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族是蒙人之中的一个极小的部族,远离大漠的生命河,通族上下也只有数千人,这一次响应大王的号召,族长萨温竭尽全力,拼凑了一千骑,族里的男丁几乎都骑上了战马,上至六十岁老翁,下至十四五岁的娃娃,一齐提上了弯刀。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部族,士兵们的装备可想而知,除了战马不错之外,这些士兵连一件像样的皮甲都没有,士兵们背负的箭矢还有不少竟然是用骨头磨制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萨拉族的士兵们只准备了十数日的口粮,想着只要打进敌人的领土,要什么还不是提刀抢来就成,但没有想到这一次却与往日大不相同,大王的一纸禁令,让萨拉族立时陷入了困境,族长萨温求爷爷告奶奶,四处赊借粮草,士兵们也只能一日吃上一顿饭,直到他们奉命到了安庆。
天高皇帝远,郭络部的拉卡锡争只眼闭一只眼,穷极了萨温开始偷偷摸摸地派出士兵抢劫周边的村子,起初还跑得远一些,抢得隐秘一些,后来看到拉卡锡根本不予理睬,胆子便愈来愈大,而在这只联军中,与萨温一样的部族不少,眼见这种状况,立时便一窝蜂地涌了出去,四处抢劫,安庆周边的大越百姓立时就遭了大殃。
先前塔塔儿部的纪律严谨,给这些百姓造成了一种错觉,突变陡来,这些百姓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便遭了毒手。
所以萨拉族的吃相就未免难看了一些,数十骑人马,赶着几辆牛车,车上满载着这个村子里老百姓的越冬的口粮,车辕上挂着一串串的鸡鸭。锅碗瓢盆,凡是是铁打制的东西。包括一些农具,他们一样都没有放过,这些东西送回部族。于他们而言。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而更让云昭等人愤怒的是,这些人的马鞍旁边或多或少地挂着几个鲜血淋漓的脑袋,随着马儿的奔跑,鲜血兀自滴下,在大车的后面,用绳子串着一个个的女人,大声嚎哭着,踉踉跄跄的随着车队前进。
“这群畜生!”云昭怒极,回望了一眼已经埋伏好的弟兄。手轻轻地在乌云踏雪股上一拍,乌云踏雪迈着轻盈的步子,从藏身之处跃出,矗立在大道之上。
黑马,黑衣,在漫天的白雪之中,是那么的显眼。左手握住破军,右手扣住一枚铁箭,云昭就这样横亘在大道中间。
突然出现的云昭显然让远处的萨拉族骑兵们吃了一惊,呼喝声中。纷纷勒停了马匹,惊疑不定地停了下来,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家伙。
云昭慢慢地举起破军,扣上铁箭,缓缓地拉开弓弦,所有的动作,极慢,但却极为坚定,弓如满月,瞄准了远处的骑兵。
数名萨拉族骑兵越众而出,策马冲向云昭,举弓,搭箭,加速,迅速地接近云昭。
云昭冷笑着,看着越来越近的对手,手指轻轻松开,破军发出一声轻鸣,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布出,声响,箭至,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骑兵身子一歪,倒下马来,铁箭轻而易举地将他洞穿。
数十骑萨拉族骑兵顿时鼓噪起来,此时,双方距离还有接近一百五十步远。
“冲上去,所有人,冲上去,射死他!”一个须发皆白的蒙骑大声喊着,数十骑萨拉族骑兵一声呐喊,一齐策马冲了上来。
云昭冷静地拔箭,上弦,三声轻鸣,三骑倒地,云昭拨马便走,此时,他射倒了四名敌人,但对手尚在百步开外,萨拉族骑兵心中虽然震骇,但却并没有被吓倒,他们仍然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他们所使的弓箭,要在百步之内方才有杀伤力。
乌云踏雪从静止不动,到骤然提速,所花的时间极短,对手刚刚接近到有效杀伤距离,箭支刚刚脱弦而也的时候,云昭一人一骑已是奔到了百步开外,萨拉族骑兵的箭支纷纷坠地,几支勉强射到云昭的身后,却也是强弩之末,没有了丝毫的杀伤力。
云昭返身,再一次拉开弓箭,一箭一箭射出,每一箭,都夺去一条性命。
“加速,冲上去,缠住他!”那个老萨拉族骑兵嘶吼着,死命地鞭打着胯下的战马,对手实在过于强悍,如果始终保持这个距离,那么,他们就只有被一一射倒的份儿。
数十骑人呐喊着,摧促着胯下的战马加速,对手始终只在百步开外,似乎只要稍稍加速就可以赶上。
看似平整的雪地上,突地弹出几条绊马索,毫无提防的跑在最前面的几名萨拉族骑兵惨呼声中,纷纷跌倒,后面的避让不及,紧接着撞了上去,顷刻之间,数十骑蒙兵便有近一半跌下马来。
而两边的雪地之中,一个个箭手从积雪之中突然冒了出来,嗖嗖连声,数十支羽箭将后面勉细勒住马匹的蒙骑完全笼住,而那个奔逃的黑衣人又奔了回来,弓弦声连响,几个反应稍快,正准备还击的蒙骑惨叫着跌下马来。
