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声音清冽干脆,不辨男女,不含任何感情。
陶紫行一个礼,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他所指的蒲团上。眼前的前辈,银色的长发披散,长眉入鬓,双目微合,即便闭着眼睛,看上去也极具威势,只脸色苍白又寡淡。
陶紫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再多做窥探,这人出现在这里,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但终究做不得准,更摸不清他的心思。
一切仍需小心为上。
在这阴暗无光又看不到边际的空间里,只陶紫和那人对坐在蒲团之上,一时寂寂无声。
良久,那人道:“你是第一个通过的,眼前三样宝物你可择一件。”他睁开眼睛,陶紫才发现他的瞳孔也是银色的。
陶紫恭敬道:“多谢前辈厚赐,晚辈不敢挑剔,一切任凭前辈做主。”
银色眸子精光闪烁,淡淡道:“倒是个机灵的,你是木灵根修士,曾经有位故人留了不少种子与我,现在便转赠与你吧。”
陶紫连忙起身,恭敬的接过他手中的储物袋。
她不知道这是试探还是如何,这储物袋并不在这三件宝物之中,一个灰扑扑的最低阶的储物袋与三件光华毕露的宝物相比,怎么看都像是她做了件蠢事。但陶紫却没有丝毫不满,对于种子她从来是不嫌多的。
见她脸上有些喜意,那人微一拂袖,蒲团之前的三件宝物便消失不见,再看陶紫并无惋惜懊恼之色,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这番功夫,高景明的身形也从虚空之中显现。从诧异到回神,不过片刻功夫,他也如陶紫一般给这人行礼。那人指指陶紫身边的蒲团,他便毫不迟疑的坐了上去。
陶紫与他点点头,算是招呼,她自然看得出高景明眼中的诧异,这诧异怕是大半都来自于自己,而非那位前辈。他诧异自己竟然是第一个通过的。
下一个出来的是袁松蓝,她脸色郁郁,却不再如之前的决绝;接着是凛子谦,再是齐琛,但始终不见从珊的身影。
高景明难免露出急色。
不知道多了多久,面色苍白的从珊终于出现。她之前的毒似乎是已经解开了,除了面色不好并未见她有其他不适。
看她坐到最后一个蒲团之上,那银发人道:“还差一个!”
六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之前被那珠子和符文只笼罩了他们六人,莫非……
那银发人抬手一点齐琛,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女就坐在了齐琛的怀里。齐琛将她揽进怀里,面露紧张,这前辈虽然看上去无害,但沅沅却是个妖修……
与旁人的灵宠躲在主人的灵兽袋中自然不同,沅沅是他认定的道侣,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契约,此前她一直是化作腰带缠在他腰间的。现下,这位前辈把沅沅也看作是单独的个体,想来也是以契约的有无来判定的。
他有些后悔,还是自己太不谨慎了!
“这是哪里?小琛?”白衣少女扑闪着朦胧的杏核眼,嘴角鼓鼓,一派无邪之色。陶紫怎么也没想到,二师兄看重的道侣竟然是这样的。
妖修化形少说也要千年,但她面上的天真之色也不似做伪,陶紫看她紧张的看着齐琛,想来对齐琛是极为信任的。
“好了,都坐吧。”银发人手指一点,凭空又多出一个蒲团,沅沅有些懵懂的坐了上去。
“你七人能来此处,是缘分,也是我日渐不济的缘故。”银发人叹一口气,开始了阐述:“我本是主人本命法宝的器灵,而我主人便是你们第一任宗主的道侣。她陨落前,将我开辟成这濉辛秘境,以供合虚宗修士前来历练。”
虽然之前已有些猜测,陶紫心中还是免不了震惊。能将本命法宝开辟成秘境的修士,那最起码也是合体期了!可合体期修士不是应该早早飞升?为何还陨落到区区的辰华界。
众人凝神屏气,听那银发人继续道:“我的灵体早已随着主人陨落,而留下的这缕神念也已守护这秘境已经数万年了,想来要不了多久,这缕神念终究也会消散。主人对此也有预料,我现在是在完成她最后的嘱托。”
陶紫心道,果然是如此么?原本以为他是这里的器灵,没想到只是器灵的一缕神念。
比起之前秘经崩塌的恐慌与悲哀,无论是攀登台阶还是通过阵法,确实都不算难。但陶紫心中始终不敢松懈,这位银发前辈看上去无害,所言似乎也无懈可击,但她心中还有太多的疑窦。
银发人一一扫过眼前的六人一妖,在看到从珊时面露复杂之色:“你们心中都是有成算的,虽然我降低了考核的标准,但能来到我面前的,想来也是这一届筑基弟子中的佼佼者。”
从珊本是自己属意人选,“可惜,”他看向从珊和袁松蓝,继续道:“你二人虽然得到了我的命泉珠,但也因你们的肆意夺取,导致整个秘境都崩塌,无论是秘境生灵还是修士,死伤无数。这片杀孽,只能由你们自己来背。”
他语气平缓,但从珊和袁松蓝瞬间面色惨白,从珊更是有些颤抖,秘境崩塌了,那其他同门岂不是……她们自然知道背负杀孽意味着什么,可她们并不知道那泉水中的珠子竟然就是这秘境的支柱。
从珊有些心灰,自己犯下的杀孽该如何补救,又如何对得起这许多的同门?
“不过,万物有始便有终,这秘境本来也支撑不了万年了。”他银色的瞳孔似有悲悯,淡淡道:“既然你们共同承纳了我命泉珠的力量,我便也不为主人再找什么传承人了。”
他右手一挥,众人手中便多了一个储物袋:“去吧,尽快炼化我命泉珠的力量。”
陶紫心中有些犹豫,想了想,她终究开口道:“多谢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那凛焰湖原来是一座高峰,为何现在却成了湖泊?”
“呵呵,你看峰便是峰,看湖便是湖。桑海桑田,谁又说的清楚……”
“濉辛濉辛,一切随心,都去吧去吧……”
随着他的话,陶紫周围像是涌现了层层水波,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陶紫有些习惯性的想抓住个人,可朦胧中只感觉自己被一双小手握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