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来家,程府里的人谁也不敢懈怠,张氏吩咐大厨房张罗了一桌精致的肴馔给夏家人洗尘。
夏老夫人懂得保养,也并不贪恋口腹之欲,对于各种美味,她也只是略动一动筷子,并未流露出自己喜欢吃什么。
饭罢漱口完毕,丫鬟奉上茶来,夏老夫人却并不饮茶。她和张氏说:“能不能帮忙把赵家夫人请到程府来,我有事要和她商量。”
张氏听闻笑说:“这个极容易,我让人明早就去一趟新安。”
夏老夫人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得让程家有个准备才好,别到时候给她唱反调,事情就麻烦了。
“这门亲我们不做了,当我和赵家夫人提的时候,你们替我在一旁帮腔。”夏老夫人心道这气势要做足才行。
可是她这话一出,屋里除却早已知道情况的人,其余的都是大震。那乔大夫人心道,这个老郡主不辞辛劳奔波而来,难道就是为退亲而来?不行啊,程家好不容易攀上这样一门亲事哪能说退就退。这到底是谁的注意?乔大夫人睨了众人一眼,她盯了两眼阳氏,心道阳氏还没那个能耐说动老郡主,她的目光又扫向了锦书,心道肯定是锦书的意思。她这是不嫌事大,还要怎样折腾呢?
张氏忙道:“好好的,怎么就想要退亲?好不容易结的亲,这贸然……”
夏老夫人不悦的打断了她的话:“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我就不信丹娘遇不到更好的。”
乔大夫人这时候是要拿出程家的长子妇的气派来,与夏老夫人交涉道:“四姐儿这门亲事不是那么简单,请夏老夫人三思。”
“三思?你们一个两个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从不站在我们丹娘的位置上想想。罢了,这事完了我还是把丹娘带回开封去,横竖与你们程家无关了。”
乔大夫人心道这个老郡主一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按理说比谁都有见识,怎么却糊涂起来,无理的时候竟像个小孩子似的。
“老夫人说到底四姐儿她姓程,不姓夏,这总归是程家的家务事,还请老夫人不要干涉过多。”
夏老夫人觉得这话有意思,笑道:“我倒是乐得清闲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她母亲早死,又没个好父亲,其余的长辈皆是靠不住,求到我跟前来了,我难道不管?她是姓程还是姓夏,我说了算!”
阳氏从来没有和夏家老夫人正面交锋过,只觉得这老夫人可真霸道,一句话就能把人给噎死。
张氏忙陪笑道:“您是她姥姥,自然是该过问,可是儿女大事必是父母做主,您这样让我们有些不好办啊。”
夏老夫人知道自己的举止抹了程家这些掌家女人们的面子,她也不想和这些人多费唇舌,慢声道:“这事就这样吧,不用多说了。”
夏老夫人回了张氏给备的屋子休息,锦书自然也到跟前伺候。
这里乔大夫人道:“我们去青桐院坐坐。”
阳氏很快明白过来,道:“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张氏命人把夏老夫人的话告诉了外面的三位老爷知道,程知章是不管这事的,所以态度无所谓。程知节认为退亲不是什么好事,支持不退。程知允态度却模棱两可,有些不明。
不管这些老爷们,程家的夫人太太们聚在一起商议。
乔大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说什么也不能退,张氏和乔大夫人的意思一样。佟氏自然是站在嫂嫂们一边的。那阳氏心道原来夏家人来洛阳不是来处置锦绣,而是要退亲的。倘或真的退了亲,那么锦绣就不用一辈子生活在锦书的阴影下,锦绣又得世子的宠爱,再有些手腕的话也能很好的活下去。女儿就成为了程家与赵家唯一的联系,看在赵家的份上,程家也不会再与女儿为难。对于阳氏母女来说,这是件极好的事,所以阳氏私心里是赞成退亲。
可是她的意思谁也影响不了,那三个女人聚在一起商议,从来不征求她的意见。
张氏有些为难的说:“可是那个老郡主性子强硬又霸道,我们吃不消,这事不好办。”
乔大夫人想了想方说:“我看先稳住赵家,只要那个林氏和我们坚持下去,老郡主再强硬也没用。”
这边正商议对策,夏老夫人的房里也正在谋划,夏老夫人觉得这事不好办,程家咬住不松口,赵家要是和程家一样的话,这事就更加棘手了。说到底她毕竟是夏家的人,插手此事本来有些站不住脚。
锦书瞧着外祖母一脸的为难,她于心不忍的说:“姥姥,让您费心了。”
夏老夫人微笑道:“替你操心不是正该的么。丹娘,你可有什么办法啊?”
锦书想了想笑道:“程家就不指望了,我们从赵家入手吧。赵家那个国公夫人不好办,那么挑软柿子捏。赵世子是个突破口。”
夏老夫人觉得这话有意思,忙问:“那你有办法呢?”
锦书道:“写一张解除婚约的文契,让那赵世子签字画押,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是闹到衙门里去我们也是站得住脚的。”
夏老夫人笑道:“如你所说,这事也极简单,即便我不跑这一趟你也能料理好。”
锦书却摇头说:“不能,我需要姥姥帮我坐镇,需要姥姥的威风堵那些人的嘴。”
夏老夫人越发的笑了,搂着锦书的肩膀道:“你这个小淘气心中的小九九还真是不少。不过那赵世子可愿意签字?”
锦书却说:“我们软硬兼施,不怕他不答应。”
夜里,阳氏与程知允商议:“老爷您怎么不表态啊,您是书姐儿的父亲,这事本来就该您出面的,怎么任由旁人做主?”
程知允想了想方说:“书姐儿来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就没答应,没想到她竟然把她姥姥搬了来。可见眼里就没我。依你所见,这事该如何?”
阳氏笑道:“都惊动老郡主了,看来这事多半就成了吧。我们和赵家没有那样的缘分强求不来,再说要和赵家结亲,我们不是还有绣儿吗?”
“妾侍能和正室比?”
阳氏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道:“说不定绣儿命好,将来也能坐到正室的位置上。”
程知允说:“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