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则口中禀报道:“松平县捕头江永求见大人!”说完,当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江永被这么骤然一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才没一个“五体投地”趴到地上。
头都不用抬,他就能感觉到从上座落下来的那道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再看自己的顶头上司也诚惶诚恐地跪着,当即更是肯定来人身份非凡。
暗中咒骂着这个小胡子害人匪浅,但既然已经进来了,也容不得他退缩。
江永站稳了身形,当即上前一步,拜道:“在下松平县捕头江永,拜见大人。”
“你就是江永?”
上座清雅的嗓音传来,让江永一愣,原来是个少年。
“是,在下正是这松平县的捕头江永,听候大人差遣。”江永朗声回道。
同样是跪在下方,江永却是端的不卑不亢,淡定从容,和一旁的知县大人相比,更像是个堪当大任之人。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还是有些疑惑。
“本宫……本官看你的样子,应该不过双十吧,竟然能当得起一县捕快,也算是英雄出少年了。”
其实这“双十”还是自己多说了的,这人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年轻,青涩的面庞稚气未脱,就是说尚未加冠,他也是毫不意外的。
江永闻言,浑身一僵,径直愣在当场。
一旁的知县见此,连忙上前道:“大人容禀,这江永是原来的捕头之子,其父素有‘神捕’之名,江永家学渊源,更有一套世代相传的破案神技。这江永也是自小就跟着父亲一起,参加过大大小小数百起案子的侦破,虽然年幼却很有本领,本县捕快也都很佩服他。所以,下官斗胆,破格提拔了他子承父职,担任本县的捕头。”
知县知情识趣,见太子避讳自称,就知道恐怕是打着微服察访的主意,便随之改变了称呼。江永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恐怕是还未从丧父的悲伤中走出来啊……
太子听了知县的介绍,对江永更是多了几分好奇。
“若真是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江捕头,本官给你们两天时间,务必追回赈灾银两。雍州数万百姓的性命,可就都交到你的手里了!”
江永心里一震,脸色大变。
直到听到太子这话,他才警觉原来这次不仅仅是一个案子的事儿了,而是整整上万百姓的性命,就这么压在他的肩膀上,着实是让他战战兢兢,惶恐得很。
“是!卑职必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好!这才是我大乾王朝的好儿郎!”太子赞叹了一声。
这江永,着实不是这知县可以比拟的。单看这份心态与气度,就是比之京里那些自诩高贵的大家公子,也是远远胜其百倍的!
“好好办案,若是当真有本事追回赈灾银两,本官保你今后平步青云!”
这话落在江永耳朵里,更是心中有数,能够轻易说出这话的人,还是个少年,恐怕这身份……
“好了,案情紧急,你立
刻下去查访吧。”
“是!”江永应了一声,正待退下,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脚步一顿,道,“大人,不知大人可否借卑职一人?”
太子挑眉,问道:“谁?”
“此次的赈灾银两押运官员!”
他一个小小的县城捕快,原本是没有资格以下问上的,所以只能从旁侧击,但是始终不如直接询问押运官来得真实准确。既然如今守着这个“大人物”,何不好好利用一番?
太子心念一转,也猜到了江永的心思,招过一旁的随从,道:“这几日里,你就跟在江捕头身边,听候调遣。凡是查案所需,就以本官的名义,为江捕头破除阻力。”
“属下遵令。”
“多谢大人成全!”
江永喜上眉梢,当即不再耽误,带上几个捕快和那随从一同,骑快马返回岸边。
待到几人抵达的时候,负责此次银两押运的大人已经早早等在了岸边,见几人到来,忙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沈彦公子。”上来二话不说,竟然就是对着那随从恭敬行礼,自称“下官”。
江永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本以为不过是那人身边的一个普通随从,可看这样子,竟然也是个身份不凡的。沈姓……
以仆见主,这主子的身份是越来越超乎自己的预期了!
“不必客气,主子有令,事急从权,这两日务必全力配合江捕头寻回赈灾银。否则,全部难逃重则!”
