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与鹰嘴岩马匪分手的时候还有太阳,到得中午时便乌云翻滚,寒风大作,傍晚时分,纷纷扬扬的大雪便又飘然而下,云昭找着几十张狼皮,又用树枝扎了一个筏子,拖了十几条野狼肥厚的后腿,冒着风雪,终于在快天黑的时候看见了云家村,村子里这个时候已冒起了炊烟。
打来的野鸡野兔被红娘子一伙人吃了一个精光,狼肉虽然不好吃,但却可以度命,穷人哪有这么挑剔的,云昭便不辞辛苦地拖了十几条野狼后腿回来,寒冬腊月的,肉食也不容易坏,可以管个两个月,可惜盐太贵,否则用盐腌腌,味道便会鲜美许多。
身上衣裤早在与野狼的搏斗之中被撕了一个稀乱,本想向鹰嘴岩的马匪们讨上一件衣服,但自己拒绝了他们的召揽,除了红娘子蒙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其它人都是一副愤愤不平,恨不得咬自己两口的模样,这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便这样破破烂烂地回来了,自己就这样一套棉衣,回家少不得要受母亲一顿埋怨了。
看着自家的方向,亦是冒起了炊烟,想必母亲也正在烧火做饭吧,云昭心里泛起一股暖暖的感觉,回家真好。
“娘,我回来了!”推开自己家的篱笆门,云昭大声地喊道。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一身青布粗衣虽然浆洗得干净,却是补丁叠着补丁,几乎就没有几块完整的好地方。
“昭儿回来啦,呀,这一次打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妇人惊喜地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云昭扛在肩上的狼皮,瞄了一眼,脸色忽地大变,“天,昭儿,这是野狼皮,怎么这么多野狼皮?”
云昭呵呵笑着,两手提了几只狼腿,走回屋里,却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碗,一个装着一碗红薯,另一个里装着南瓜干,还有一碗里,却是一些酱萝卜。
将狼腿扔到墙角,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娘,走了一天路,我可是真有些饿了。”坐到桌边,拿起一块红薯,咬了一大口,又拿起筷子拈了一点酱萝卜,嚼得脆响。
妇人坐到桌边,沉着脸看着云昭,“你还没说呢,怎么这么多狼皮?”
“碰上一群野狼,杀了,便得了这么多皮!”云昭不以为意地道。“怎么了娘,不高兴啊,你儿子这么厉害!”
“撒谎!”妇人喝道:“你不要欺我妇道人家不知事,这么多野狼聚在一起,最为凶残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
云昭咂吧了一下嘴,知道母亲精明着呢,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放下红薯,道:“娘,其实是这样的,我打了一些野味,回来的路上,不巧碰上了这群野狼,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了救星,我可就要死在狼嘴下了!”当下便将昨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妇人听得惊心动魄,擦起衣襟擦着眼泪,“儿啊,以后不要再走这么远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你叫娘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云昭看着泪水涟涟的母亲,这两年愈发的苍老了,走过去替母亲擦着泪水,“娘,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走之么远啦,这不是今年收成不好,不多打些食物,我们怎么越冬啊,眼见着越往后去,天气便越冷了!”
妇人叹了口气,“这世道,可是越来越艰难了。昭儿,这些天在外面辛苦了,多吃一点吧,我去给你弄点肉吃。”站起来,吃力地拖了一条狼腿,往厨房走去。
云昭重新坐了下来,大口地咬着经薯,一边打量着房屋,门得重新修补一下了,现在嘶嘶地往里漏着凉风,另外明天刨一点泥,将外墙在糊一遍,这样可以更保暖一些,屋顶的茅草也得重新整理一下。
“昭儿,你吃好了没有?”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喊声。
“吃好了!”云昭夹了一口酱萝卜,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走向厨房。看着母亲在那里切着狼肉。
“吃好了,就提两条狼腿,给秦先生送过去,我估摸着秦先生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他一个读书人,脸皮又薄,那里肯出来借贷,他一个男人倒也罢了,昨儿我见着柔娘,脸上都饿成菜色了。你这一出去都是好多天,倒是柔娘天天过来陪我说话。”
“哦,我知道了。”云昭赶紧道。
“对了,再拿一张皮子,去村里酒馆换几斤酒,秦先生好喝一点酒。”
“晓得了!”
“把你身上衣服换下来,呆会儿我好给你重新缝补一下,你这样模样过去,没得吓着了柔娘!”
“好嘞!”云昭一边大声应着,一边快手快脚地换好了衣服,棉衣是没有了,好在身子强壮,稍稍冻一下也没有多大关系。
母亲嘴里的柔娘,与云昭青梅竹马,在这方园百里之内,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与云昭两小无猜,随着年纪长大,却也是情投意合,在云昭心中,柔娘那可是自己未来的媳妇。
想到柔娘的模样,云昭嘴角不由带上了笑意,提了两支狼腿,又摸了两张皮子,飞一般地便出屋去。
从厨屋里看着云昭火急火燎地冲出了房去,妇人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柔娘是一个好姑娘,等过了这个冬,春上的时候,自己就央人去向秦先生求亲,想必秦先生将两个小儿女的心意也看在眼里,同意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儿子过年就十九了,柔娘便也十六了,已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明年成婚,后年,自己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妇人想着想着,不由乐出了声来。
云昭拿着的可是上好的狼皮,身上又没有伤,用一张狼皮换了五斤酒,另几张狼皮便送给秦先生,柔娘心灵手巧,倒是可以为他父亲作一个皮袍子,云昭一边想着,一边向着柔娘家走去。两家相距了约里许路,只是村子里房屋转弯抹角的,走起来倒是要费不少功夫。
转过了一个弯,便看到了柔娘家的房子,一盏油灯下,映着秦先生的影子,正在抚着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读书,而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坐在那里,看手上的动作,却是在缝补着什么。
“秦先生,柔娘,我是云昭,开门啊!”云昭站在篱笆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