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没有习武,当然感觉不到那些高手的存在,修炼心法久了之后,她也能从风声中辨别出那些高手的位置。只是他们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屏息敛气不在话下,一天一夜不动,也并非难事。
不说是寻常人,就连一般的习武行家都难察觉到他们存在。
“小姐这是谁写给你的信……”没等桃儿说完,也被柳云锦捂住了嘴。
环玉知道小姐看信时,不想有人在旁边打扰,就对桃儿道:“文嬷嬷做的马蹄羹好了,你要不要去喝?”
“当然要去!”桃儿舔了舔嘴角,把信笺的事抛在了脑后。
环玉替柳云锦关上门的那一刻,柳云锦朝她露出感谢的笑容。桃儿这小丫头,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一点秘密告诉她,明日全天下就知道了。
还是把她早早嫁出去算了!望着手中的信笺,柳云锦忍不住露出无奈笑意,心头却是暖暖的。
上一世,她们主仆两人在柳府里几乎是夹缝中求生存,桃儿也变得小心害怕,像是一只夹着尾巴的小猫,哪有今生的恣意天真。
确定四周没有君颐的眼线之后,她才打开了信笺。
素色的兰花为底,上面整齐的楷字,极是好看。只是看见字,眼前就不由浮现出慕容玉温柔的目光和双颊边缱绻的梨涡。
若说君颐是山巅遥不可及的白雪,他就是一缕温暖人心的四月阳光。
上面只有几行字,意思是邀她在上元节的时候,与他一同出去看花灯。
东陵七月时有上元节,那一日可以观赏各色花灯,还能去河边放花灯许愿。最有意思的是戴上面具遮住脸,在人群里寻找和自己面具相同的人,与有缘之人一线牵。
传说只要找到相同面具的有缘人,就能厮守一生。
前世,她和柳云熙一同去了街上,赏花灯,放河灯,却没有试过千里姻缘一线牵的面具。那时,她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放河灯时许下的也是这个愿望。
后来这个愿望实现了,她如愿以偿成了母仪天下的人,却又从高枝上重重摔落,零落成泥凄惨一生。
可见传说只是传说,天定三分,人定七分。
拿着手中信笺许久,柳云锦点燃了蜡烛,望着上面的正楷小字一点点被火苗吞噬干净,最后只余下一抹灰烬。
离上元节还有两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她做出选择。
望着蜡烛下的灰烬,柳云锦忽然在想,上元节时也不知大妖孽有没有空,她想身边陪着的人,不是慕容玉而是他。
中元节那天,她如果戴上面具,在灯火阑珊处遇见的有缘人又会是谁呢?
想着,柳云锦轻笑出声。活了两辈子,她仍是看不破一个情字。真是可悲又可怜……
……
回了贤芳院,老太太让许嬷嬷摆上了午茶小食,命人去门口守着,老爷若是下朝回家,就让他来自己的院子一趟。
一会的功夫,院里的奴婢就领着柳世诚到了贤芳院。
吃食甜羹一应俱全,就是等他过来。
“孩儿拜见母亲……”柳世诚行了礼之后,老夫人就示意他在自己的手边坐下。
许嬷嬷端上了一盅温热的莲子羹,笑着道:“这才五月,池塘里的莲花还未开。这些莲子还是去年备下的,清热败火极好,只是会微微苦些!”
老太太轻叹了一声,又把手中的玛瑙佛珠转了几圈,“莲子之芯,哪能不苦。”
柳世诚听出自己娘亲话中有话,尝了一口莲子羹,只觉得苦涩异常,当即搁在一旁问道:“娘亲,唤儿子过来是为了何事?”
“昨夜在书房里陪你的人是谁?”老太太盘腿坐着,也不看他,只开门见山问道。
柳世诚的眸色变深,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想不到他才宠幸了一个家婢,这么快就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丫鬟,用不着娘亲费心!”柳世诚面色不悦道。
“你不打算封她做姨娘?反正这后院里也空得很,添个新人也是好的,自家婢子知根知底,不比从外面买来的好些?”老夫人轻咳了一声,端过莲子羹润了润喉咙。
柳世诚思索了一会,眉头不展道:“儿子想等她有了身孕,再封姨娘也不迟。”
“你这是什么话?”老太太拔高了嗓音,“我知道你跟何氏感情深厚,但后院添个姨娘也不多。你想陪着何氏,我也不拦着,总得给人家姑娘一个名分不是!她总归是把清白身子给了你,万一一辈子怀不上孩子,难道要让她一辈子给人做下人?你也是个多情的,同为你的女人,你怎的如此厚此薄彼。”
柳世诚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有些不自在。
想起月荷含泪挤出的笑容,想起她谈起《兵法传》时的悲戚伤怀……柳世诚深吸了一口气,做了决定。
“也罢!她到底是书香门第出身,卑躬屈膝也委屈她了!就封她做姨娘吧!仪式尽量从简,免得翠珠心里难受,”柳世诚虽是答应了,但一颗心仍在何氏的身上。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也没多言,明面上都应了下来,心里却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新娶了一房姨娘,还得藏着掖着不成?何氏就算是何家的嫡女小姐,在她们柳家也没这么大的派头!是个女人就不该霸着独宠,就应当与其他姨娘一起伺候男人!
她不仅要办,还要风光大办,让何氏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处境。她生不下蛋,自有其他女人顶替她的位置,这是天理伦常,天皇老子家也得这样。
女人的作用就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她自己没用,生不出儿子,就怨不着别人。
老夫人想着,心口间一股火旺旺地烧着,忍不住又狠狠咳了几声。
柳世诚沉吟了一会,又道:“翠珠最近体贴懂事了不少,她的脾气骄横,心却不坏,娘亲也该清楚。不如,挑个机会恢复翠珠主母正妻的位置,另外,掌家的权利……”
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道,“恢复她位置的事情,等办过喜宴之后再说。”
至于掌家权利的事情,老夫人避讳得紧,提都不想提。
她好不容易从平善堂出来,得了这掌家的权利,钱权一手抓,舒服得很。全家上下都得听她的,像供着菩萨一样供着她,这种日子,除非是死,不然她哪能过够。
何氏就是个醋坛子,喜宴一办,定会生事。到时候她就有由头,驳了柳世诚的话,继续让她安安分分地做个平妻。
老夫人的心思极是灵活,前前后后的事情,眨眼功夫都算计好了。只等着好日子一到,张罗着办喜宴娶新姨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