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您等等老奴,等等啊——”
安顺原本在浮华门前等着,远远地看到静宣王,刚想张口,静宣王便已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回头要叫住他,却见他已走出十多丈远。
萧翊的脚程当然比他的快地多,不一会,安顺便已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王爷,您等等——皇上让我在这儿等——”安顺提着衣服急急地追过去。
萧翊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皇上有交待什么话没有?”
“皇上并没并待什么,只吩咐王爷一到就立刻带您去云霄宫。”
“燕儿可在那里?”
“在,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在。”
萧翊思量了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顺还喘着粗气,只道,“这老奴就不清楚了,只是皇后娘娘和秦姑娘是一起来的,皇后娘娘和皇上说了什么,老奴便被遣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秦姑娘来的时候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安顺一怔,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他分明在静宣王的眼里看到了些许的惊慌,虽然那些情绪在他眼里转瞬即逝,但却足以让安顺无比震惊。
三年之前,安顺亲眼目睹了静宣王诛灭三千御林军的情景。他还记得,月光下那血衣之人每一刀每一剑都出得果断有力,刀下斩尽三千生灵,可那人的面上却始终没有一点动容之色,血光之中那无比冷漠的俊颜使他至今想来都会不自禁生起十多分的战栗。
静宣王平日为人清雅,被赞为活神仙,可又有谁知道在那清雅的表皮之下,那颗玲珑心也同样可以如恶鬼一般狠绝无情。
刀斩三千亡魂,却可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可如今呢?那映入人眼睛的惊慌又是从何而来呢?
“走吧——”萧翊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步子放慢了些。安顺回过神,急忙跟了上去。
是那丫头又闯了什么祸吗?应该不是,若是她闯了祸,被皇后撞到,以她的武功,单凭宫里御林军的本事,是不可能动得了她的。这世上本就没几个比得上她的轻功,按她的脾气,闯了祸必是先逃为上策,又怎么会乖乖跟着皇后去云霄宫,应该不是闯了祸那么简单。
他敛起了眉,他还是第一次心里这么没底。
那到底会是什么呢?
萧翊到云霄宫时,见云霄宫前院里跪了几十个人,每个人都沉默地低着头,死静的气氛让他的眉不自觉地又蹙紧了些。
安顺领他到宫门前,便退了出去。
他想都没想一脚便踏进云霄宫内,不出意外的,云霄宫内也同样跪了好几十人。
他一进来,正坐殿前的萧堇就已经看到了他,还没等他开口,萧堇已道,“来人,给静宣王赐坐。”
“谢皇上。他故做了然地对皇帝作了一缉。
他坐下,面上虽然平静,但一双眼睛却搜着殿内各个角落。
果然,秦燕也在殿内,只是坐在他对面,身边坐的是太子萧延。
秦燕似乎并未留意到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低着头,像在想什么心事。反倒是她身边的萧翊,一幅斗大如牛,如坐针毡的模样,紧张地都出了一身虚汗。
“你们都说像?”萧堇并未管他,只看向底下的一干宫人,眼睛细细地眯起来,脸上虽然冷冷清清,但语气中却夹着一丝喜悦。
殿上跪着的都是些老宫人,萧翊见了心下更加奇怪。
“回皇上,奴婢几人先前是在颜夕宫做事,如夫人倾国倾城,她的容貌即使是过了十多年,奴婢们还是记得的。”跪着的其中一人匍匐在地深深地向萧堇一拜。
“像吗?”萧堇只问。
“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宫回头看了秦燕一眼。
萧堇身边的王皇后长舒了口气,看着萧堇道,“皇上,怕是错不了了。”
萧翊心里突然一沉,看着对面依旧发呆的秦燕,他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一下便明白了。
“皇上——”他突然站起来。
但萧堇却打断了他,“七弟,你也来看看,你师妹是不是像这个人?”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宫人走到他身边向他展开了一幅画。
这是一幅女子的画相。
画中的女子明月清颜,红唇美肌,那惊世的容貌,足以倾国倾城。女子画中的眼神带了几分傲气,那眉目却像足了一个人。
“七弟,这幅画你和我都见过一回,父皇生前总惦记着她。”
萧翊不语,只定定地看着画中人。
是像,特别是那眼神。
他是见过这画像,但他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皇上是说燕儿像如夫人吗?”萧翊抬头看向萧堇,脸上并没有丝毫表情。
对面的秦燕听了却是周身一振,回头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神情说不出地复杂。
他的心没来由地一阵绞痛,但他并没看她,只是看着萧堇。
“七弟觉得像吗?”但萧堇只问他。
“像。”他平静地答。
秦燕“嗖”一下站了起来,把身边的萧延吓了一跳,萧延伸手扯住秦燕的袖子拼命地对她摇头,小心唤着,“师傅,师傅——”
秦燕却是微微一笑,手下轻轻拂开萧延的手,走上前几步,语气十分平静地说,“皇上不会光凭一幅画便认为我是华阳长公主吧?!”
“秦姑娘说得有理,朕绝不会如此轻率——”萧堇对她点点头,转而又对底下一人说,“你在如夫人的身边最长,又是看着玉熙出生的,你说说玉熙身上可有什么特征?”
徐姑姑跪着,磕了个头说,“小……小公主的眼睛与夫人的十份像……”
“我是说身上你什么特征可以辨认。”
“小……小公主的……左肩脖颈处……有一个拇指大的桃花型胎记。”
秦燕脑中“轰”地一声响,然后耳边便不断有“翁翁”声回荡,皇帝对身旁皇后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她回头看向萧翊,他的眼神依然镇定自若,她也应该如此,她一直比他更潇洒的,但如今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手在不听使唤地颤抖,为什么?她在怕什么?一直以来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但为什么现在她会害怕地发抖?秦燕再一次看向萧翊,这次他也看着她,他皱了眉头,不要皱眉,你是名满天下的静宣王,一直都没有事可以难倒你,你从来都可以冷静地判断一件事,这次也一定可以。如今,只要让她一个人害怕就可以了。
“秦姑娘?”王皇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让本宫……”
“不用皇后娘娘费力了,桃花型的胎记是吧——”她低头笑起来,摸了摸自己地脖子,“真是巧,秦燕脖子上也有那么一块。”
她的手拂过领口,领口便开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笑起来,却只看着对面那人,她知道他也在看着她,但他用什么表情看着她,她却不知道,她的眼前只有白茫茫地一片,她看不见,也不想看见。
“玉熙……”她知道有人在唤她,那么欣喜的唤她。可是,那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如此莫生的一个名字。
那个人叫萧玉熙,可是她——却叫秦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