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新宇说得轻描淡写,马友可就没那么淡定了.这是他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水战,征北军水师,曹新宇虽然是指挥者,但真正的人事控制权可在马友手中,也是实实在在的水师统领,作为一个在陆战之上已无出头之日的将领,为了另僻蹊径,从名将如云的征北军系统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他可是吃了大苦头.如今的他,水性在水师之中已是上上之选,便是水战,他亦向一个小娃娃一般,从最基本的东西开始学起,他的堂叔,征北都督府计财司司长马一功更是想尽了办法为他搜罗了一批水师作战的方略,过去水师将领的手记给他送来,而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曹新宇,一年多的时间,他的确已经完成了一个蜕变.
这是他的第一次作战,也是将所学真正展现到实战之中的机会,如何能让他不紧张?而偏生曹新宇说双方战事竟然是五五开,往往这种五五开之局最考验的就是将领的指挥能力,虽然现在马友还没有从曹新宇手中接过实际的指挥权,但仍是紧张不已,如果失败,在都督那里,自己一来是不好交待,二来只怕映象上可要大打折扣了.
心中惴惴的马友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幕会是这样的.一场预想之中的大战,变成了另外一幕大戏.
早上出发,晌午时分,远远地看到了荆州水师的帆影,警钟大鸣,战斗人员各就各位,开始列阵的时候,对方一艘五桅战船脱离了队列,向着他们急速驶来,而剩下的大队伍虽然也升起了风帆,但却在原地巍然不动.
诡异的景象让老将曹新宇也诧异不已.不知道对手到底是闹得那一出?难道对手是想双方各出一船来单挑么?曹新宇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未免太滑稽了一些.
然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情况出现了,在逐渐接近征北军水师的队伍之时,这艘荆州水师战船的主桅之上竟然升起了白旗,这让整个征北军水师都骚动起来.
“马将军,曹将军,对方发来信号,要求过船!”所谓过船,就是对方有人要求上船,马友与曹新宇面面相觑,半晌,马友才道:”发信号,同意!”
对面放下一艘小舢板,一名顶盔带甲的将领仅带了一个划船的水手,向着这边驶来.
“老曹,你说说,这是个什么意思?”马友看着曹新宇,”不战而降?他们可有优势.”
“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曹新宇沉吟道.
“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马友担心地道.
曹新宇哧之以鼻,”水面之上,一目了然,有什么阴谋诡计,难不成对方白送我们一艘五桅战船?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说话之间,那艘小舢板已经靠上了他们的旗舰,那员战将顺着绳梯爬了上来.
“张玉杰?”曹新宇有些愕然地看着对方,”怎么是你?”
“曹将军?”看着曹新于,张玉杰也是满面惊容,”您怎么在征北军水师里?”半晌,才反映过来,”原来是您在主持征北军水师,难怪上一次计无量计将军惨败而归?”
“你们认识?”一边的马友看着曹新宇,问道.
曹新宇笑了笑,”介绍一下,征北军水师统领,马友马将军!他叫张玉杰,当年我在荆州水师的时候,他还是我麾下一个小校呢,想不到十多年过去了,也成了将军了!”
张玉杰笑道:”当年跟随曹将军,受益颇多,没有曹将军当年的言传身教,哪有我的今天?曹将军,当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上您?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吗?”
马友哈哈一笑,”曹将军如今是我征北军水师副统领,如何不好,嗯,张玉杰,既然你是曹将军旧部,我也不转弯抹角了,实说吧,你们这是玩得那一出呢?”
张玉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荆州水师的舰队,”不瞒二位将军,计无量将军如今是穷途末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没奈何之下,只能前来投奔征北军,以求得一条生路.”
“出了什么事?”马友与曹新宇同声问道.
“计无咎统领卖船之事事发,程群大将军大为震怒,派了蒋光宇将军到荆州,秘密抓捕了计无咎以及计家所有人,只有计无量因为率军出来搜寻征北军水师踪迹而侥幸逃过,现在荆州水师副统领李宏超正率部前来追击我们,而前面,又面临着征北军水师,计无量将军后无退路,前有堵截,走投无路,只能向征北军水师投降,我便是奉命前来洽谈投诚事宜的,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曹将军!”张玉杰满脸笑容,”这下可好了!我们有救了!”
