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当晚回到青市,便去了位于市区黄金地段的华苑私人会所。会所里,接到电话的政商名流们都到了,见到夏芍到来,最先便是对其在香港的一番作为称赞寒暄,之后才问起了冒充她师弟的风水师的事。
夏芍自然不会实话实说,便只笑称对方是冒名顶替,想占些便宜。对此,众人自是大加鞭挞,义愤填膺。
“青省是夏小姐的家乡,竟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干这种坑蒙拐骗的事,实在是太嚣张了!”
“夏小姐要不要报警?告其损害名誉!”
“人跑了,就让警方画图通缉!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当即,便有人给夏芍出主意。但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报警这事纯属扯淡!这事涉及风水,让法院怎么判?包括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能吃哑巴亏。别说那人跑了,就是在眼前,也没有办法告他。
风水上的纠纷,公安局不会受理,法院也不会判。
众人之所以说这些话,还是交好的心思居多。
曾几何时,这名初入商界还只能算是黑马的少女,一转眼到了如今的高度。风水上的事内地没有报道,但事情还是传到了青省。她竟是风水界泰斗唐老的嫡传弟子!
风水大师,商界新贵,加在一起便是光明的无可限量的未来。
没有人因为有人冒充她的师弟,险些给自己带来灾难而责怪她,有的只是替她不平,意欲交好。
“以夏小姐在省内的地位和影响力,要是真找到了这个人,管他娘的警方和法院,整死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在座的各位有力的出份力,把这孙子给找出来!”熊怀兴一嗓子吆喝出来,敢这么说的,也就只有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了。
夏芍一笑,“赵家出了事,这人估计是跑了。要找必是不好找的,我只跟诸位说一句,日后再遇上这种人,千万莫轻信。”
“那是那是!”众人连连点头,其中却有些人脸上有些惧意。这些人正是被那名风水师找过的人,虽然他们最终没同意让他看风水,但赵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被背地里下什么手脚?
“不用担心,我看诸位面相暂无大碍。不放心的,今晚可为诸位卜算一事,全当补偿。”夏芍笑道,却早已开天眼预测过了。
众人自是不知那人可能跟夏芍有私人恩怨,听她说要为众人占算问卜,顿时眼神发亮,只觉得赚了!没被那名冒充的风水师找上的人顿时有些捶胸顿足,暗道为什么当时没找他们!这可是免费的机会啊!
那十几人顿时坐了下来,笑呵呵地把自己这段时间想求的事一说,无论是投资意向、升迁之事,亦或者家宅之事,夏芍都以大六壬神课排盘占卜,直到很晚,一群人才散去。
徐天胤回了军区,这晚夏芍便宿在会所里。青市的会所里布着七星聚灵阵,夏芍有日子没在其中打坐了,晚上思来想去睡不着,便干脆在屋子里打坐到天明。
第二天是华夏集团的年终舞会,艾米丽从香港回了青市。
今年的年终舞会是盛事,比华夏集团刚刚落户青市、吞并了盛兴集团那一年还要热闹。坐落在市区黄金地段的华夏集团大厦,今年迎来了新的员工——艾达地产的员工们。
之前包括艾达地产的高管在内,都不知自己公司属于华夏集团,事情公开的时候,他们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如今来到集团总部,能够亲眼见到董事长——那名声名赫赫的少女,也是件幸事。