“是是!”押运官似乎很是惧怕这位主子,连声应道,连带着对江永也是更加殷勤了些,“不知江捕头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吗?”
江永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即放下心头的猜测,上前道:“江永还真有一事不明,望大人代为解惑。”
“江捕头但说无妨。”
江永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不知道大人最后一次清点赈灾银两是在什么时候?”
“三更天!”
“那又是何时发现赈灾银两失窃的呢?”
“清晨时分,我想要上船查验一次,没问题就早些启程的,谁知道……”
江永点头,他正是在清晨接到失窃的消息的,时间正好卡上。在失窃之后整个白马湖便被封锁,所有来往船只都被搜查,绝不可能是在这之后被运走。
三更天到清晨,中间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而根据那渔夫孙叔所说,昨晚这岸边又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等等!糟了,不对!
“叶子!叶子!”江永脸色一沉,连声叫道。
“来了!”叶子听到江永变调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怎么了!”
“快,将孙叔召过来,我有话问他!”
“方才孙叔说家中有急事,我已经放他离开了。”叶子不明所以,却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江永的脸色更加阴沉,方才他一个不慎没有注意到,方才孙叔的答话根本是漏洞百出,且不说别的,单说昨夜那般雷雨交加,哪里知道没有
什么大动静?何况,孙叔身为一个渔家,这样的天气该是最休息不安稳的,他分明就是有所隐瞒!
这么说来,定然是在三更天到清晨出事儿的!
大乾官银十两一锭,百两一包,五十包为一箱。这次的赈灾银两更是足足有八十万两白银之多,足足是一百六十箱,不但体积庞大而且极为沉重。根本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这么说来……
对着湖面沉思许久,江永眼神一亮,成竹在胸,嘴角勾起明了的笑容。
转身,对身后的沈彦道:“沈公子,烦劳通报那位大人,这赈灾银两,卑职已经找到了!”
城郊,如意客栈。
白日的客栈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在客栈三楼深处最后一间客房内,一道身影正和衣躺在床上。只见此人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细细看来,竟是昨夜江边策马狂奔而来的袁紫嫣!
此刻的袁紫嫣,却不复昨夜的冷艳逼人。此时,她一身书生长袍,呼吸平稳,神情安然,透出一分安宁清静之感,俨然是一副无害熟睡的书生模样。
忽然,窗外几声散乱的窸窣声响起。窗户被从外打开一条缝隙,一道人影迅速闪进屋子。那道黑影打量了一下四周,锁定目标,双手成爪,骤然发力,向着熟睡中的袁紫嫣逼近而来。
招式眼看就要落在袁紫嫣的身上,床上的人儿仍旧是一动不动,连眉眼都没有一丝跳动的迹象。来人眼中光芒大盛,她几乎感受到了手指触摸到床上之人肌肤的感觉,只要再有一瞬间,她就能结果了袁紫嫣!
然而,就在这时,袁紫嫣突然睁开了眼眸!
黑影一惊,正待后撤,袁紫嫣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见一阵银光闪烁,当那黑影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死死地抵在了墙上。若不是自己的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和脖子底下刀刃的冰凉触感,她几乎都要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
“不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明明已经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怎么可能在最后一刻失败!
袁紫嫣紧紧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嘴角的笑意透出丝丝冰冷,声音轻柔,出口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你现在应该问的,是我准备如何了结了你。”
来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身子一颤,紧贴着脖子的刀刃就毫不留情地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呵,求饶可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作风。”
袁紫嫣冷哼一声,手上刀刃下压,那黑衣人几乎能听到自己肌肤被割裂的声音,那一瞬间的痛,不剧烈却几乎让她的心跳都停止。
早就听闻主人手下三大王牌挑衅不得,如今到了她以命相偿的时候了!
“说吧,主子有什么话要你传给本座?”
黑影一颤,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一下,竟然并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竟然连点血丝都没有摸到,她几乎要以为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