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喉咙痛得难受,范娴赶紧端过摆在床头柜上的碗,“快喝了,刚让陈妈煮的姜茶还烫着呢。”
范娴在傅染身后垫个靠枕,喂着她喝完碗里的姜茶。
她探手,手背摸向傅染前额,“总算退烧了。”
傅染摸着还在发烫的脸颊,“妈,你别担心。”
范娴眼里藏不住的焦虑和担忧,“小染,是不是你和成佑发生了什么事?”
傅染屈起双腿,两手抱住膝盖后把脸闷入,“妈,我不想说。”
范娴替她整理好,也未再坚持,“还有些低烧,你快睡一觉。”
她端着碗走出房间,傅染躺回床上睁眼看向头顶的天花板,眼睛一眨都不眨。
晚上范娴送了粥进来,见到傅染的样子,心疼地直掉眼泪。
整夜都没睡好,又怕她会想不开,傅染的房间门敞开道缝隙,范娴每隔半个小时都要过去看一眼。
傅染拥紧被单坐在床上,半天没说过一句话。
夜色静谧,房间内黑暗如墨,越是没有声响心里却越无法安宁,走廊内映射进来的一点灯光包裹住傅染瘦削的双肩,范娴退回身子,放轻脚步走到房间。
傅颂庭也还没睡,话里禁不住担忧,“怎么样?”
范娴红着眼圈摇摇头。
对于心里的伤害来说,时间是最难捱的,傅染从来也未觉得一晚会如此漫长,她身子靠向床垫,辗转难眠。
翌日,范娴去房间看的时候见她还睡着,中午端了些清淡的菜上楼,两三点钟进去一看,菜却还原封不动摆着。
提心吊胆一整天,傅颂庭下班后回家问了傅染的情况,两人紧锁眉头,范娴斟酌再三,“想来应该是和成佑有关,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傅颂庭把公文包放到茶几上,“我看还是算了,这是他们两的事情,做家长的不要插手为好。”
客厅的电视开着,每日准时都会播放当地新闻,范娴没有心情,但陈妈定点会将电视打开,也成了习惯。
范娴走到楼梯口张望,旋身之际,眼睛不经意瞥到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她来不及做出反应,明成佑的声音已率先传出。
“我跟傅小姐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自今日起,我们再无瓜葛。”
有记者提出疑问,“可前段日子你们还如胶似漆,是因为三少您另结新欢了吗?”
明成佑面容依旧精致,眉峰紧皱,并不同意记者的话,“感情到了头,只能说缘分已尽。”
傅颂庭坐定在沙发上,从电视画面来看,不像是记者招待会,应该是明成佑被无意间堵在哪个路口。
“请问三少,您说得缘分已尽是否跟当初傅小姐在您失势时的抽手离开有关?”
记者圈嗅到一点八卦,自然要刨根问底。
明成佑考虑半晌,“可能吧。”
“三少,请问坐在您车内的是否就是您的新欢?”
明成佑面容含笑,他走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牵着里头的女子下来,这个动作,跟当初承认傅染关系时所做的一模一样。
镜头自然而然转到他身边的女人身上。
陡然撞入眼帘的这张脸,令傅颂庭和范娴惊诧无比,范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沙发跟前,嘴里禁不住喊出声,“蕊蕊?”
明成佑右臂环住她的腰,瞅向尤应蕊的神色溢满宠溺,“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妻子!”
记者圈有片刻沉默,范娴胸口窒闷,手掌按向左心房的位子,她勉强坐到沙发上,傅颂庭抿紧唇紧盯着电视。
“三少,您说您已经结婚了?”
“是的,”明成佑毫不含糊承认,“就在几天前,我们登记了。”
尤应蕊小鸟依人地偎在明成佑身边,享受这种被闪光灯包围的感觉,明成佑抬手替她捋起发丝,“在我最艰难的两年里,其实都是应蕊一直陪着我,我也曾有过迷失,认为跟傅染可以重新开始,但显而易见,感情不能勉强。我们也算好聚好散,现在我跟应蕊结了婚,以后也请你们不要将过多的精力放到我的私生活上面。”
“三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尤小姐……不,是明太太,她曾经应该是傅家千金吧?”
“三少,您不怕明太太和傅小姐见面尴尬吗?”
