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死了。
那个年轻的,温和的,倔强又可爱可怜的男子,在秋日的午后,一个人,点燃了位于郊区的别墅,消失在茫茫大火之中了。
杨蔚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道该惊,该怒,还是该悲,总之万般思绪,化作浓浓的惑,惑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他为什么会死?是意外吗?”蔚蓝一手抱着心爱的女儿,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儿子肉乎乎的小脸儿,仅仅几天时光,她脸上便削瘦下来,变得苍白又憔悴,纪南望着她削尖的下巴,叹了口气,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不是什么意外,那个人打扮地干净又整齐,穿着礼服,戴着红花和蔚蓝的照片儿,留下了遗嘱,和他的亲友们一个个地见了面,告了别,然后,自己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虽然尸体还没有找到,但是那么大的火,一切都变成了灰烬,生还的可能性为零!
卫家没有举行~因为他的父母不肯相信自己最出色的儿子死了。
“纪南,其实,我和卫方并不儿,虽然他追求过我,但是,我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连他的脸都记不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从现在开始,一直到生命终结,我再也不可能忘记那个家伙了!”蔚蓝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脸上挂着苦笑,要说伤心,其实并没有太多,毕竟对于蔚蓝来说,卫方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点头之交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如果不是经历了一次热气球‘绑架’事件算知道了那个人死亡的信息,蔚蓝最多也就是像其他人一样,感慨两句,道声可惜,然后该干嘛还干嘛去,对她的生活不会产生半点儿影响,但是,人生的道路上不存在如果,在热气球上的那一番恳谈,了解到那个人的感情,卫方在杨蔚蓝的心里,已经很难再次成为陌生人了因为他的情感是那样的灼热,灼热到伤害人心,虽然幼稚却很纯粹面对这样的感情,她杨蔚蓝可以不领情,却绝对不可能无视……
虽然世界上了一个人,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每天除了去部队之外,只能尽量抽时间开导自己的妻子,但是他毕竟很忙,虽然担心,却也不能无时无刻地陪着蔚蓝,只能在饮食上面多下工夫量一日三餐,保证蔚蓝能按时吃到。
而蔚蓝面上很正常,每日读书字着孩子发呆,偶尔也会给自己的儿女唱歌儿,讲讲故事,教他们说话。
但是,终究是陷在对于方死亡,这样无可奈何的惑里,杨蔚蓝生病了,大概是因为前几日在高空受了凉,之后又被卫方莫名其妙的死讯弄得精疲力竭,每一刻不再怀,那个人的死亡,和自己有关,蔚蓝倒在床上,觉得心里像有一把火焰在燃烧,浑身酸软无力,偏偏这个时候,纪南出去执行任务,并不在家,郝姐姐他们也远游未归。
蔚蓝挣扎着拿起电话。打到里。听见爸爸温和地声音。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哭得声嘶力竭。最后。连哭地力气都没有了。就这么陷入一片静默里。把杨父吓得手足无措。把杨母吓得摔了砚台。
杨蔚蓝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般委屈。为什么会这般痛苦。她就是觉得很难受。很难受……
杨教授听着女儿越来越细微地哭声。惊得脸色苍白。要知道从小到大。自己这个女儿几乎都没怎么哭过!更别说哭得这么伤心了。温文尔雅地老教授。第一次咬牙切齿地咒骂自己地女婿。
没办法。杨父急忙打电话给尹风。让他安排蔚蓝住院。
之后。两位将近半百地老人包袱一裹。连夜进京。
当两位老人。赶到四院地时候。是凌晨三点钟。幸亏这是军医院。从院长到医生都是熟人。要不然。两位老人恐怕要在寒风里等上许久了。那样地话。说不定蔚蓝地身体没有好。她爸妈先进了医院。
“哎,这是造的什么孽!”杨妈妈——戴淑芬戴老师,这位一辈子温和漂亮,从不失态的大才女,艺术家,花了妆容,“我们家圆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病得这么突然!”因为女儿从小爱生病,吃药太多,打针输液太多,所以渐渐对医院里的味道敏感起来,一向不喜欢进这个苍白的地方。现在,看到自己的宝贝姑娘病恹恹的躺在医院的床上,她难免心里不舒服。
叹了口气,“我守着,你去家里看着平平和安儿还小,不能没人照顾,人家尹风忙着呢,总不能老麻烦人家。”
杨母点点头,轻声嘱咐:“圆圆醒了之后,给我个电话,我煲粥给你们喝。”虽然不舍得离去,可是金孙毕竟重要,杨母还是回家去了。
整整一个星期,蔚蓝的病情都在反复,似乎体内积蓄已久的病毒,在这个时候一并爆发。她就像沉溺在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梦境里面,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虚空,充斥着一种混沌的灰色,压抑,黯淡,没有光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久,不知道是一千年,还是一万年……杨蔚蓝终于觉得眼前有了色彩,神智也慢慢地恢复,当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身上带着朝露的男人,正半倚在床头儿,修长的手里,拿着一把墨绿色的军刀,轻轻巧巧地削着苹果皮,长长的苹果皮蔓延成一个又一个温润的圆圈,让人看着,有一种幸福温馨的感觉。
“渴……”
“醒了?”纪南低下,小心翼翼地把蔚蓝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削了指甲盖儿大小的一块儿苹果,喂她吃下去,“感觉怎么样?”
