐晚歌捕捉到了。她心神一凛,嘴角的冷笑加深了几分。

“主子,您是怀疑…”甘裳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自是从沐晚歌的态度和几名男子的神色变化中窥得什么,只是心中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堂堂一国右相的府中,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沐晚歌看了她一眼,随即轻笑出声,“哪个府中,没有安插的人手?你别看郡主府内格外平静无争,谁又知道有些人恭敬转身后会将谁人认作主子?这深深府邸中的龌蹉事儿,可比别处的要见不得人多了!”

甘裳面色微变,眼神儿警惕的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主子的意思,是指郡主府内被人安插了人手?那可如何是好啊?咱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要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了?”

谁想,沐晚歌却只是朝她摆了摆手,颇是不在意道:“你也不必惊慌。既然别人辛辛苦苦将人安插了进来,怎么都不能让别人的辛苦白费不是?你待会儿就吩咐下去,平日里,让咱们的人做事小心一些,什么该让那些人知道,什么不该让人知道,心里也有个数儿!”

“主子,咱们何不直接将人查出来,然后一网打尽呢?”甘裳甚至不解。

“你以为有了这批人,就不会有下一批的人么?甘裳,你终究是长于江湖中的,不懂得府邸里的勾心斗角。罢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吧。也不必太过刻意,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万不可打草惊蛇!要清理这些人,还不是时候!待寻到合适的时机,再一举将人驱逐出府。”沐晚歌长吁了一口气,随即缓缓转身,朝客房走去。

甘裳见状,连忙收起其他的心思,跟了上去。

既然主子心里有数,她需要做的,就是做到最完美的执行与配合!不该她操心的,自然不能越俎代庖了!

一走入客房,断遥便迎了上来,躬身恭敬唤道:“主子,您可来了!”

“嗯,”沐晚歌脚下不停,边走边问道,“公子的情况如何?可有受什么伤?着大夫看过了没有?”

断遥连忙回道:“公子的身子较为虚弱,怕是这段日子受苦所致!手臂处曾被人用剑刺到,不过大夫已经包扎好,不久后定会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沐晚歌猛地停住脚步,眸光凌厉的盯着断遥,面色之凝重,前所未见。

见状,断遥有些艰难的吞了下口水,腹中酝酿了好几遍,这才开口:“主子,公子全身上下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好在没有伤到筋骨,只需好好休息,不出数日便能痊愈。只是…公子的手指曾被人生生拗断过,不过大夫已经固定住了指骨,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

“混账!”断遥话还没说完,便见沐晚歌一手扯断了身侧的珠帘,面色分外阴沉可怕,怒气夹带着恨意席卷而来,楼外高阳瞬间便被乌云遮蔽,压抑窒息的气息如泰山压顶般直直袭向自己的心口与头顶,就连轻微的呼吸都是一种奢侈。

细碎的珍珠在地上滚动着,如夜半的私语,带着令人惊惧的潜在因子。

须臾,沐晚歌却忽然收敛起一身阴暗的气息,也不急着进入内室,而是径自蹲下身来,慢慢的捡拾起地上细小的珍珠,一反方才无穷无尽的怒意,口气幽幽的问道:“断遥,我之前吩咐你查的,可有眉目了?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将公子绑架了?”

断遥却如临大敌,就连回答都格外的小心翼翼:“主子,那些人实在是太过狡猾,每次在属下顺着线索就要查出结果时,竟然有人提前做了准备,将那些线索生生切断。”

顿了顿,又见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甚是惶恐道:“主子,属下没用,不能及时将背后之人查出来,以报公子被掳之仇。还请主子责罚。”

沐晚歌并没有作声,而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是,房间里的低气压却让断遥觉得无比难受,仿佛有一只掐在了自己的喉咙处,只要那手稍微用力,自己便离死亡不远了。

许久,久到断遥以为沐晚歌不会想起自己这个人时,却见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眸光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阴狠之色。他心下一凛,连忙规规矩矩的跪好,等待沐晚歌的处罚。

“起来吧!”谁想,沐晚歌却只是淡淡说了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刚才如雷霆般大发脾气的人只是断遥的幻觉,如今这个淡然自若的女子,才是他真正的主子!

