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银楼老板的惨状,云昭等人亦是不胜唏嘘。
“老板,我要打一套首饰。”云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老板。
打开小小的包裹,看着里面有些泛黑的银两,老板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这银两的成色并不好,看眼前这人,出行之时,护卫云从,应当是一个大官啊,怎么用来打首饰的银子竟是这种零碎而且成色极差?
“军爷,这银两成色差,打出来的首饰只怕看相不好!”老板嗫嚅着道,如果是以往,这样的军人拿着这种银子来打首饰,多半是来敲诈,银楼惹不起,便只能自己垫补上成色十足的银两,但现在,他两手空空,即便想这样做,也无法拿出银子来。
“就用它,老板!”云昭笑着道:“不在乎它好不好看,这些银子是我过世的母亲留给我的。你用它打两只镯子吧。”
“是,只是军爷,我这里很长时间没有开张了,军爷得多等一会儿。”
“没关系,你去忙吧!我就在这里等。”云昭淡淡地道。
这些银子是云母当年千辛万苦积攒下来,本来准备用来给柔娘打一套首饰作为礼物送给新娘子,当时云昭带着柔娘到卢城,比箭赢了札木合,得了五十两成色十足的银两,云昭便用这赢来的银子打了一套手饰,这些银子反倒是留下来了,这些年来,作为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一直便伴随着云昭走到今天。
看着当年的银楼老板如今已经侈偻的背。云昭不由有些心酸。往事不再矣!
外面已是大亮,渐渐有人大着胆子开了大门,走出了街道,看到了城楼之上飘扬着的大越旗帜,看着一车车的蒙人尸体被拖出城外,终于,欢呼声从城内的各个角落开始响起,渐渐地汇成一股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城内各个地方涌出,涌向城墙之下。仰望着飘扬着的大越旗帜,痛哭流涕,卢城失陷近八年,终于又一次看到了大越军旗在卢城上空飘扬了。
不到一个时辰,一对雕琢精美的银镯子便新鲜出炉,恭敬地送到了云昭的面前。
“手艺很好!”看着眼前的银镯子,云昭赞不绝口,“多谢老板,吴凡!”
吴凡会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老板。
老板惊愕地张大了嘴,“不敢要军爷的钱。”只是将手乱摆。
“拿着吧。这是赏你的,我们也算是故人了!”云昭捏着两只镯子,站了起来,大步出门,蒋旭赶紧跟了上去。吴凡将金子硬塞进老板的手中,“这是我们都督赏你的,快拿着!”一个转身,也跟着奔了出去。
此时,外面的街道之上。已是人山人海,云昭等十数人从银楼出来,看到他们一身戎装,众人脸上都是露出惧怕之色,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路。吴凡也是头上冒汗,他们十几个人置身这人海之中,当真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
前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名军官满头满脸的大汗,带着两列士卒出现在吴凡的眼前,吴凡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必然是韩啸发现了大量的百姓涌现。而都督又还没有回来,这才派出军队前来寻找,以便保护。
“都督,末将广昌营麾下振武校尉蒋全,奉韩将军之命前来随侍!”军官干净利索地行了一个礼,大声道。
“韩啸倒是心细!”吴心笑道:“你起来吧,前头开路,护送都督回营!”
“是!”蒋全双脚一并,啪地转身,两队士兵旋即隔开一条道路。
“这里是我老家,有什么可怕的!”云昭摇摇头,迎着众人的目光,大步向前走去。
回到军营,把玩着银镯子,云昭再也坐不住了。
“吴凡,收拾一下,亲卫营随我去云家村。卢城这里的事情,交给韩啸去打理。”云昭道。
“都督,还是先等一等吧,卢城刚刚收复,外面还有不少游荡的蒙骑,一些移居而来的蒙族部落只怕也还没有逃远,此时出去,只怕不甚安全!”吴凡吃了一惊。
“亲兵营三千骑兵,居然还怕了这些小鱼小虾!”云昭哧的一声冷笑,“当年我单人独骑,在这片土地之上都来去自如,现在反而要怕了这些蒙人,当真是笑话!”云昭站了起来,提起桌上的易水寒,径直走了出去。
“是,都督,我马上去安排!”吴凡小跑着赶紧去招集亲卫营上下士卒。
一柱香功夫后,三千骑兵在云昭的带领之下,一路疾奔向云家村。从卢城往云家村,五十余里路,快马奔驰,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云昭心情激荡,离家八年,终于又踏上了这条熟悉的归途,只是已经没有了家,没有了倚门而望的老母亲那期盼的目光。
当年离开之时,只是为母亲简易地堆了一个坟,云家村的父老乡亲们,也都只是草草埋葬,算是入土为安,八年了,只怕云家村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荒草盈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往日的依稀模样?想着有可能看到的满目凄凉,云昭猛勒马匹,乌云踏雪长嘶着停了下来,不安地刨着马蹄,乌云踏雪异常通灵,此时感受到云昭的心情,亦显得有些焦燥。
“都督!”吴凡策马奔了过来,“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云昭摇摇头,“走吧!”