面对蜂拥而至的人群,尤应蕊嘴角轻启,“这个问题,其实应该由我来回答,我跟小染的身世虽然前二十年是错位的,但也因此有幸都拥有两边父母的爱。我们私下关系也不错,况且成佑说了跟小染是好聚好散,我相信她会释怀并祝福我们的。”
傅颂庭脸色铁青,范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也总算明白傅染为何会这样。
“三少,你们会举行婚礼吗?”
明成佑搂着尤应蕊要离开,“会,到时候会通知你们。”
他打开车门让尤应蕊坐进去,记者在一旁以极快的语速陈述,“难以置信,明三少居然领了结婚证,对方还是跟傅家颇有渊源的假千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使得他们能够冲破门当户对的世俗观念?”
明成佑坐进去的半个身子跨出驾驶座,伸手指着那名记者道,“别再让我听到假千金三个字,从此以后,她是明家堂堂的少奶奶!”
尤应蕊心头一暖,眼里招架不住涌出来的湿意,明成佑坐回车内,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傅颂庭僵硬地抬起手臂掐断电源。
陈妈不明所以走过来,“太太,晚饭准备好了。”
“砰——”
傅颂庭手边的一只杯子甩出去,正好砸在不远处的地砖上,溅起的玻璃渣子四处飞散,陈妈吓得差点跳脚。
傅颂庭霍然起身,指着范娴发火,“你看看你养得白眼狼,帮着外人算计自己亲生女儿,我让你后悔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范娴泪流满面,也从未见过傅颂庭这样怒火冲天的样子,陈妈吓得躲进厨房间,范娴捂住脸,“我也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
傅颂庭坐回沙发上,脸色难看,“也怪我,当初应该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
范娴闻言,心里越发觉得愧疚,毕竟是她一再坚持让傅染遵从自己的心。
尤应蕊望向后视镜中成堆得已然变成黑点的人群,她听着车内的英文歌曲,手指在安全带上轻轻打了下拍子,“成佑,谢谢你刚才为我这样说话,我真的太开心了。”
明成佑面无神色盯着前面的路,转动方向盘时,扭过头望了眼尤应蕊,潭底眸色复杂令人寻味,“你开心就好。”
“我们现在去哪?”
“去我妈那。”
范娴脚步沉重地上楼,一条新闻令他们惊诧的同时,心里更加觉得愤怒难忍。
推开傅染房间门进去,她穿着睡衣坐在窗口,范娴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小染。”
她下巴微微抬起,听到动静,眼帘往下垂,“妈,有事吗?”
“成佑和蕊蕊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小染,什么难事不能过去啊?我们慢慢放下吧好吗?”范娴心疼地拨开她颊侧头发,“两年前,舆论压力咬着你不放,那么艰难你也走过来了不是吗?”
“妈,”傅染干裂的唇瓣一开口,能看到渗出的血珠,她嘴巴张了张,眼里的悲凉无所遁形,“不一样,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
她哑着嗓音,说出来的话带有哭腔。
两年前她问心无愧,可两年后,她全部的感情被自己亲手捧在手里给小心翼翼送出去了,范娴手掌抚过女儿的脸,“小染,是妈对不起你。”
“妈,这不关你的事。”
“我一直知道蕊蕊有个男朋友,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成佑,她当初出国的时候我应该多留个心眼问问她,事情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么僵。”范娴自责不已,可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
傅染把她拉起身,替她用手擦去眼泪,“妈,倘若尤应蕊真肯说的话,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两年都不曝光,再说,连我都能意料到的事情,您又怎么会知道呢?”
“小染……”
傅染站起来走到床边,“妈,你让我自己待会,我不会做傻事的,脑子里现在真的很乱,我需要静一静。”
范娴看着她躺到床上,也未多说,点点头走出房间。
明成佑驱车将尤应蕊送回家,车子停靠在小区门口没有熄火,显然他毫无下车的意思。
尤应蕊解开安全带,右手推开车门,临下车之际回头对明成佑道,“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坐会吗?我们结婚到现在,你还没有去过我家,我爸妈他们……”
“以后吧,”明成佑打断她的话,“最近你可能要忙着筹备婚礼的事,到时候见面也一样。”
尤应蕊注意力集中在婚礼二字上,她喜逐颜开,用力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