断遥的佩剑抵着地面,缓缓站起身,心想主子这脾气转换得也太大了,说是莫名其妙也不为过,可一切又莫名其妙得近乎荒唐。这个主子,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深莫测啊!

不,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主子,那接下来…”断遥抬眸看了沐晚歌一眼,只一眼便觉得后颈冰凉,又连忙低下头盯着地面,静候指示。

沐晚歌越过他的肩头望向外面,阳光正好而天空湛蓝,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声音轻淡却不容许人质疑:“现在查不到背后的人,那就继续查下去!给我查到为止!这段日子,务必要加强郡主府的守卫,我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若是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吧!我这里不留无用的人!”

“是,主子。属下定会全力以赴做好郡主府的安全防卫,定不会让任何苍蝇蚂蚁钻入郡主府的!属下以自己的生命做保证!”断遥猛地单膝跪地,如在发生命誓言般掷地有声,直让门外伺候的几个丫头提起了一颗心!

“嗯。下不为例!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一概不得进入这个房间!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要来打扰我!自己去应付!”说完,沐晚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衣袖一甩便快步往内室里走去。

空气中的气流撩动起一旁的纱帘,撩开又合起,瞬间便淹没了其他人的视线。

断遥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脚步踉跄着站了起来,想起方才那状似风卷残云后万分狼藉的状态,他都觉得无比汗颜。谁都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尤其以他的主子为甚!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闭目沉睡的卢朝轩,沐晚歌手指头也开始颤抖起来。伸手轻抚上这张不算特别出众的脸,指下少有的微凉触觉直让人心惊不已。微微隆起的浓眉,紧紧抿起的双唇,无不是非放松状态下的神色,难道他在睡梦中都如此不安稳么?

那这些日子,他又是怎么过的?

眸光不经意掠到卢朝轩露在棉被外的手指,食指和中指半截凸起,摸上去便是生硬分明的骨节,很明显这两只手指断过不止一次。

沐晚歌慢慢的抚摸着凸起的部分,心里却是酸涩得想哭。

“咳咳咳…”这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低下头一看,却发现卢朝轩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眸光也渐渐清明起来,褐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的,是自己紧张而欣喜的面容。

沐晚歌心下一喜,连忙唤道:“臭小子,你可终于醒过来了!可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水…”略显喑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沐晚歌连忙起身,倒好一杯茶后便端到一旁的矮几上,随即将他扶好,靠在床沿上,这才拿起茶盏放到他嘴边,让他喝上几口。

待卢朝轩不再喝茶时,沐晚歌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从袖子中掏出一方锦帕,擦拭了下他的嘴角,关切问道:“小子,可好点了么?”

卢朝轩点了点头,有些虚弱道:“没多大碍了,小歌儿,你不用太担心。小爷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就等着瞧吧!我很快就会时来运转的!”

“会不会时来运转,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若是想要养好身子,这段日子是不能再随意走动了。”无视于某人苦着的脸色,沐晚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是语重心长道,“此次的事儿,是我疏忽了。若是当初在虚灵山,能够多做一些准备,也不至于让你我都落到如此境地。”

卢朝轩闻言,面色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拉过她上下左右打量了好一番,待发现她精神还不错时,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左相大人将你照顾都很好啊!掉入了地道竟然还如此面色红润,还真是…”

说话声,戛然而止。

卢朝轩忽然紧紧的抓住她的右手臂,满脸的震惊与惊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何她的手臂竟然如此软绵而无力,根本提不上任何劲儿?

“小歌儿,你的手…你的手…”卢朝轩怔愣了片刻,却突然发疯似的摇起她的手臂来,这一摇,整个人顿时傻了,哭丧着脸儿怒吼道,“怎么会这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小歌儿,你的手…你的手…啊…”

似是遭遇了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重量般,卢朝轩突然松开了沐晚歌的手,身子猛地往后靠去,极大的冲击力将床沿撞得吱吱作响,可当事的两人却丝毫不为巨响所影响,一人悔恨不堪,另一人淡然沉默。

片刻后,沐晚歌莞尔一笑,伸手握住卢朝轩的手,柔声道:“小子,我没事!不过是废了一条手臂而已,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右手不能用,不是还有左手么?只要这条命还在就好了啊…”

