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长途汽车站，韩旭坐在候车处等车到广州。
“爸。我们回海城吗？”
韩济平拧眉：“海城……海城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那我们去哪儿？”
“就去广州。”韩济平摸摸他的脑袋，“广州不比海城京城差。是个好地方。”
韩旭歪头问：“你有多少钱？够我买房子读书不？”
韩济平叹口气：“暂时咱们只能租间小房子住了。你呀，要不你那么冲动，你奶奶也不会把我们赶出来。”
韩旭挑眉，眼有怒气：“是你和爷爷说，奶奶的钱迟早都是我的。谁知道她这么小气？！”
韩济平忙安抚他：“好啦。我们再等几年。等那老不死的走了。她的大宅院和她的珠宝首饰古董家具, 全是你的。”
当村民在仙云山山脚发现韩旭的时候，他衣衫褴褛，全身没块完好的肉，竟然还吊着丝气息没死透。
“这是哪儿？”他惊恐的环顾四周。明明自己在谭园的，怎么一瞬间跑到荒山野岭来了？
半晌，他突然道：“爸。我肚子饿了。你给我买点吃的吧。”
韩济平抬头看天，满目期盼的道：“到时候啊，我们都是大富翁。”
他脑子里上百只蜜蜂在翁翁翁乱叫般的一片混沌。
他眨了眨眼睛。双手穿过刺痛皮肤的草根碰到了粘湿冰凉的土壤。
韩济平哪能接受这个结果？大脑冲血，猛地转身掐住于学义的衣领怒叫：“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人谋杀了我儿子？”
终于, 他走到了卧室。
韩济平一骨碌摔坐地上，呆若木鸡。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世道哪有啥报应？一定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一定是。”
很快，他就变成了一个血窟窿。最恐怖的是，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每一根血管的破裂每一根神经的痛苦。最后被玩腻了的怪兽抛下了山谷, 他在空中几经撞击终于摔落在地。如一只破烂的布娃娃般，明明动弹不得, 但是全身骨折、五脏内胕移位的强烈痛苦却还是那么清晰。
韩济平瞅到有人拎着篮子叫卖鸡蛋和点心：“你坐在这儿等着。”
黑漆漆的房间只能见到点儿朦胧的影子，他走得极慢，一步一步, 仿佛一只蓄势而发的恶狼。
在半空中坠落的时候，他想起了被自己抛下楼的小女孩。
一个矮小的孩子趁夜而来。在谭园的墙外徘徊不定。
韩济平啊的声尖叫：“不可能不可能！大夫，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儿子啊！他才8岁，他这么小，他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大夫大夫——”
主刀的大夫冷着脸出来，对卢局摇头道：“伤得太重了。”
“于家, 于家人，一定是于家人做的好事！”
墙外架着把梯子，是用来修剪长到外头的果树的。男孩笑了笑。小心的试了试梯子的性能，挺结实。于是他攀上了梯子，翻墙跳进院子里时，嘴中学了声猫叫：“喵呜~~”
卢局、韩济平还有闻讯从广州机场又折回来的于家人，全都挤在了医院抢救室门口。
他拔腿就跑到附近的公安局报案。
夜黑风高，树影在玻璃窗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就算救活了也是废人一个。你让家属跟他道个别吧。
手里的东西叭叭叭的掉在了地上。韩济平惊慌失措的大叫：“阿旭，阿旭。你在哪儿？”
韩旭低下头。
于学义哈哈大笑，一会又掩面大哭。
上回在谭园里迷了路让于家人逮了个正着。这次韩旭学乖了。他拣了许多石块，走一段路就扔几块石头作标记。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谭粤秋的住处。
联系上了卢局, 卢局呸了声：“别冤枉人家。我们的人监视着他们呢。人家已经到广州，准备登机回海城了。”
该！
他闺女受过的苦和罪让这小畜生自个儿都受了一遍。
等他带着吃食回来时，韩旭的位置竟然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大夫对韩旭的事略有耳闻，忍不住瞧了眼边上一脸大仇得报又不敢相信想笑却红着眼眶的于家人。微微一叹：“韩先生。你的儿子全身骨折，手筋脚筋全断了，内脏破损极其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这样的情况哪怕送到广州救活了也是废人一个。趁他现在还有口气，你好好跟他道个别吧。”
狼嚎声和草丛咝咝的虫蛇声缠绕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
他在巨痛中晕了过去，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因为这头不知名的动物竟然将他像一只球般抛来抛去，每一次都用它的獠牙刺穿他的身体。
床上的女人睡得正熟，韩旭缓缓提起了小刀，用尽全力往下疾刺——噗的声，小刀刺进了一处柔软但又厚实的地方。韩旭毕竟年纪小，力量没收好摔跪在了地上。
韩旭头一歪：“奶奶死了她的东西就是我们的啦？”
韩旭哪见过这阵仗，“啊啊啊”的尖叫声中被它的一根獠牙穿透了大腿。
他连痛苦的呻吟都发不出来, 舌头已经咬得稀烂。
他一转身，只见到一头身形庞大如牛，全身长满尖硬如铁的钢针，双目红如血球，两根又尖又长的獠牙滴着口水的可怖怪物，它血盆大口里一阵阵的腥臭气往韩旭的脸上冲。
于学义眼睛通红，脸上一会笑一会冷。
于学义犹自不敢相信小畜生居然真的救不活了。他扯开嘴冲着韩济平笑，一边笑一边流泪：“挺好的。你儿子受了我女儿死前所有的罪。你现在也能体会到我们的痛苦和愤怒了吧？这叫什么？这叫报应！报应！”
“不可能。不可能。除了他们，还有谁会绑走阿旭？卢局长，您可千万别让他们离开广州啊。就算不是他们亲手干的，也是他们主使的！”
韩旭手里一把亮闪闪的水果刀，推开了房门。
他吓得如个蚂蚱般弹了起来。
一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咦。
她也是这么痛苦吗？
入夜，仙云山山顶的落云飘了些许到山底，整个南平镇似乎都成了人间仙境，云烟缈缈。
他听公安说得清清楚楚，这小子自从众车站逃走，跑上了仙云山。然后不知咋滴从半山腰摔山脚下去了。
卢局拧眉：那倒有可能。于学义那样子就不像是善罢甘休的。立即命人拦住于家人。同时下令全镇搜寻韩旭。
韩旭的病床推进了病房，失魂落魄的韩济平突然激动了起来。冲上前拉着儿子软若无骨的手嘶吼：“阿旭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你，是谁？”
韩旭哪还发得出完整的声音？昨晚的经历是他这辈子最恐怖的噩梦！
“奶……”他费力的张大嘴，“奶——”
奶……奶……
那是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