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蓉坐在花船靠窗的位置,看着因为下雨而泛着涟漪的江面。宽广的江面像是一张巨大的棋盘,雨点就像不断落下的棋子,仿佛有两位仙人在这张棋盘上进行着神妙的对弈。
李倩蓉的对面是含笑抱臂的夏茹,两人如约相会,已在花船上游玩了半日。两人相谈甚欢,李倩蓉对这位姐姐好感更甚,只可惜,那位大儒先生没有来此。少了先生,李倩蓉总感觉少了一些气氛,但也正因为如此,让她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相谈中,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落幕时分,花船也在返航的途中。
夏茹也很开心,觉得自己跟这位妹妹很投缘,更加坚定了要替老爷做媒的想法。思量了许久,夏茹终于打定了决心,理了理衣服,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妹妹,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
李倩蓉眨了眨眼:“姐姐请说。”
“这个……”夏茹没有过做媒的经历,话到嘴边总是有些尴尬,俏脸微红,酝酿了一会儿,终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妹妹与我投缘,可想与姐姐朝夕相伴?”
“当然希望。可是……”
夏茹打断了李倩蓉的话:“妹妹已是待嫁之年,姐姐斗胆替夫君做主,请妹妹嫁于我夫君,从此我们二人便不用再分开,可好?”
“啊?”李倩蓉惊得小嘴能放下一颗苹果,良久才缓过气来,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夏茹知道乘热打铁,连声说道:“姐姐是过来人,知道妹妹对我相公有好感,我相公第一眼见妹妹时,便在妹妹身上停留了许久。我知他性格,肯定也对妹妹中意。若非如此,姐姐哪会这般不知廉耻地来跟相公撮合?”
“姐姐莫这么说。”李倩蓉轻咬朱唇,小脸通红,埋着头,目光不知看哪儿。她的确是对李权有所好感,听到夏茹的提议后也有了心跳的感觉,幻想着若答应了对方的要求,那向往的生活仿佛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但是,抛开一切因素,婚姻大事还由不得自己做主。
夏茹似乎知道李倩蓉的难处,接着又说:“只要妹妹点头,我再请媒人去询问你父母意思。我相公娶妻,从来都要先经过女方的同意,断不会不顾女子意愿而强迫的。”
李倩蓉听得感动,心道先生不愧是正人君子,肯定不会是那个“李权”。心中窃喜,偷偷地笑了笑,但感觉到姐姐殷切的目光,李倩蓉又浑身不自在,像千万只蚂蚁在自己身上爬一般,久久才忸怩着轻声说:
“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妹妹?你这叫人家怎么回答嘛?”
“哎!”夏茹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姐姐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姐姐实在不中用,我夫君已近而立之年,也未能替家中添上一丁。若不是着急李家香火,我也不会如此着急。妹妹貌美,举止有度,肯定是大家闺秀,又与我投缘,实在是很想与妹妹共事一夫,若妹妹不愿为小,我可让夫君纳你为平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倩蓉也知道姐姐不是开玩笑的,感觉自己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焦急间,花船突然猛烈地一晃,桌上酒壶都被晃倒在地。楼中其余客人也都纷纷传来惊呼声。
“妹妹小心。”夏茹赶紧的扶住了窗沿,一手紧紧与李倩蓉相握,纷纷看向外边。
“江上有人!”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把花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此时江面浪大,小小的花船不堪颠簸,像无根的浮萍随波而动。船上的人仿佛是在荡秋千,只能隐约看到数十米外的几个模糊身影。
……
……
“慕晚晴!你发什么神经?还不快按计划行事!”吴右使强压怒气,脚踏江面快步疾行着。
吴右使前方,慕晚晴单脚伏于江面,随波浪上下起伏,像是没有没有重量,站在水面上竟然不会下沉,整个人像鹅毛一般轻盈。
“吴右使,我身体不适,不想去李府了。”慕晚晴看着不断接近自己的吴右使,冷声回答道。面纱下,早已是泪眼滂沱。
吴右使之后,另一男子后发先至,超过了吴右使,脚踩水面突然腾空跃起,怒喊道:
“大哥,我是受不了了!先封了她穴道再说!区区洗髓境初期,仗着身法诡异而已,当我兄弟二人是没脾气吗?”
说完,本空中的男子双手成爪,往站在水面的慕晚晴抓了过去!
慕晚晴冷冷地看着半空中的男人,心中的委屈、怨恨早已积累到了临界点,就是即将喷发的火山,而这个男人便是慕晚晴现在发泄的对象!
腰间软剑出鞘,剑锋所过,带着一股剑气,卷起了江面一汪浪潮。江水如瀑布一般倒卷而上,伴随着慕晚晴的一声娇叱,带着满腔的哀伤,化成了她最强的一击!
半空的男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在他想来,自己已进入洗髓境多年,而这位圣女不过刚入洗髓境不久,不管什么样的攻击自己都能轻松应付。面对汹涌而来的浪潮,只是运足了功力直扑过去……
“啊!”