卢朝轩却不待她说完,猛地将她抱住,颤抖着的手臂紧紧的扣住她的肩膀,力度之大,非平生所不能有。似乎手下的力度大些,她的右手臂就会感觉到疼痛,就会恢复敏锐的知觉。

可直到自己的手掌酸疼了,沐晚歌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疼痛状态,他的一颗心顿时凉了下来,十分痛心道:“小歌儿,你的手…真的…没有一点知觉了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

“你先冷静下来,”沐晚歌费了好大劲儿才按住他胡乱挥舞的手臂,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沉稳而平静,“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在那样的情况下,右手废掉了,总好过命没有了。你的情绪波动又何至于此?”

“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卢朝轩却是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反复呢喃着这句话,心里的疼痛却是无以复加,出口的音线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害怕。

“是的,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沐晚歌深呼吸了一口气,望进他幽黑的眼睛里,淡淡道,“臭小子,我真的没事儿。索性这些日子也使惯了左手,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也不必担心太多,这于你的伤势十分不利。我可是还等着你早日恢复过来,给我做好吃的呢!乖啊,别想太多了…”

说着,左手便摸上他的头顶,轻轻拂过头顶的发旋儿,顺着那圈圈纹路,慢慢摩挲着安慰着,动作轻柔如抚摸着温顺的小猫咪,让人无比贪恋手里柔软的触觉感。

只是,沐晚歌却也明白,眼前这小孩儿,此刻若是发泄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温顺的小猫咪,比之猛虎也不相上下了。

许是沐晚歌轻柔的安抚和平静的语调的影响,卢朝轩波动起伏的情绪慢慢沉静了下来,只是那向来崇拜铮铮铁骨、宁流血不流泪的男子却猛地抱住了她,头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这边,断遥出了房门后,便直直调动起郡主府的护卫,坚决贯彻落实沐晚歌的安全防护方针,决计要将郡主府装备得固若金汤。

待他安排完相应的事情后,却见甘裳形色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好奇的拦住了甘裳,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回事儿?慌慌张张的?”

甘裳闻言,连忙回道:“宫里来人了,说是要主子入宫一趟。此刻人已经等在了前厅!我这不是赶紧过来通报一声么?”

“你来了也没用,主子的心思全在公子身上,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开!刚才还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是不经过她的允许,谁都不准前去打扰!这不,我都被主子赶出来了么?”断遥秉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劝道。

甘裳顿时急了,“那可怎么办啊?宫里的旨意,可是不能不遵的!眼下看那公公的意思,竟是要主子立即进宫的!”

断遥浓眉紧紧皱了起来,低头沉思了片刻,他撇下手头上的事情,拉着甘裳往前厅走去,边走边道:“咱们先去看看,能尽量延长时间便延长时间,毕竟此刻要将主子拉出房间,也不大现实。你又不是没看到主子对公子的紧张劲儿,咱们还是不去打扰为好…”

其实,他最担心的,还是怕贸然前去打扰,会被那个心情不好的主子揍一顿。

而房间内,当感觉到卢朝轩突然而然的动作时,沐晚歌有一片刻的怔愣,只是怔愣过后便轻轻拍了拍他抖动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臭小子,别哭了啊!再哭,就要洪水泛滥了!我这里好不容易才雨过天晴阳光明媚,你怎么忍心呢?别哭了啊…”

在她的眼里,卢朝轩始终是需要她佑护的弟弟,以往有什么苦累的活儿,也从来都是往自己肩上扛。

对于他,她是感激而爱护的。

虽然她早已接受了右手已废的事实,可若是可以,她却是希望这一辈子都不让卢朝轩知道。只是,现如今怕是不能够了。而她最乐于见到的,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够放宽心,别将此事揽到自己的身上,从而悔恨得过接下来的日子。

无奈的叹了口气,沐晚歌的脑袋转啊转,终于想到了可以转移他注意力的话题,便侃侃而言起来:“臭小子,今日回来之后,就不要四处奔波了。胥城的事儿,你也暂时不必理会。索性咱们手里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我定会安排人接手过去。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就安心的待在郡主府里养伤。知道了么?”

