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总要干几件蠢事,钱多得发烧的李家明如是说。
钱多得发烧,也不能干这样的蠢事,可以说是由他一手带大的满妹不敢反对,因此她打电话给她堂妹商量,而不是她嫂嫂柳莎莎。嫂嫂那人,满妹太清楚了,从小到大不沾人一分便宜。要不是钟老师打电话骂了她一通,搞不好会跟哥哥签婚前财产协议,要不是讲不赢哥哥、又生了新新,连哥哥的钱都不会用一分。这样事去寻她,十有八九是讲哥哥高尚,这事一定要按哥哥的意思办。
远在佛罗伦萨的小妹接到电话,第一反应便是哥哥是对的,直到听满妹把事情原委说完了,才知道哥哥脑子犯糊涂了。用柳老师的话来讲,就比如哥哥身上有千多块钱,不会把几十块钱放在心上。
这怎么行?这次别人能用一个高尚的说辞,说服他掏几十亿,下次再寻个什么理由,是不是还要掏?但小妹不是满妹,她知道如何说服哥哥。满姐对嫂嫂的看法是对的,嫂嫂那人太要面子,但也不是不讲道理。
挂了电话后,开始订机票的小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满姐当枪使了。
可这有什么办法?小妹连夜从佛罗伦萨飞到了纽约,没有立即去哥哥那,而是找到了她的财务顾问,让他对满姐说的那个计划进行全面评估,然后再去找基金会的经理托尼。
作为掌管李家明个人财产的托尼,又刚背着老板去google密谋,却很无奈地耸耸肩膀,苦笑道:“wen,我已经劝说过boss了”。
一路赶来,小妹已经很累了,但依然有条有理道:“no,我没让你去劝说他,我是让你告之sarah。她作为妻子,应该对丈夫的财务有知情权,并且提出她的建议。我提醒你,她与丈夫没并有签署婚前财产协议,而且她是基金会的第一顺序受益人、继承人。”
第一顺序可不止老板娘,面前的文也是其中之一,托尼想了一阵才犹豫道:“wen?”
谢过了托尼的咖啡,小妹轻轻点头,正为这事烦恼的托尼大喜。
“ok,我知道怎么做了”。
“no,不需要你去游说,只需要你告之,ok?”
看了眼满脸倦意的李文,再对照自己对boss家庭的了解,托尼立即会过意来。boss是个很重视亲情的人,两个最重要的家庭成员反对,或许能让他收回成命。
在托尼办公室喝了杯咖啡,助理已经安排好了飞机,两人坐着李家明的公务专机回国,辗转几番终于在老房子里找到了正午休柳莎莎。
这房子还是十几年前,柳本球当林业局副局长时买的集资房,虽然窗明几净,但装修、家俱、电器都已经老旧了。其实李传林替儿子在县城里建了一幢豪华别墅,环境比嘈杂的林业局大院更优美清静,但柳莎莎就是喜欢住在这,因为这是她的家。吃自己的饭,睡自己的床,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给小姑子、客人沏了两杯茶,又端来一盘水果,被吵醒的柳莎莎好奇地看向两人。托尼平时也很严肃,来了自己这照样严肃不奇怪,怎么文文也正襟危坐?
“taney?”
西装革履的托尼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茶杯,打开黑色的hermès公文包,将李家明发给他的计划书及他自己的分析资料递过去,解释道:“sarah,作为您和ming的私人助理,我有必须就有关事项告之如下”。
这是什么意思?犹疑的柳莎莎接过那叠厚厚的文件翻了翻,古怪地用方言道:“文文,家明的事由他自己决定就是,你这是什么意思?”
“嫂嫂,你先听完托尼的事”。
这不对,基金会的钱是家明的钱,当然由他自己管,柳莎莎皱起了眉头,提醒道:“taney,据我所知,你是ming的私人助理,对吗?”
这其实是个法律程序上的问题,却可以用来游说,托尼严肃道:“yes,但您与boss并没有签署婚前财产协议。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基金会自您与boss结婚之后的收益,都属于您和boss的共同财产。
也就是说,您即使放弃对共同财产的支配权,也享受知情权,我必须对重大事项告之您。”
“我放弃知情权”。
本就是来当说客的托尼哪愿意,立即坚持道:“sorry,这是华国,我对贵国的法律并不精通,并且基金会是注册在美国,受联邦法律和加州法律保护。如果您需要放弃知情权,请通过美国的律师告之,现在我告之您以下事项。”
不想参与丈夫生意的柳莎莎只是建筑学博士,哪会懂联邦法律与加州法律的区别?她只知道美国的法律多如牛毛,而且各州的法律不尽相同,还经常会相互抵触。别说加州的法律,即使她在马萨诸塞州生活过六年,对州里的法律也是半知半晓。
那便只有听着的份,被不厌其烦的托尼一通解释,柳莎莎终于听明白了两人的真实来意。自己那天才丈夫李家明同志,在英明神武二十几年后终于脑子短路了,准备花三十亿美元资助华裔科学家进行基础学科研究。
柳莎莎同志两难了,按理说,家明干的事很高尚,在道德层面上是伟大的;可从现实角度上说,这纯粹是吃饱了撑得慌。
不辞辛苦跑这么远,李文要的便是这效果,见嫂嫂有了为难之色,连忙推开客房门,安排道:“taney,那是客房,你去休息一下吧”。
“ok”,托尼拎起自己的公文包去休息,剩下的事他便无能为力了。
等客人离开了,柳莎莎头疼道:“文文,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哥哥的脾气,你还不晓得?他想做的事,谁能劝得住?”
“你的意思是反对?”
这种把戏是满妹玩剩下的,也是柳莎莎从不上当的,立即辩解道:“我没这样讲,我是讲我劝不了他”。
“你没劝过,怎么就晓得劝不了?嫂嫂,按讲这是你们的家事,你都不劝,谁还会去劝?”
“少来,你怎么不劝?”
“谁讲的?”
李文拿出自己的玫瑰金iphone2,打电话给她父亲,等电话被接通之后,却立即递给了她嫂嫂。她聪明得很,有她自己、父亲、嫂嫂三个人反对,哥哥即使想蛮干,也得考虑再三。
不想管丈夫生意的柳莎莎有心想不接,可电话里已经传来家父的声音,只好瞪了小姑子一眼,接过了这部与自己一样颜色的iphone2。
“莎莎,你读书读得多,莫怪耶耶讲错了事。”
家父如此说,苦笑的柳莎莎还能怎么说?
只能是聆听家父的教诲,比如家有贤妻不招横祸,老公错了就要指出来,不能听之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