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听了裴老爷的话,十分惊讶
她的公爹裴老爷是三朝首辅,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三思而后行,从来没有意气用事过就算她知道公爹和婆母都极为疼爱大妹裴舒凡,也没有料到,两位老人家会为了大妹做到这种地步不由在心底里微微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两个老人再精明强干,如今也不过是两个痛失爱女的伤心父母而已将心比心,沈氏便把以前一直对婆母严防死守的心去了大半
她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义愤填膺的丈夫裴书仁,走过去轻声对他说道:天不早了,若是那边报丧来得晚,我们就算能过去,也回不来了
京城晚上都是戌时初开始宵禁裴家现在已经不是首辅之家,没有宵禁之后还可以在街上行走的路牌如果他们去宁远侯府去得晚,多半晚上就回不来了
裴书仁自己倒好说,只是不知道爹娘两位老人撑不撑得住,就走过去对裴老爷问道:爹,卿云说得有些道理要不,爹和娘今晚在家里歇着,我们三兄弟先过去,女眷明天同爹娘一起再过去吧沈氏闺名卿云这屋里的人都是骨肉至亲,因此裴书仁也没有避讳
夏夫人靠在裴老爷肩上,脸色灰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对着裴书仁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先去安顿下来,几个小的也要吃饭,打点他们歇息媳妇们今天就不用过去了又侧过身子看了看裴老爷,道:我和你们老爷,带着你们三兄弟,无论如何,今天是一定要过去的就算回不来,他们宁远侯府不给我们地方住,我就给我闺女守夜我们待在灵堂里,他们总不好赶我们出去
沈氏听见婆母这话,似乎已经怨怼上了宁远侯府这个时候,大妹的丧事是最重要的婆母就算要找宁远侯府算帐,也得等把丧事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办完了才是若是在灵堂上就闹起来,丢的不仅是宁远侯府的脸面,也是他们裴家,和去了的大姑奶奶的脸面
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番,沈氏上前给裴老爷和夏夫人屈膝行礼,软语劝道:爹娘,您别着急媳妇先带着两个弟妹和侄儿侄女下去安置等他们安置好了,媳妇过来陪着娘一起去宁远侯府我们大妹妹金玉一样的人,可不能让他们草草率率地就把这后事糊弄了过去媳妇一定会盯着他们,做足了我们越州的规矩,让满京城的人都看看,我们裴家的大姑奶奶就算不在了,我们也是她的娘家人还有两个年幼的外甥,也当接回来住一阵子,和他们的表兄妹们亲香亲香
这话说到夏夫人心坎上了她眼泪汪汪地拉了沈氏的手,从没有觉得这个媳妇这样贴心过,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老爷早让到一旁,让大儿媳妇仔细安慰自己的妻子
沈氏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她是隆庆朝刑部尚书沈容的嫡长女,在家做闺女时也是读书习字,有几分才学的虽然夏夫人看她有些不顺眼,觉得她过于贤惠,不高兴她主动给自己的大儿子纳通房,可是也从来没有刁难过她,只是对她有些敬而远之而已
沈氏以前以为婆母不喜欢她,极为害怕婆母给自己的丈夫送人过来,便早早地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开了脸,给了丈夫做通房平日里行事,也是照足了规矩,让婆母一点错都挑不出来才好
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儿子也生了,丈夫也对她服服帖帖,从来没有违拗她的时候而婆母,并未如预想中一样,处处跟她过不去除了平日里不怎么跟她说话,倒是没有一点刁难她的意思
沈氏硬着脾气拿大道理顶了婆母这么多年,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婆母,跟世面上的婆母,是不一样的
这个世上有一些极品婆母,那是把儿子当作自己的所有物,恨不得是自己亲自嫁给自己的儿子,视媳妇为眼中钉,动不动就要给媳妇上眼药,下袢子看见媳妇若是同自己的儿子过得融洽,更是戳了她们的眼睛,不把儿子媳妇弄得反目成仇是不会罢休的
而自己的这个婆母,却是能为儿子媳妇的共同利益着想自己给丈夫纳的两个通房,在越州的时候,总是被婆母叫回老宅,拘着她们做针线,不让她们缠着自己的丈夫从那时候起,沈氏的心已经慢慢偏向婆母了如今见婆母这样疼爱女儿,心里也颇有感触就算沈氏自己的亲娘,也是更看重她的嫡亲弟弟,对她这个嫡出的女儿,嫁了人之后就不闻不问了
裴书仁见妻子说服了娘亲,便起身对两个弟弟和弟妹道:你们赶紧跟着大嫂下去安置吧把几个孩子先打理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辰,还是在家里吃过饭再说吧
老二裴书义和老三裴书礼一起应了,带着各自的妻子和孩子跟着大嫂到旁边的院子里去了
沈氏也是刚从越州上来的,就叫了夏夫人的大丫鬟琉璃过来,帮着自己分派留了另一个大丫鬟翡翠,在上房内室里伺候夏夫人起床梳洗
裴家的二小姐裴舒兰和三小姐裴舒芳听了四小姐裴舒芬的话,也赶紧过来上房给夏夫人道恼,又帮着夏夫人洗漱穿衣
夏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都换了素服银钗的两个庶女,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姑娘家的,今晚就不要过去了留在家里,陪着你们的二嫂和三嫂吧
夏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匆匆换了衣裳过来的裴舒芬刚刚进来听说夏夫人不让她们今晚过去,裴舒芬心里一紧:侯府那边,不知道侯爷把桐露处置了没有如果没有,等夏夫人一过去,桐露必要去告状的
想到这里,裴舒芬忙一脸戚容地道:二姐和三姐若是嫌累,可以在家里歇着四妹我是一定要去的大姐对我这样好,我一定要跟着送完她最后一程
夏夫人见裴舒芬说得真切,心里也有些动容刚才她乍一听见裴舒芬说舒凡去了,有些急怒攻心,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了裴舒芬一顿现在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刚才是有些过分了,不由拉了裴舒芬的手过来,有些讪讪地道:老四,母亲刚才错怪你了
裴舒芬有些惊讶,又有些心虚,忙拭了泪,跪在夏夫人身前道:母亲何错之有?母亲刚才责骂得是,女儿也有些后悔,没有习得一手好医术,帮姐姐祛病延年言辞恳切,十分受教的样子
夏夫人想起大女儿裴舒凡为了生孩子,连命都不顾,最后还是将诺大的一份家业和孩子都抛下了就算万般不信命,也架不住便宜了其他人
看着面前三个含苞待放的庶女,夏夫人把以前因为她们的生母,而对她们有些隔膜的心,灰去了大半,含着泪道:你们回去歇息吧晚上外面风冷,你们小孩子家,若是冻病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我和老爷,还有你们的大嫂三个哥哥,今晚先过去你们明日里跟着二嫂和三嫂,带着家里的侄儿侄女们,再去你们大姐灵前拜祭吧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