话落,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找到王弘文那小子了。他啊,现在可是肃亲王府的世子!威风八面的,身份倒是尊贵得很!等今日宫宴结束,我就让他到郡主府里来,你俩好好聚聚,这么多年没见,想必也是想念得很吧!臭小子,你说可好?”

“嗯。”一声拉长而低沉的鼻音响起,又默了片刻后,卢朝轩才缓缓退出她的怀抱,红着眼睛,沙哑着声音道:“小歌儿,我真是该死!若不是我这么没用,你就不会被毒箭射中,也不会跌落地道里受苦受难,更不会连手臂都变成这样了…”

话还没说到一半,沐晚歌却是举手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你该知道的,我的要求并不是很高。只要能够活着,便是万幸。这条命,本就是上天的一次馈赠,若是在性命和手臂之间作个选择,你说我宁愿选择哪个?”

卢朝轩不甘的抿着唇,从双眼中就可以看出此刻内心的挣扎,“自然是命比较重要些!可是…”

“没有可是!”沐晚歌又一次果决的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飘忽的笑意,“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肯定在想,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废了一条手臂,怎么说都很难看,是吧?”

卢朝轩面色一怔,眸光顿时黯淡了下来,根本就没有想到她竟会如此坦然而直接的说出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下这样的话。

沐晚歌却也不计较太多,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跟随在我身边,已有多年,该知道我不是注重形表之人,若不是涉及到最根本的生存问题,其他的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这么说,你可都明白?”

卢朝轩却是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酸涩起来。世间聪慧之人何其之多,可能够将一切都看得如此通透的人,他的小歌儿还是所见过的第一个!

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

沐晚歌见他沉默不语,便以为他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随即摸上了他的头顶,轻声安慰道:“臭小子,人生在世,贪念不足,常会做出各种错事。唯有学会知足常乐,才能将生活过得滋润长久。知足常乐,便是要在行动上全力以赴,心态上知足,如此方可常乐。手臂一事,我已经全力以赴去阻止去挽救,可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那便没有什么可值得遗憾了。做人,便不能奢求太多,若是舍本逐末,黑白颠倒,便失去了生命最原始的存在意义。一开始,我也不是不遗憾。可是后来才知道,遗憾根本就没有用。唯一有用的,便是活在当下。可以说,现在的生活,比起当年那些逃亡的黑暗日子,都值得我用尽全部力气去珍惜。有你们在,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语毕,她伸手将揉乱的头发慢慢抚平,这才退开了些距离,仔细端详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甚是欣慰道:“被绑架了这么些日子,你小子的精气神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啊!再好好睡上一觉,吃上一顿,估计就能恢复过来了!不过,在身子还没好之前,一定要记得多休息,少说话少活动蹦达。知道了么?”

“嗯!”卢朝轩点了点头,偏着头问她,“小歌儿,你不想知道那些人掳了我,想要做什么么?”

“这事儿不急。现在你不是回来了么?等你身子好些后,我再来问你。”沐晚歌扶着他躺下,伸手拉过床里侧的棉被,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笑着道,“乖啊,好好休息。我留几个丫头在外间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吩咐她们去做就好。晚上我带玉景璃来见你!”

“玉景璃是谁?”卢朝轩问道。

沐晚歌浅浅一笑,“玉景璃是王弘文现在的名字,也就肃亲王府的世子。等你俩见面后,再好好叙叙话,别这么多年没见,感情都生分起来了!”

卢朝轩点了点头,随即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沐晚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扶着一旁的桌子慢慢坐下,待脑中的晕眩感减少了些许,才缓缓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一推开门,便见到候在门外的断遥和甘裳,当看到她走出门时,两人顿时迎了上来,恭敬行礼道:“主子。”

“嗯,”沐晚歌朝他们点点头,伸手将房门关上,随即吩咐道,“甘裳,你守在这里,待公子醒过来后,去济仁堂将李秣陵大夫请过来,为公子诊治诊治,务必不能留下任何病根,尤其是…他的手指!记清楚了么?”

