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公事”二字,江永顿时抖擞精神,“请大人吩咐。”
“你既然被调到了我大理寺,看重的,就是你的破案能力。要知道,大理寺与京兆尹府同为京城府衙,身在天子脚下,这背上担着的担子,绝非一般州县府衙可比,接管的案子,也不再是那种家长里短,毛贼盗匪一类,而是随时有可能牵扯三品以上大员的惊天大案!对此,你可有了准备?”
江永听了这话,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些话,袁紫嫣在来京的路上,已经陆陆续续地提点过他,他也早就心里有了准备。
“好!”肖炎神色清明,显然是对江永的坚定态度很是满意,接着道,“如果说普通州县的官员所看到的案件是一般的百姓案子,那么大理寺所要侦破的案子则都是重大案件,现在就有一件连环奇案等待你去破获!”
“是!愿效犬马之劳!”
江永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对于这到京之后的第一份案子,心中既是期待又有些惶恐,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这个开门红,办得漂漂亮亮的!
肖炎心知他是年少意气,也不点破,只是从一旁的公案里抽出厚厚的一沓,推到江永面前。
“这些是大理寺中关于案件的记录,你先看看,其余的刑部案例,我会尽快派人取来给你送去。”
江永忙恭敬地接过,一一翻看。这一看,果真是被惊了一下。
这宗案子,他虽然只看了几页的内容,却也不由感叹它的棘手,果真是如肖炎所说,是一桩连环奇案!
照卷宗之上所写的,江永接到的任务,是查清连续三任汝南郡首府汝阳知府离奇死亡的案子!
案宗记载,连续三任汝阳知府都是上任不久后就死去,而且离奇的是,他们周身没有伤痕,根据仵作所填的尸检结果,竟都是死于心疼病!
这种事儿如果只是一桩,死者又查不出任何的非正常死因,当然是只需上报朝廷,重新委派官员补上空缺就是了,可现如今的情况,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连续三任,皆是上任不久就暴毙而亡。同一官职,同一地点,同一死因……这样的巧合,让人不多想都难!
而这案子之所以越过刑部最终交到了大理寺的手中,就是因为这案件已经在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的汝阳知府空缺,官员们却人人自危,都不愿意去担任这个官职,生怕一个不小心官没当上,倒是丢了性命。
更加棘手的是,在汝阳当地甚至传开了府衙闹鬼的传说,汝南王已经顺应民意,亲自请旨拆掉汝阳府衙重建!
当然了,这种奏折朝廷是绝对不会准许的,一旦答应了这个要求,不就等于承认府衙闹鬼了吗?如此一来,百姓们必定对朝廷的信心大为动摇,于朝局可是大大的不利!
拆掉汝阳府衙断无可能,而现在新任汝阳知府也有了人选,正是原刑部员外郎周松!
至于江永接手了这个案子后要做的,就是陪同周松赴任,并暗
中查探,查清前任三位知府的死因,破获此案!
江永从头将手中的卷宗细细地看了一遍,对于整个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汝阳知府的死,有人说是暴毙而亡,有人说是鬼怪所为,可他既不相信有如此巧合,也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说法。这背后,必定是有人在捣鬼!
他心里一定,当即抱拳道:“大人放心,江永必定不负大人所托,竭力查清真相!”
“好!”肖炎笑着应了声,转而嘱托道,“有信心是好,但此事要真正查访起来,恐怕比你想象中还要棘手的多!”
“大人这话是……”
肖炎神色严肃了起来:“不瞒你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个人接手了这个案子,却都是查无所获不说,这一去汝阳,就再也没有回来!”
肖炎的声音低沉,似乎还沉浸在失去爱将的悲伤之中。
江永身子一紧,没想到这个任务不止是棘手,简直就是要命!
但既然是大理寺的任务,是他的分内之事,又牵涉到了如此大的人命官司,他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大人放心,江永定会小心的!”