今晚,夏芍与陈满贯、孙长德、马显荣齐聚,站到了公司舞会大厅的演讲台上,一如吞并盛兴集团的那一年。但今年,演讲台上多了个艾米丽。
今晚,夏芍依旧是盛装而来,令人惊艳的身姿,令人惊叹的气度。新员工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注视着她,而在下方的老员工却能感觉到,这名未满十九岁的少女在韬光养晦了近两年之后,气度越发沉稳。
她成长了。
与她的集团一起。
在她扫视台下的时候,员工们便都安静了下来。
“记得上一回站在这里的时候,我说,华夏集团起航的那一天,我希望看见你们还在。我希望当日后越来越多的新伙伴加入的时候,还能一直看到你们。很高兴,你们还在。也很高兴,我实现了当初的承诺。你们给了集团成长的时间,我让你们看见了它的起航和未来的辉煌。今晚,有新的伙伴加入我们,他们是艾达地产公司的功臣们。日后,也还会有新的伙伴加入我们!我从不诓骗,从不空言,我许你们一个未来,希望你们跟我一起见证。下次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集团将会更加兴盛。”
夏芍的话刚告一段落,底下便是雷动的掌声!当掌声渐落,夏芍才继续笑着说道:“艾达地产一直是我们的家庭成员,今晚他们终于回家了,让我们欢迎他们,也欢迎他们的总裁,艾米丽小姐。”
夏芍将发言权交给艾米丽,让她来做演讲。底下的员工睁大眼睛看着艾米丽,这也是名女子,却在香港跟随董事长闯下一番功业。这名德裔的女子,在华夏集团的员工眼里是陌生的、神秘的,且崇敬的。
艾米丽的演讲是她惯有的严肃风格,不擅长煽情,也不擅长赞美,她擅长实事求是。将自己与夏芍相遇的过程简单讲述,讲述艾达地产公司从成立到发展至今的历程。底下的员工静静地听着,对众人来说这是一个传奇的故事,故事里有开创事业的激情、艰难和辉煌。
不折不扣的激励人心的故事。
孙长德、陈满贯和马显荣在后头笑着听着,夏芍也微笑聆听,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但其实,她的心思还是转到了那名风水师身上。
这晚舞会闹到很晚才散,夏芍坐了公司的车回到会所,跟陈满贯约定明早来接她,返回东市。
徐天胤要回京城过年,他之前请了太长时间的假期,军区有很多事要忙。夏芍没有让他送自己回家,只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便坐着公司的车,与陈满贯一起回到了东市。
路上,陈满贯才说起明天是东市的企业家年会,华夏集团身为青省龙头企业,自然要出席。市长刘景泉希望夏芍能在会上演讲,这事早在夏芍回来之前就通知了陈满贯。
夏芍点头应下,回到家里的时候正是中午,李娟做了一桌子女儿爱吃的菜,两位老人还在家里住着,中午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李娟听说明天女儿要出席市里的企业家年会,便笑着说道:“那行,企业家年会你们父女都得去,我就搭你们个顺风车!把我捎去商场,我再去添置点年货。你们开完会记得来接我,可别把我忘了。”
江淑惠从旁听了便笑着说了儿媳一句,“瞧你说的,他们父女俩把你忘了,你还能找不到家门?”
夏芍和父亲顿时便笑了,李娟不好意思地笑着去厨房。
第二天,一家三口开着车,先把李娟送去了商场,夏芍便和父亲到了会场。
父女两人一进会场,自然成为了焦点。今天虽说是企业家年会,但少不了政界人士出席,因此政商两界的名流便都围过来寒暄祝贺。
“夏董,不声不响地去了香港,结果干了一番大事啊!哈哈。”
“夏小姐如今可真是省内企业家的楷模啊!”
“何止省内啊?华夏集团的资产拿到全国来讲,也能排上百强了!这样的人物出在咱们东市,出去说起来脸上都觉得很有光彩啊!”
“今天听说夏董要演讲,可得好好给咱们这些还没走出东市的人讲讲发展之道啊。哈哈!”