“就是饿得慌。”蔚蓝呻吟着揉肚子,自己的声音沙哑地让她吓了一跳。
“呵呵。
”纪南松了口,还成,知道饿了,那说明病快好了,“你已经睡了一个多星期了,能不饿吗?等会儿爸妈拿粥过来,你先喝点儿粥。”
纪南低声说着,按响了墙头的铃,一会儿,有医生和护士鱼贯进入,给蔚蓝做了检查。
“没事了。杨蔚蓝啊,你以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发烧很容易引起肺炎,会死人的。”
蔚蓝,~~~嗦的医生出去,闭了闭眼睛,觉得精神好了些。
纪南悄悄地坐到她的身边,伸手住蔚蓝的手指,轻轻地把玩着:“蔚蓝,咱们举行婚礼吧,我跟李妖孽说了,他答应给补放婚假,咱俩,还没有办过盛大的婚礼呢!”
蔚蓝有些惊讶,虽然以前也有补办婚礼的意思,但是纪南和她一直都不着急,打算着什么时候有空儿,什么时候再说,现在这段时间,纪南他们应该不闲才对,下个月还有两次演习,一次中等规模的比武,这个时候,纪南应该没时间休假吧!
“别这么看着我……”纪南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捂住蔚蓝的眼睛,叹了口气,“你昏睡的这段时间,卫圆把他哥哥的‘遗书’拿来给我看了,你也看看吧。”他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笔记本里,把那张薄薄的便签拿出来,递给自己的妻子。
蔚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来。
那并不是什么遗书,大概只是那个男子,在午夜梦回,无法入眠的时候,打开幽暗的台灯,随手记录下的一点儿感叹罢了。
她有一双贼漂亮贼漂亮的眼睛。
她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来的光芒,像是圣母玛利亚……不,玛利亚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蔚蓝看得脸红又无语,要是其他人看了这样的东西,恐怕会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吧,再下面,画着一个教堂的草图,穿着白色婚纱的蔚蓝眉眼清晰,伴在身边的那个男人,却看不清楚面孔,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这一幅根本称不上画技的简单图画,蔚蓝却清楚地从里面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憧憬,这大概,是哪个人最大的梦想!
纪南叹了口气:“这几天,我不只一次再想,我多么幸运,别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到的东西,我却唾手可得,如果不能给你一个婚礼,恐怕那个人在九泉之下,都无法安息!”
他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卫方在美国的时候,出了意外。在一家酒吧里,一名患上艾滋的病人,精神出了问题,疯狂袭击客人,卫方不幸被波及,注入了沾染艾滋病毒的血液……”
蔚蓝怔了怔,忽然觉得心里一滞,悲哀的感觉一下子涌上胸口,她忍不住呻吟着叹息:“所以,他一改以往的性情,变得这么疯狂……”
“是啊,可是直到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一点儿都没有伤害你。”纪南抱住自己的妻子,心里苦笑,那个卫方,真的爱极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