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明伤势颇重,脚趾、手肘处的伤口,已见白骨。
徐喂下的丹药,一时间还看不出成效。
那诡异的池水似乎活动范围有限,封就依旧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徐自然也晓得其中利害,见封就又将高景明装进黑布袋子里,咬了咬唇,并没有阻止。
封就扛着黑布袋子一路当先,徐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
甬道曲曲折折,不定时的还会摇晃。
出路依旧难寻。
走了一段,封就一把将黑布袋子放下,问徐:“你身上,可有什么联络手段?”
徐摇摇头:“这里虽然储物袋不受限制,但传讯符传讯法器都不得用,唯一能联络的,就只有进入此境前发下的小旗,可来了这里以后,我这面小旗就像是坏的一般,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封就看着徐手里的小旗,眉头微皱:“我们怕是被困住了,弄不好还要回去毁了那个池子才行。”
他的修为和见识毕竟要比徐宽广的多,他有些明白,那池子,当是这里的紧要之处才对。
“不……不能回去!”竟是高景明略有恢复,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忍不住出声:“没有出口,就……造个……出口,离开……离开这里。”
封就双眼一亮,徐也像是一下找到了方向。
对啊,没有出路,那就开辟出一条出路。
徐取出一小沓符,似乎是因为得来不易和数量不多,她攥得紧紧的,十分的小心翼翼,但脸上又一片坚定之色。
封就眼中含笑,小蓝现在这幅模样,真是可爱的紧。
之前她舍得用符攻击自己,也真是下了血本了。
如此想着,他掏出一大把符来,随意的递给了徐。
他在这秘境,不仅要压制修为,轻易更不能动用魔气,所以诸如符、阵法一类,就成了他必备的攻击和自保手段。
以他魔族少君的身份,这数量又怎么会少?
徐被这一大把符砸懵了,没想到这封就看上去像个乞丐,可出手却如此阔绰……
陶紫几个,隐身躲在众修相对远一些的地方。
担心神识传音会被捕捉到,所以他们隐身之后,仅靠着那面小旗互相追踪着彼此的位置。
却在这时,那面小旗忽地传来一阵异动。
陶紫连忙取出地图,就发现地图上,出现了七个红点!
七个!
终于有了高师兄和徐的位置了。
陶紫心下不禁一喜,接着又是一沉,因为对比地图,左看右看,那两个红点的位置,都像是在湖里,或者是在天上。
看着汩汩冒着死气,又不断释放拉力,想将修士拉入的湖面,陶紫难得的犹豫了起来。
自己要是这么下去,是给那老龟送菜吧?可若是不下去,高师兄和徐能安然上来么?
沉吟片刻,陶紫决定静观其变。
毕竟高师兄的修为比自己还要高出许多,若是他自己都应付不了,那自己下去多半也是无济于事。
新出现的两个红点,一强一弱,陶紫下意识的以为,那个强的是高景明,弱一些的是徐。
可事实恰好相反。
见终于将山体炸开了一个小口,徐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了外面都已经被水包围了。
而那水还没沾到身上,徐就感觉得到其中的阴寒无比,气死沉沉。
封就连忙用碎石封住了洞口,保险起见,徐又贴上一张符。
怎么会这样?
原来自己竟然一直都在水底么?
这水是什么水?如此死气凝稠的一片水域,一点也不像是有妖兽的样子,莫非自己被传送错了去处?
只有一瞬的功夫,无论封就还是徐,都不及探得出这水的深度。
而现在需要解决的,却是突破这片水域,找到地面。
……
陶紫心中一急,因为那两个刚刚出现的红点,又消失了?
高师兄到底是到了哪里?
她抬头眺望四周,除了迢迢无际的一片水域,和晦涩压抑的茫茫天空,这里还有什么藏身之处?
关键是能遮蔽联络小旗的藏身之处。
冷风习习,时间幽幽流淌。
那巨龟出水之后,似乎有些痴笨,停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陶紫盯着巨**上没有眼珠的眼窝,心中不由一动。
这老龟……
高师兄二人隐匿难寻,会不会和这老龟有些干系?
陶紫将小旗揣进怀里,向着巨龟靠近了一点。
死气扑面而来,陶紫却忍不住回头,有人过来了。
是司逸,通过小旗感应到陶紫的位置变化,默默地跟了上来。
陶紫前进的动作,不由一滞。
心头颤动的厉害。
这时,怀里的小旗又是一阵闪烁,地图上复又出现了七个红点。
转瞬即逝。
而那巨龟却像是被攻击了一般,在水面上愤怒的咆哮。
古有天子一怒,血流漂杵;而今巨龟一怒,浪头狂涌,肆虐千里。
无风自起,一湖死水招摇着、叫嚣着,向着半空中的修士们席卷而去。
一个浪头卷起一道浪柱喷薄而起,浪柱冲天,瞬息间就卷走了数十名修士。
大难临头,众修化作遁光四处逃逸,夜空中倏然开出了绚烂的花朵。
华美至极。
巨龟露出水面的身体,又多了一些,似乎是为了更便利的捕捉新鲜的尸体。
依旧隐身的陶紫,深吸一口气,慢慢靠近司逸。
然后一把拉住。
袖子被拉住,司逸顿时僵住,一时不能言语。
湖面上逃窜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明明是个修罗场,不知为何却更像是一出丑陋荒诞的惊悚剧。
传送不出去,上天无门,入地无地,竟是毫无出路。除了巨浪带出的死气,绝望也渐渐将众人笼罩。
这个时候,司逸听见陶紫轻轻的道:“我预备领教下这老乌龟的厉害,你会与我同去么?”
不知为何,司逸唇边忽然露出一丝笑意,脸上有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虽然陶紫也看不到。
巨龟诡异,水中危机四伏,此去可能就是丧命之举,司逸几乎没有犹豫,只心头一热,反手握住了陶紫的手,轻声答道:“去,为何不去?”
掷地有声,心甘情愿。
只要你愿意,我从来没有不愿。
陶紫点点头:“方才我感受到高师兄和徐的旗子了,可接着这巨龟暴怒,那讯号又不见了。”
“你是说……”
“是。”陶紫听出了司逸话中的含义,却坚定的道:“这老龟我们要收拾,可我们的命比一切都重要,你要像相信我一样相信自己。”
“相信我们,都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