一群人围着一名年轻的少女,一点也不觉得在她面前说这话会有失颜面。自从她踏足商界,传奇便没有断过。如今走出省内,在香港一炮而红,在东市的商界名流眼里,她已是足以仰望的人物。
商场之争,从来只论胜败,不论年纪。在众人之中,夏芍无疑是胜者,跟她寒暄取经没什么丢脸的。
夏志元从旁看着女儿从容地应对周围的寒暄,笑容既骄傲又感慨。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初和妻子两人第一次跟女儿出席拍卖舞会的场景,那时觉得惊讶,好似女儿不知不觉成长至此另他有些不敢相信。从那以后,他开始陪着女儿,帮她打理慈善基金,直至今天,他也习惯了这些寒暄问候,但每次看女儿从容地面对这些,他还是觉得感慨。
香港地产之争的事,她昨天从青市回来,已讲给他和妻子听。两人听得连连震惊。真不敢想象,她能把一家市值数百亿的地产公司给控股!而且,唐老的事这些日子他也有所耳闻。只是再多的耳闻不如女儿亲口承认!
夏志元怎么也没想到,当初在村里后山上住着的神秘老人,竟是华人界里声名赫赫的玄学泰斗!他在内地这些年,竟是被他师弟所害,被迫留在内地养伤。唐老是怎么清理的门户,女儿说得很轻松,但他不傻,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必然在香港很有势力,过程怎能是轻松的?
只怕万分凶险!
夏志元惊出一身冷汗,但看女儿好好地坐在自己和妻子面前,他才惊心之余恍觉,女儿所在世界,已是他们当父母的无法触及。
虽然这令为人父母的伤感,但却也令身为父亲的他为女儿骄傲。在自家还没有发达的时候,他只是工厂的车间主任,每天为了生计奔波,供女儿读书。想着只要女儿能考上大学,走出东市,日后找份好工作,嫁个疼她的男人,身为父亲他这一辈子就没什么所求了。但没想到,她竟能走到今天的高度。
这是女儿的本事,身为父亲,夏志元为她高兴!
面对着周围的寒暄,夏志元笑着,沉浸在感慨的心境里。但就在这时,身旁却有一道声音,打破了他这心境。
“老夏?哎呀!真是你啊!”
夏芍周围的人都愣了愣,转头看向外围。不少人眼神惊讶——谁敢叫夏志元老夏?她父亲现在办的慈善基金在省内都很有名气,受到过不少政府奖励。而夏志元身为慈善基金的理事长,很多人现在寒暄的时候都称他为夏理事长。
人群呼啦一声散开,夏芍目光往人群外头一落,见到一名穿着深灰西装的男人正笑着看过来。男人身量中等,鼻梁上架着眼镜,皮肤白皙,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虽然人到中年,但气质算得上儒雅。
夏志元顿时张了张嘴,显然认出了男人,“老徐?真是你啊?”
夏芍却是一垂眸,轻轻蹙眉。
这人姓徐,徐志延,徐文丽的父亲。
自从夏芍初三那年,徐文丽因为自己跟元泽走得近,找人在工厂门口殴打父亲到住院,惹得夏芍在她和赵静家里布了白虎催命阵之后,徐文丽的父亲便被调职到了下面的县里工作,一家都搬了过去,从此之后再无音信。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遇到。
夏芍的目光往徐志延脸上,见他天苍亮泽,唇色红润,最近应是有升迁之相。
这时,徐志延已经走了过来,笑道:“可不是么?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老夏你了!这是小芍吧?三年多没见,长这么大了?”
徐志延看向夏芍,一副惊喜的模样打量着她。全会场的人都知道夏芍是华夏集团的董事长,今天企业家年会的贵宾,只有徐志延好像不知道似的,与夏志元说话一副熟稔的语气。
周围的人见了全都交换了个眼色。东市政府的官员有不少认识徐志延的,毕竟他以前是秘书处的处长,后来工作上出了问题,被下放到县里的。他在县里干了三年,最近刚听说是可能要升回来,今天是带着下边县市的企业家一起来的。
政界的圈子里,有些消息也是很灵通的,听说徐志延这几年也是想着升回来,有消息称说他认识夏芍一家,这次升回来可能是上面考虑到这层关系,给了他个指标。
这事是真是假,一直有人持怀疑态度。但今天一见,怕是再没人怀疑!
听这谈话的语气,俨然就是多年的关系了!