约摸奔了三十余里地,眼前逐渐出现了一条坚实的驰道,三合土混着碎石夯筑,大约三米来宽,道路两边,绿树成荫,一排排的栽植得极为整齐,一直延伸向远处。
云昭疑惑地放慢了速度,看着这条道路,云家村什么时候修了这样一条路了?“吴凡,派人出去探一探,我是不是走错了路了?”云昭疑惑地道,七八年没有回来,也许自己当真记错了回家的路。
“是,都督。”派出士兵,吴凡与云昭并辔而行,“都督,这些树像是栽了有好几年了,对了,这道路,也不是新修的。如果这真是往云家村去的,莫非在云家村这些年有什么大人物移居了过去,所以才修了这条路?”
云昭摇摇头,“云家村一夕之间,死了上百条人命,在乡间,这便是凶地,那个会搬到那里去。便是蒙人,也不会去那里的。”
说话间,哨骑已是飞奔而回,“都督,我们碰上了几个乡民,他们,这条路正是通往云家村的。”
“你没问问这条路,这些树是怎么一回事?”吴凡沉声问道。
“回将军,小人问了,这条路和这些树是大约三年前栽的,那些人还记得清楚,当时来了很多蒙人,在当地征集了大批劳力,修建这条道路一直通到云家村,对了,在云家村,还修建了一个很大的墓。当时他们都去过。这条路修成之后,云家村便成了禁地,有蒙人驻守,外人再也进不去了!”
云昭与吴凡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露出震惊之色,“都督,既然有蒙军镇守,我去瞧瞧!”
云昭点点头,“你去吧,抓几个活口,我倒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吴凡领了一队骑兵,加速离去。
而云昭,心中却隐隐想到了什么,但却又不能肯定。
骑兵们放缓了速度,缓缓而行。
吴凡回来的很快。
“都督。”他的脸色很是奇怪。
“怎么一回事?”云昭迫不及待地问道。
“云家村的确变成了一个墓园,那里也的确有蒙军看守,不过人不多,只有几十人,末将一去,并没有交战,这些人便交出了武器。据他们交待,他们隶属于蒙元当年的镇国公主府,是奉公主雅尔丹之命在这里驻守,以免有人或者野兽闯进墓园。”
“这么说,这个墓园也是雅尔丹修的啦?”
“是!”吴凡点点头。
云昭的脸色沉了下来,“墓园之中,葬得是谁?”
“都督,供奉的是老夫人!”吴凡轻声道。
云昭猛地勒停了马匹。
昔日穷蔽的云家村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青砖垒成的围墙将原先的老村子全都围了起来,周围明显是移栽来的松柏杉树几乎都有合抱粗细,明显是后来移植过来的,在云昭的记忆里,云家村周围根本就没有这么大么之密集的树。此时这些大树被白雪覆盖着,长长的冰凌从树上倒吊下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大门是用考究的白黑两色巨石修筑而成,巨大的牌楼显得极为庄重,肃穆。透过大门看进去,里面亦是种满了树木,隐隐有鸟雀鸣叫的声音传来。
“修这个墓园只怕花费了巨量的财物!”吴凡看着这个巨大的墓园,不由咋舌道:“雅尔丹这是想干什么?她为什么要替老夫人修这个墓园?”这个问题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呐闷,看着云昭的脸色,他却是不敢问出来。
云昭翻身下马,大步走向墓园之内,此时,墓园内外,已经站满了吴凡先期带来的骑兵,里里外外,这个墓园早已在征北军的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