浪潮瞬间吞没了男子,只有一声惨叫传出。
“怎么可能?易经之境!”
浪潮之后,吴右使看着江面上自己兄弟的浮尸和暗红的血水,忍不住惊愕出声。随即,愤怒的表情渐渐取代了惊愕,杀机锁定在了了慕晚晴身上。
那一击不在用于杀人,只是慕晚晴全力的一次宣泄。她脑中别无所想,不断地重复着“一千万!”。
自己不过是他心中的不到百分之一!
“啊!”慕晚晴再次嘶声尖叫,疯狂地挥动着手中软剑。每一次的出手都会卷动浪潮翻滚,一波波的浪潮让江面变得波涛汹涌。
江上的巨变波及到了周围的花船和渔船,渔民惊慌失措地坠入江中,花船的游客们也是惊呼不断,像是江中巨兽在兴风作浪。
浪潮遮住了天,遮住了地,没人知道这浪潮中心的女子进行着怎样的发泄。就是那吴右使也被这疯狂的一幕吓得退到了岸上。
等风波平息,慕晚晴已喊不出话来,一口腥甜的鲜血喷出,染红了斗笠边缘垂下的面纱。而慕晚晴的气息也为之一弱,身体摇摇晃晃,好在还能提起功力站在水面上。
慕晚晴倔强地擦干了眼泪和鲜血,脚踏江面,飞身跃过了夏茹所在的花船,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
……
李权没有跟夏茹一起赴约,主要原因是为了秦绵。
昨天开始,秦绵的名声已经在碧州城打响。李权也没想到消息会传播得这么快,在秦绵身上持有的幻想要早一点儿提上日程了。
今儿一早,秦绵就被李权叫了起来,结果是说教自己唱歌。
秦绵一头雾水,心道自己的唱腔可是名震碧州,怎么看也比你个商家老爷唱得好吧?还用得着你教?
凌凤也很好奇,跟着秦绵一起在偏厅里想要看老爷搞什么名堂。
两人各怀心思地等李权开了嗓,两女都惊得呆住了。倒不是李权的唱腔有多好,只是那从来没听过的调子让人觉得新奇。
一时间,两个女人都听入了神,也都跟着哼哼了起来。
一天的生活就在这奇怪的歌声中度过。黄昏时分,李权要开始检验秦绵的学习成果了。
秦绵听了好多遍,也跟着哼哼了好多遍,歌词、调子什么的也都烂熟于心,但轮到自己唱时还显得有些紧张,低着头,脸蛋儿红红的,想着那些奇怪羞人的歌词,声音变得不那么自然了:
“我种下一颗果实,终于长出……”
“哎!停停停!”秦绵才刚开口,李权就一嗓子喊停,“不是这样唱的!你声音抖什么抖啊?拿出点儿自信来!在我跟凌凤两个人面前唱都没自信,若以后让你面对成千上万的观众,你还怎么唱啊?”
李权教了一天,口水都说干了,却得到个这样的结果,心里老大的不爽。
“哦。”秦绵看了看李权不耐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吐了口浊气让心情变得平静些,再度开口,“我种下……”
“停!这首曲子要欢快!欢快,知道么?唱的跟死了爹娘一样委婉像个啥事儿啊?重来!”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爱你都……”
“停!”李权擦了把汗水,“还还还爱……爱你呢!你结巴个什么?脸上要带笑,大方地看着别人,谁让你脸红啊?重来!”
“……”
“停!”
“……”
“停停停停停!”
秦绵算是体会到这个形象代言人不是那么好当的,自己唱了十多年的小曲儿,哪儿不是饱受赞誉,偏偏在这个李老爷面前被骂得完全没了自信,唱一首曲子唱得满头大汗、提心吊胆还是头一次。心里觉得无限委屈,小嘴一撇,“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你这咋还哭了呢?”李权一拍额头深感无力。
凌凤在一边看秦绵姐姐好生可怜,忍不住说道:“老爷,您那些歌词那么羞人,叫秦绵姐姐怎么唱得出口嘛?”
“我不是一样在唱?”
“老爷脸皮厚呗。”凌凤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李权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这个,那这个就先放一放。咱们来试试另一首。”
李权坐到了秦绵旁边,伸手轻轻地擦掉了对方的眼泪,和颜悦色地安慰道:
“好了,不哭了。我是不对,我不该那么心急的。这才第一天,咱们慢慢练,肯定能练好。现在我们来试试柔情一点儿的,记得一定要带着感情唱,你就先把我当成所爱的人好了。跟着我一起来,因为爱情……走!”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为了带动秦绵的情绪,李权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眼睛。秦绵的目光有些躲闪,像要偏头,被李权捏着下巴又强行对上了自己的眼神,小小的芳心急剧颤动,歌声变得舒缓柔美起来……
“是谁!”
一声厉喝打破了场中的平静,林轻尘宝剑出鞘,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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