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熙弯起唇角,也不明说,示意何氏把门关上后才幽幽道:“事成之后,将给太医五百两银子。”
何氏闻言,脸皮上的肉跳了跳,她现在手里哪还能拿出五百两银子这么多!
傅太医倒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五百两银子对他而言不算多。只是他是个贪财的人,能平白多拿这么多钱,他岂会不干。
心里动摇得很,脸上还摆出道貌岸然的表情,“伤天害理的事情,你给再多钱,我也不干!医者都是父母心!”
柳云熙眼中诡谲暗涌,“云熙也是个弱女子,哪里回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御医大人还请宽心。”
顿了顿之后,柳云熙拿捏好情绪,唇角勾勒出柔弱无辜的苦笑来,“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保!软骨的药,是我庶姐给我下的,她害得我成了一个废人。我也不怪她,只想求她收手,放过我而已!所以还请御医大人帮我一次,我实在不想再喝那些药了。”
凹陷的杏眸中还挤出了几滴可怜的泪花,宛若凋零的杏花瓣上欲落的雨露,不胜悲戚。
傅太医心软了软,又念着那五百两银子,觉得自己这是在做好事,帮一个无辜可怜,受人毒害的小姐活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等送走了傅太医,何氏才满脸急道:“现下,把一些首饰摆件变卖了,也拿不出五百两银子这么多!”
柳云熙看也不看何氏,望着自己瘦得脱形的手,眼中露出了杀意,冷淡道:“拿不出,就和舅舅去借。五百两银子,买柳云锦一条命,也算值得!”
初八是个好日子,柳家娶新姨娘入门。门前大红灯笼高挂着,锣鼓敲得震天响。
不过是娶个姨娘,人来的却是分外多。柳府门前停了大大小小十几驾马车。
何氏领着何家人来闹事,老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把柳家这边的亲戚,也全都请了过来。
你们何家人多,我们柳家人也不少,要闹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拜堂的时辰还未到,月荷还坐在墨玉轩里面,由着桃儿给她梳发上妆。大红色的嫁衣,已经穿在了身上。鲜艳的大红色,衬得她秀美的脸也明艳起来。
月荷伸手抚着盖头上的龙凤花纹,瑞瑞不安道:“我这心口跳得紧,外面锣鼓还真是吵人,桃儿你能不能把纸窗关上?”
桃儿放下手中的凤冠,瞧了一眼在窗边看书的柳云锦,神色为难。
柳云锦从书上移开了目光,月荷注意到大小姐靠在窗边看书,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我不知小姐在看书……小姐还请勿怪。”
“无事!”被月荷一说,她也觉得外面锣鼓确实是吵,以前都没这样热闹办过。这一次,老太太为了撑场面,让何氏不痛快,也是费尽了心思。
柳云锦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桃儿手中的凤冠,亲自帮月荷戴上,“何氏多半领了何家的人过来闹事,进了正堂,你怎么柔弱大度怎么来。若是要挨何氏几下打,你挨着便是。这几下皮肉之苦对你有利无害。”
月荷垂着羽睫,把大小姐的提点都记在了心上。何家强势,论家世还在柳家之上,她硬碰硬绝讨不到好处。唯有放低了姿态,得了老爷和老夫人的垂怜,她才算是找到了靠山,站稳了脚。
“吉时到了,新娘子快去喜堂吧!”穿红戴花的喜婆过来催促道。
柳云锦伸手帮她合上了盖头,牵着她的手,送到了喜婆面前。
喜婆一路上高声说着喜话,背着月荷一路小跑就来了布置喜庆的大堂中。
今日人来的不少,喜堂里不显喜庆热闹,气氛僵硬冷得怕人,仿佛来的不是喜堂,而是灵堂。
就连八面玲珑讨喜的喜婆,笑也笑不下去。这般古怪冷场的喜宴,她也是头一遭见。两家亲家闹得更仇人一般,大眼瞪小眼地对坐着。
柳云锦带着刑嬷嬷,文嬷嬷一同来了喜堂。今天是非常之时,带上两个一品女官,更为稳妥。
何翠珠领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坐在何家来人的最前面,颇有闹起来,她冲头一个的“女将”风采。
见喜婆背着狐狸精进了大堂门,何氏就瞪得如斗鸡一般,恨不能冲上去,剥皮喝血。
新娘从正门进了之后,柳云锦才领着两个嬷嬷,低调地侧门走进。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想要落座。
何氏瞪完月荷之后,又像见了杀父仇人一般,死死地盯着柳云锦。
何家这边只来了何杨山一人,何家二老一是怕丢人,二是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也属正常,自己的女儿是太娇惯了,传出去,他们何家也占不到理,索性就让何杨山一个人去,吃喜酒也罢,要闹事也罢,他们都不具体过问。
何杨山也是个搅屎棍,自己一个人来还不够,还多租了几辆马车,把自己十八房的小妾都装了过来。
他后院的小妾个个都是刻薄厉害的,一张嘴就骂天骂地,铁了心不让柳家的喜宴办成。
柳云锦进了大堂之后,何杨山就盯着她使劲瞧,都舍不得眨眼。
今个参加喜宴,柳云锦打扮得也仔细。发髻绾成了飞天髻,斜斜插着一支水纹青玉的簪子,鬓角戴着两只紫粉色的花钿。身上一袭云霞色的祥云彩裙,像是天间踏云而来的销魂仙子,让何杨山看得只差淌下口水来。
隔着老远,他似就能闻到柳家大小姐身上的香气。忍不住伸手理了理梳得油光可鉴的发鬓,心里嘀咕着,只是几个月不见,柳家小姐越发艳光四射,明艳照人了。
他若是再不动手,这娇滴滴的美人,就得便宜其他男人去了。想了想,身下就有了抬头的趋势,何杨山赶紧翘起一只腿来,盖上衣摆遮着。
柳云锦落座之后,文嬷嬷和刑嬷嬷就瞧见了何杨山贼心不死的垂涎目光,两个人身子往前一挡,把柳云锦遮的严严实实。
这才让何杨山意兴阑珊地收回了目光。
喜婆见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嘴巴一张,就扯开嗓子叫道:“吉时已到,拜堂——”
这时,大堂外传来虚弱轻呼声,“这么大喜的日子,奶奶怎的把云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