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玉真便在三太太和窦妈妈做主下,被关押了起来,只等云甄夫人从清雲行宫回来后,再行发落。
而雪梨,则交还给若生处置。
依三太太的意思,雪梨终究是若生院子里的人,那边又尚有吴妈妈看顾,如何处置,二房那边自会有定论,如果若生不愿意插手,那就再由她跟窦妈妈做主。
但木蓉,原就是她身边的婢女,要如何惩处,皆只由她一人说了算。
是以,离开千重园回到三房地界后,三太太心中便有了定夺。
木蓉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做了错事,自有她发落,连三爷是不管这些内宅事宜的,三太太便也就毫不迟疑,一站定,便召了人来说,“去寻个牙婆来。”
得了这话的婆子还纳闷,怎地好端端要寻牙婆,不由得询问起来:“太太这是要添人?”
若不然,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找牙婆来做什么。
何况,三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添过人了。
三太太打着绣海棠花的纨扇,闻言摇了摇头,道:“不是添人,随便去寻一个来就是。”言罢,略微一顿,她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寻个做远路生意的。”
婆子愈发不解,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应声而去,没多久,便寻了个牙婆回来。
听说是连家的三太太要见自己,这牙婆也是雀跃得紧,恨不得将看家的本事都掏出来。好叫自己只一回便能挣个盆满钵满。
然而她见到了三太太才知道,原来这一次不是连家要添人,而是要卖人。
她揉着手中帕子,谄媚地笑了笑,问道:“不知这卖的是谁?”
是男是女,什么年岁,什么容貌身段,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这可是都是大有讲究的。
但最关键的。还是为何要发卖了这人。
牙婆时常在大户人家里走动。这些事见得可不少,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多少也能摸到些,问完小心翼翼又说了句:“妇人这嘴可严得紧。太太只管放心便是。”
三太太皱一皱眉头。道:“短不了你的银子。你只管接了这生意,好好地将人给领走便是。”
牙婆一听,哎哟。这不用自己掏银子,还添银子,顿时乐开了花,高高兴兴拍着胸脯表示:“太太放一百个心,这人呐,只要出了这大门,保管就将主家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三太太没吭声,只摆一摆手,让人将牙婆给带了下去见木蓉。
她不管木蓉究竟是不是像她自己所言的那样,是叫玉真给蛊惑了。她只知道,木蓉身为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却做出了背主的事。
单凭这一点,也足够叫她打死木蓉了。
但终究是多年的主仆,情分二字,就算如今淡了,也还是在的。
所以人再不能留下,命却还能叫她留着。
三太太在牙婆走后,暗暗叹了一口气。
千重园里养了那么一群人,终究不成样子。
可这样的话,别说她,就是连家几个男人,也不敢去同云甄夫人说上一个字。
故而三太太在这件事后,只是盼望着云甄夫人归家后,会对玉真从严发落。
因为即便是她,也对玉真兄弟二人,在云甄夫人跟前不同于其余人一事有所耳闻。
担心,便不是那么没有道理的了。
三太太摇着扇子,站起身来,往长房孀居的大太太周氏那去。途径二房的时候,她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转个身朝若生的木犀苑走了去。
到了地方,见了若生后,她却怔住了。
雪梨已经不在木犀苑了。
在这件事上,若生竟然比她还要果决。
三太太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又忍不住感慨若生果真如同窦妈妈所言的一样,不需要她太过担忧。
早在三太太吩咐人去请牙婆回来的时候,若生则已经打发了吴妈妈去见雪梨。
见面后,也不需要吴妈妈拷问,只需要问上雪梨一句,是愿意离开连家被发卖呢还是挑个人配出去权当了了这最后的情分?
雪梨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叫连家给撵了出去,将来想再寻一户像连家这样门第的人家,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更别说,她的年岁也早不是十二三。
而且万一她在连家做过的事,传了出去,那只怕是没有好地方肯要她的了……
指不定,会被黑心的牙婆卖去窑子里!
这般一想,雪梨吓得直哆嗦,忙说,愿意配人。
吴妈妈便掏出几张名牒来给她,说是姑娘开恩,让她自己选一条路走。
这里头,有年轻的小厮,有年纪略大的管事的,也有普通农户……
除了管事的之外,剩下的只要雪梨嫁过去,那都是正头太太,而且她这奴籍,主子也愿意开恩消了去。
吴妈妈虽然因为她做过的事对她是一百个瞧不上,但还是一五一十地将若生交代下来的人,分别说给了雪梨听。
甚至于,她虽然嫌憎雪梨,但身为女子,还是情不自禁提点了一句。
然而明明有那么多路可走,雪梨却看也不看别的,只一心一意往那管事的看。
即便对方年近四旬,比她大上二十岁不止。
即便,她只能给对方做妾,她却还是乐意得紧。
穷人妻,哪及富人妾?
雪梨心思昭昭,毫不犹豫。
吴妈妈回头禀了若生,将剩下的名牒交给若生过目。
若生细细看了一遍,轻声说了一句:“我跟妈妈到底还是料准了。”
过了会,她重新将名牒抽出来,递给吴妈妈道:“妈妈看着再添几人,院子里到了年岁的人,该放出去的便都放出去吧。”
“是。”吴妈妈恭恭敬敬答应下来。
若生微微颔首,淡淡发话让吴妈妈不必在这伺候,只管下去准备,立即送雪梨出门。
既是与人为妾,那就连嫁妆也不需准备了,小轿一顶,从角门抬进去就是。
从此以后,木犀苑里也就再没有“雪梨”这个人。
出了木犀苑的雪梨,却高兴得紧,以为自己是劫后余生。
那管事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还在壮年,只要自己肚皮争气,没准还能诞个男胎下来。
可她一路算计得好好的,谁曾想一进门,就叫那大妇差人打了一顿,赶她去了厨房做粗活。
她不忿,扬声喊:“我是三姑娘送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