“是,主子。”甘裳连忙应声,一动也不动的守在了门外。

沐晚歌见状,连忙迈开大步往客房外走去,边走边问道:“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有。宫里来人,说是要您立即进宫!”断遥连忙回道。

“进宫?”沐晚歌秀眉微蹙,不解道,“不是让你报到宫里,说我身子孱弱,不能入宫么?怎么这会儿还是来人了?”

断遥顿时眉头打结,同样也是一脸的不解:“主子,这…属下也不知啊!会不会是皇上发现了事实,强制命令您进宫呢?”

发现了事实?

按照府内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即便是发现了事实,那又如何?梁羽国使者团当前,皇上也断然不会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除非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牵扯到了她!

沐晚歌脚步一顿,转而看向断遥问道:“来人可有说是为着什么事儿?”

“这…那公公死活都不说,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啊!”断遥颇是苦恼道。

“好了,我知道了,”沐晚歌朝他摆摆手,郑重其事的吩咐道,“断遥,趁着我入宫的这段时间,我要你将郡主府内被人安插的人手找出来,你可能做到?”

断遥一惊,待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说笑的痕迹时,连忙劝道:“主子,这些人当众,不乏当今皇上的人!若是将这些人都清理掉了,那岂不是…”

“我只是要你找出来,并没有让你将人处理掉。这些人不能留,但要清理也还不到时候。你去准备吧!宫宴回来后,我要看到最后的结果!”沐晚歌举手打断了他的话,冷静吩咐道。

闻言,断遥连忙应声退下。

沐晚歌则是伸手招来浣绫和蓝衣,做出久病之人该有的样子,随即在二人的搀扶下往前厅走去。

那宫里来的公公却也不多话,看到她出来,急急忙忙上来行礼后,便驾车往皇宫里飞奔而去。

不出片刻,沐晚歌便下了车,一步一步走入了设宴的地方——流芳阁。

而流芳阁内等待的众人早已是伸长了脖子,当听到阁外候着的太监禀告时,纷纷抬头看了昀孝帝一眼,待发现他没有任何要发怒的迹象时,才放心的将视线投注到流芳阁的拱门处,期待着那名有着倾天下之颜的女子。

当看到众人的神色时,沐晚歌忽然想起了那么一句话“千呼万唤始出来”。想当初,这话还是被自己用在了元宇倾的身上,此刻风水轮流转,倒是也让自己狠狠的体验了一把被众人焦急等待的感觉。

可这感觉,特么的还真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一步一步走至中央,苍白着脸,搀扶着手,缓缓行下一礼,恭敬道:“倾颜见过皇上!”

“平身吧。”昀孝帝微颔首,脸上的笑意无懈可击,只是在看到沐晚歌时,那一闪而过的欣喜还是被沐晚歌掳掠到了。须臾,又听他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传召你入宫?”

“倾颜不知,还请皇上明示。”沐晚歌低眉敛目,怎么看都是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此刻是有多不喜欢这样的应付场面。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己能够缩在被窝里睡它个昏天暗地。

当然,这样的想法,流芳阁内除了一两个人外,其他人估计都不会想到!

昀孝帝却是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待发现没有任何的异样后,才缓缓开口:“梁太子带来一幅画,想求得字词题于其上,倾颜不妨看看,寻个什么字词比较妥当些!”

沐晚歌轻笑一声,淡淡回道:“皇上抬爱了。只是,倾颜仅对书画精通一些,字词什么的,还是不敢恭维的!流芳阁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千金小姐比比皆是,倾颜就不献丑了!还请皇上恕罪!”

谁想,沐晚歌话音刚落,便听到一旁的男声响起:“倾颜郡主又何必过谦?倒不如先看画,再做其他的决定也不迟啊!本宫相信,此画定是与郡主有缘的!”

沐晚歌转头看向他,自动忽略他眼里的惊艳与好奇之色,笑着道:“梁太子真是太抬举倾颜了!”

“是不是抬举了,看过画才知道,”不等沐晚歌开口拒绝,却见他伸手招过一旁拿画的宫人,将那幅画展到了她的面前,朗声笑道,“郡主,这画中的女子,倒是与你很是相似啊!”

沐晚歌秀眉微蹙,转首看向那幅画,只一眼,整个人却呆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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