当即就有人眼色变了变,市政府这几年形成的新势力也都对徐志延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夏志元知道徐志延这些年在县里,他家当初举家搬离东市,李娟还在家里感慨了些日子。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原以为嫁的好,却不知也有这不走运的一天。徐文丽的母亲陈美华最爱面子,怕是受不了这打击。当时,夏志元还劝了妻子几句。
“呵呵,可不是么。孩子们都长得快,一转眼咱们就老了。”夏志元并不知当初自己被打的真相,虽知道对方以前对自家很是看不起,但他却觉得不是太大的恩怨,没有必要当面给人难堪。于是,便接了这么句话。
夏志元不知徐志延正在升职的关键时期,自己这话对他有多大的助益。夏芍却是清楚明白,顿时便意味颇深地一笑。
“是三年没见么?我怎么觉得,有些年没见徐叔叔了?你家的大门朝哪开,我可是都不记得了。”
夏芍这么一说,很多人便竖直了耳朵。
徐志延一愣,接着便笑得有些尴尬,玩笑道:“这孩子,可真会说笑!都说年轻人记性好,有的时候还不如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呵呵。听说小芍如今事业干得挺大,叔叔为你骄傲啊!”
夏芍不理会他的恭维,当即便笑着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我倒真记起来了。徐叔叔家里大门朝哪开,我不是不记得。”
徐志延一听,顿时便舒心一笑。
哪知夏芍又补了一句,“而是压根就没见过是朝哪儿开的。”
这话意味就有点深了。
四周寂静,到场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智商不至于那么低,连这么句话都琢磨不透。当即便有人露出了然的神色,看向徐志延的目光别提有多好笑。
看起来,这位曾经的徐科长,眼界挺高,没看得起门户不登对的夏家。倒是夏家如今成为省内商界的头等人家之后,这位下放的徐科长便想着来攀交情了。
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在场也有人做过这种拜高踩低的事。只不过,谁让这位徐科长倒霉呢?夏家这位能耐颇大的少女,看起来并不想让他攀这交情。
有人看向徐志延的目光顿时便有些嘲讽。今天他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是他躲着夏芍,不来攀谈寒暄,许还有人信他和夏家的交情,这升迁的事来年应该就有信儿。如今来了这么一出,那指标最后归了谁,还真不一定。
徐志延也懂得这其中的厉害,顿时心中懊悔不迭,但却目光连闪,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名不起眼的少女,竟然成为了如今省内家喻户晓的龙头企业的当家人!而夏志元这么区区一名工厂的车间主任,现在都成了什么理事长?而自己,还是县里一名小小科长,要攀上成为名流的夏家,要拉下好大脸面来!这让徐志延很是不能适应。
但再不能适应,现实终究摆在眼前。
市长刘景泉到了之后,一眼看见夏芍,便上前热情地与她握了手。言语之间全是夸赞,而夏芍竟应对自如,气度全然不像一名跟自己女儿徐文丽同龄的少女。
她泰然自若地上台演讲,没见她准备发言稿,演讲全然即兴,却获得台下阵阵雷动的掌声。全然将这次企业家年会的高氵朝带动到了顶峰。等她发言完毕,华夏集团毫无意外地捧得了年度最佳企业奖,而夏芍也捧着年度最具贡献的企业家奖杯,在众人的簇拥和祝贺声中,走出会场,上了车。
整个过程,徐志延连圈子的外围都没沾上。
夏芍和父亲上了车后,便依照约定去商场接母亲李娟。李娟声称她买完年货之后,会在商场大厅的休闲区里等着。
车子开到商场门口,夏芍笑着下车,“我去就行了,爸就在车上吧,外头冷。”
夏志元一笑,刚想说女儿一个女孩子家的,比他更怕冷才对,便见女儿动作倒快,已经下了车进了商场。
夏芍一进商场,目光便往休闲区看去,想找到母亲和母亲回家。却不想目光落去母亲那里,又看见了不想见的人。
徐文丽和她的母亲陈美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