“杀!”燕小乙扔掉手中的铁弓,抽出马刀,咆哮着冲了上来。
郝仁冲了上来,三十余名马贼挥舞着雪亮的马刀,冲向那伙蒙骑。
锋利的马刀毫不犹豫地捅进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蒙骑的胸膛,抹过他们脖子,鲜血飞溅,白色的雪地上,片片嫣红绽开。
乌云踏雪闪电般地奔回,易水寒呛啷一声,场中唯一一个还骑在马上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骑兵只来得及举起马刀,易水寒已是平平地掠过他的脖子,一个头颅顿时飞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与无头的身体一起,砰地一声跌在地上。
“一个不留。将他们全都宰了!”勒停乌云踏雪,云昭提着易水寒,大声吼道。刀上鲜血一点点滴下。
被绊马索绊倒在地上的蒙骑,尚有几个被战马倒下时给砸断了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马匪们一刀一个,将他们一一捅死在地上。
燕小乙举起了刀。砍向身前的一名蒙人,那是一个年轻不大,明显还是一个孩子的蒙人。此刻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燕小乙手中的马刀。
燕小乙的刀凝在半空,这一刀竟是砍不下去,这是一个孩子啊。那一张脸上,明显地稚气未脱。
就在此时,燕小乙身后的云昭怒吼着发出全都宰了,一个不留的命令,燕小乙的马刀稍稍顿了一下,猛地闭上眼睛,马刀唰地一声挥了下去。
“爷爷!”耳边传来那个蒙人小孩的呼唤声。马刀发出一声闷响,喊叫声戛然而止。
燕小乙猛地睁开眼睛,那个蒙人孩子已是身首异处。
“他妈的,他妈的!”燕小乙愤怒地骂着,这个娃娃兵手里的马刀上,血迹斑斑,显然刚刚在村子里,他也参与了屠杀。
村子已经完全被毁了,熊熊燃烧的房屋,遍布小村的尸体。侥幸被云昭等人救下来的女人嚎哭,让云昭似乎回到了云家村的那一夜,那时的场景与现在何其相似。
“小乙,你看到了吗?不把这些蒙人赶出去,不把他们打垮,还会有多少百姓会遭殃,还会有多少村子会落到这样的结局?”云昭戟指着眼前的惨景,怒吼着道。“这就是蒙人,他们就是一群畜生!”
郝仁策马奔了回来,“老大,村子里除了这十几个女人,再没有一个活人了,男人,老人,孩子,都死了。”
众人默默地聚拢在云昭的周围。
闭目喘息半晌,云昭睁开眼睛,道:“将那些尸体都扔到火里烧了吧,我们没有时间埋他们。”
“这些女人怎么办?她们不能留在村子里了,这些蒙人被我们杀了,让蒙人发现,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郝仁,你去问问,他们有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如果没有,派几个兄弟送他们去我们躲藏的那个山谷,让她们暂时在那里藏身吧!”
“云老大,我们没有粮食,没有补给,她们去了,怎么养活她们呀?”燕小乙问道。
“这些蒙人抢来的东西都送到山谷里去,这些粮食不少,而且本来便是他们的,我们少吃几口,也不能抛下她们不管啊,这冰天雪地,没有了闭寒的房子,没有了越冬的口粮,把她们扔在这里,除了死路一条,还能有什么其它的出路。”
郝仁点点头,转身去安排。
接下来的十数天中,云昭带着三十余名部下,专门选择择小股的蒙骑下手,或强攻,或偷袭,或设伏,逾两百人的蒙人联军骑兵倒在他们的箭刀之下。而安庆周边,稍远一些的村落,此时也开始反应过来,抛弃了家业,逃进了白雪皑皑的喀颜巴拉山。
数百骑兵一去不返,终于引起了联军各部的警觉,大批的骑兵撒出去,终于找到了这些已经身首异处的蒙兵,安庆城外竟然还存在着一股大越的军队,这让拉卡锡大为震惊,从这些死去的蒙兵的伤口之上,拉卡锡判断,这是敌人的一股骑兵,而且战力极强。这个判断让拉卡锡有些惊疑,安庆城里的守军,他可以确认没有出城,那么,这股敌人是从那里窜出来的,他们有多少人?这些如果不搞清楚的话,联军便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找到他们!”拉卡锡向着各部族长发出命令,“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找到这股敌骑,然后消灭他!”
蒙人开始搜索,而此时的云昭所部,已经缩回了巴颜喀拉山中那个隐秘的山谷,此时,他们的队伍已经扩充到了百余人,除了开始的那十几个妇女之外,他们的队伍之中多出了几十条精壮的汉子,这都是他们在这一连窜的截杀之中救出的人中的青壮,破门灭家的他们,满怀仇恨地拿起武器,加入到了云昭的队伍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