曹新宇冷笑,”也不见得怎么好?计家,计无量,原来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
看着曹新宇无比欢愉的脸容,张玉杰愕然.猛地想起当年荆州水师的往事,脸上不由满是惶恐,当年曹新宇正是由计家的排挤,在荆州水师之中无法立足,这才不得不含恨出走的.
曹新宇心中充满了快意,但马友可不是这么想的,于他而言,这可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不管计无量过去如何,人品咋样,但他统带的二十艘五桅战船却是实打实的,不仅是大战船,还有那近百艘各类辅助战舰,那一样不是征北军水师奇缺之物,要知道,为了购置现在征北军水师的这些战船,所耗费的巨资已经让征北军内部争吵不休了,要不是都督一力支撑,征北军水师根本不可能扩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从堂叔那里,马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征北军都督府内部对于水陆之争的事情.
马友人微言轻,要不是有一个计财司司长的堂叔以及都督的大力支撑,只怕现在征北军水师还只有一些小船在江上飘呢!
二十艘五桅战舰啊,马友险些流下口水来.
“张将军,请,请进舱内详谈!”他一把携起张玉杰的手,”计无量将军弃暗投明,我们无比欢迎!”
进得舱内,分宾主坐下,眼见二十艘战舰唾手可得,马友显得分外热情,一迭声地吩咐上茶,上好茶,请坐,请上座,那份热情,让一边的曹新宇噎得直翻白眼,但马友是水师统领,他的直系上属,这一点轻重曹新宇还是知道的,虽然马友将舰队的指挥权交予自己,但那是借重自己的专长,而且在征北军体系之中,上下的分界是极为严明的.如果自己公然挑战马友的权威,那么自己在征北军水师的好日子便不会太长了.
气啉啉地坐在一边,低垂着眉毛,一言不发.
张玉杰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当年的恩怨,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说吧,计无量将军有什么要求?”马友开门见山,带着这么大一支舰队来投降,提些条件那是理所应当的.
“我们的舰队不能打散,士兵不能打散,指挥权不能被剥夺,在这个前提之下,我们愿意奉征北军为主,服从征北军的调遣并为之作战!”张玉杰提出了要求.
“这是不可能的!”一边的曹新宇一下子跳了起来,”计无量应当明白,他们投降过来,军队重新整编那是必然的,这是一般的常识问题!我看他根本就没有诚意!”
马友竖起手摆了摆,”曹将军,稍安勿燥!”转头看着张玉杰,”还有呢?”
“没有了!”张玉杰双手一摊.”这就是我们的条件,计无量将军很清楚,现在我们走投无路,根本没有资格提更多的条件!”
“嘿嘿,有这个条件就够了,计无量还想把在荆州水师这一套再搬到我们征北军水师么?”曹新宇冷笑道.
“老曹!”马友不满地盯了他一眼.
“张将军,就眼下而言,计无量将军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计将军要弃暗投明,我们是很欢迎的,但是我也不不用讳言,你所说的这些事情还只是你的一家之言,我们并没有映证,所以我们不得不防一手,你们是不是设下陷阱要来谋害我们,我想这一点,张将军能理解吧?”马友道.
“当然,能理解,我相信征北军的情报系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的.”
“我也这样想,所以请你回去后转告计将军,我会将计将军弃暗投明的消息八百里加紧报于云都督,计将军所附的条件我也会一并列上,至于能不能答应,我说了不算!要都督点头,这一点,张将军也能理解吧!”
“理解理解!”张玉杰连连点头.
“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并不是没有合作的机会的!”马友笑着站了起来,指了指荆州方向,”以你所言,荆州水师副统领李宏超已经率军来袭,那么,在都督的答复到来之前,我们完全可以先合作灭了这股敌人.这也算是计将军的投名状吧!”
“马将军的意思是?”
“张将军是水上老手,有经验的将领,当能明白我的意思,这一仗开始只能由计将军来打,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加入,我想,李宏超是万万想不到我们在一边窥伺的,当然,战场我也替计将军选好了!”马友扯过地图,手指点了点,”就在这里与对方开战,而我们,会在这里,从这里赶到战场,只需要半个时辰!”
“我明白了!”张玉杰点点头,对方是要先行判断计无量投诚的可信度,然后再决定是否参战.”我马上回去禀告计将军,做好战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