肖炎见江永听到如此消息也只是脸色微变,并未生出丝毫的退意,不由地更加满意。
“好了,今日不早了,我也没有什么好嘱托给你的了。你舟车劳顿,快去歇着吧。汝南路途遥远,知府一职空缺已久,只怕这几日就要启程,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江永谦虚道,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下官告退。”
从肖炎处出来,江永一边忧心着手里的案件,一边也担心着袁紫嫣的情况。
这会儿功夫没见着她,竟然就有些想念的感觉了。
江永摇头苦笑,如今他被委以重任,虽说是件好事,可是刚到京城转眼就要远赴汝南,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袁紫嫣。
让她跟着自己舟车劳顿,他又于心不忍;不让她跟着吧,且不说袁紫嫣会不会答应,就说自己现在这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到时候长夜漫漫,只怕是要相思成疾,辗转反侧了。
多想无益,江永忙拿好了手里的卷宗,沿街打听消息,一路找到京城最豪华、最有名望的客栈。
还未进门,江永就看到二楼的窗户口,一个小脑袋正探出窗外,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张望着,心头一暖,嘴角也带了丝温然笑意。
这里是从大理寺府衙到客栈的必经之路,她,这是在等自己吗?
这个时候,袁紫嫣似乎也看到了江永,眼睛一亮,向着他这里挥了挥手。
江永笑着挥手,应了袁紫嫣的动作。见那颗小脑袋又缩了回去,也猜到袁紫嫣定然是不会老实待着。
果然,还没等他进客栈,袁紫嫣就远远地迎了出来,正好在客栈门口与江永撞上。
袁紫嫣但笑不语,暗自将江永的神色打量了一番,见他眉目间并无丝毫抑郁之色,手中提溜着一把鼓鼓囊囊的
东西,看样子,应该是从大理寺带回来的案宗无疑。
江永见袁紫嫣盯着自己手里的案宗,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将案宗往身后藏了藏。
袁紫嫣见他这个小动作,不由挑眉:“怎么?我还看不得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防备你呢?”
江永连忙解释道,却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自相矛盾,更是不敢看袁紫嫣。
袁紫嫣挑眉,看来今天这一次召见还是有些波折的,这卷宗,不知道又是什么案子?
“好了,我和你开玩笑的,这么认真做什么?”袁紫嫣笑靥如花,轻描淡写地带过,便拉着江永入了客栈,“走走走,有什么话咱们回屋里说,我还是个病人呢,你总不能让我就这样在风口上站着吧。”
袁紫嫣这一提醒,江永才注意到她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甚至赤着脚就跑了下来,顿时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袁紫嫣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背后那冷飕飕的视线,缩了缩脖子,拉着江永脚步更快地向着客栈的房间走去,免得江永会做出什么让她尴尬的事情。
好不容易挨到了房间,江永一进屋就将袁紫嫣一个打横抱起,不顾她的惊呼挣扎,直接将她又给塞进了被子里。
袁紫嫣真心觉得,江永现在把她往被子里塞的技能已经是相当娴熟了,毕竟一天要塞十几二十次……
江永没好气地瞪着兀自出神的袁紫嫣,斥责道:“没有我在,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让我怎么放心?”
他说的婉转,但并不妨碍袁紫嫣听出这其中的不对之处。
她故作不知,反问了一句:“你一直在不就好了?”
“我……”
江永一时语塞,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倒是袁紫嫣快人快语,正色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今日在大理寺发生了什么?”
不应该啊,按当时的情况,她最起码有七成的把握,那大理寺正卿肖炎,必定是受了太子的委托和嘱咐,不该为难江永才是。可江永如今这副暗藏愁苦的样子也不是装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只有等江永亲口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江永叹了一口气,事情早晚要说,既然袁紫嫣主动问了起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袁紫嫣说了一通,袁紫嫣听后,久久静默无语,就在江永怀疑她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对上江永的眸子。
“那你的打算呢?要如何处理汝阳之事?”
江永自然是如实相告:“这案子既然到了我的手上,我就会不遗余力地去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为止!”
“水落石出嘛……”袁紫嫣早知道江永会是这个答案,呢喃了一声,转而沉声道,“恐怕没那么容易!”
江永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此事不易,何况肖大人直言,在我之前已经有两位为此丢了性命,可见其中的艰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