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夫接手了锦书的事,负责照顾程书平。
从青桐院回来后锦书就倒床大睡,翌日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突然想起还要去秀春堂读书,要是迟了怕受纪娘子的责罚。
哪知璎珞走了来告诉她:“姑娘今天不用急着去进学,奶娘已经替您告了假。”
锦书听说才略放了心,随即又躺回了床上,然而她没躺多久,阳氏身边的丫鬟又过来了,急急忙忙的禀报:“四姑娘快请去看看,那边情况又危急了。”
锦书道:“不是有大夫守着吗?”
“杨大夫有些控制不住了。”
锦书心道那个大夫都没办法的话,她能有多少的本事,想归想,但还是要走这一趟。她穿了衣裳,笼了头发,匆匆洗了一把脸,又与那丫鬟去了。
等她来到这边的院子时,杨大夫收拾了东西正要走:“你们另请高明吧,我治不了。”
程知允恳求道:“大夫请你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杨大夫却不想担任何的风险,摆脱了程知允的手,几乎是逃了出来,正好遇上了赶过来的锦书。
杨大夫道:“我治不了,你给看看吧。”
锦书脸色大变,她忙走到里间一瞧,只见书平又昏睡过去了,再给把了脉,脉相已经非常微弱了。
阳氏死死的抓住了锦书的手,央求道:“你一定能救活他的,是不是?”
“没有把握,我可以尽力。”锦书一脸的汗,捏针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针上了,然而锦书心里却没底,要是此刻师父在身边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多几分把握。
等待的功夫,帘子被揭了起来,那秦勉竟然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一人,秦勉与阳氏道:“听说书平危急,我让薛太医来给瞧瞧。”
能请来王府的太医坐镇,那是莫大的颜面了,阳氏十分感激,忙道:“多谢二郎君。”
薛太医走了来,看了一眼锦书灸的穴位,并没有什么差错,接着又给书平摸了脉,接着不动声色的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来,从瓶子里倒出了约有五六丸。
锦书瞥去,却见和一般的水丸没多少分别,紫红色的,她隐隐的闻见了一股特殊的香气,暗自纳罕那是什么神秘的药。
薛太医让人将这些药丸全给书平硬灌下去了,还没等拔针,书平悠悠转醒。
阳氏见儿子醒了,自是欢喜:“我的儿呀,你可要把人给吓死!”
锦书满脸的惊诧,心道那果然是绝妙的好药,只是不知这位大夫外不外传。
薛太医见书平醒了也没立马离开,反而留了下来和锦书一道治疗。等到书平的情况略稳定一些,薛太医便问锦书:“伤到了骨头没有?”
锦书道:“有些地方的伤口挺深的,怕是伤到了骨头。太医您看他这两条腿还能保住吗?”
薛太医听说,便去解书平腿上的纱布,书平立马大叫起来:“你们别动,千万别动,快疼死我啦。”
阳氏忙抚慰道:“乖儿不怕,有太医在这里,让他瞧瞧。”
书平毕竟还是个孩子,也没什么忍耐力,后来还是几个人将书平给按住了,薛太医解开了那层层包裹着的纱布,血是基本止住了,上面撒了黑色的药粉,皮开肉绽的,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敢问姑娘你用的是什么药?”
锦书平静的答道:“是‘止血散’。”
“都有些什么药?”
锦书如实答道:“龙骨、乳香、没药、五倍子、白矾、紫珠。”
薛太医听说点头道:“倒也没什么差错,我这里还有一味生肌散,配合着用效果会更好。”薛太医说着又拿出一个小纸包来。
锦书忙道了谢。
待到掌灯时分,薛太医见书平的状况稳定许多了,这才起身告辞。
程知允亲自送了出来,锦书也跟着一道出来了,含笑着与那太医道谢:“多谢太医走这一趟,太医今天让小女开了眼界。希望能有朝一日向太医请教医术。”
薛太医倒十分自谦的点头说:“姑娘过奖了。要是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在下再登门。”
程知允这才连连道谢,亲自将薛太医送至了外院。
正好秦勉从拙云斋才过来,秦勉让薛太医一道上了他的马车。
“今天辛苦太医了。”
薛太医笑道:“难得二郎君用得上在下。”
“书平的情况如何,腿保得住吗?”
薛太医道:“有两处咬伤很深,应该是伤到了骨头,以后下地会不会留什么后遗症,目前还说不清楚。不过他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的复元能力比成年人好许多。将来怎样还是未知的。”
秦勉听说,心道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薛太医迟疑了下才又问秦勉:“二郎君,上次您让我找您的那个书单要送的人莫非就是给那个小公子治病的姑娘?”
秦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到底是瞒不住太医。”
“倒好生让人意外。”薛太医还以为那些书会送给一个年轻的大夫,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秦勉心情似乎不错,他撩了帘子看了眼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
“太医,当一个人变得和自己所认识的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了,你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薛太医纳闷道:“或许是其中发生过什么变故吧。”
“是吗?”秦勉心中充满了疑惑。
那个娇滴滴的程四姑娘,貌美、柔顺温婉,最爱养兰花,与三房里的锦绣最为交好。他所知道的程锦书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子。为什么这个人和自己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样了,到底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秦勉满腹不解。
秦勉便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睛修养,然而心中却是起伏不定,重新开始的人生,这些年他一直在探寻一件事,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重活一世,他不想早死,他亦想守护住对他最重要的人。
车轮滚滚,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