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北美市场大、消费能力强,美国还是唯一的超级大国,实在是得罪不起。因此,李家明不敢过于沾染政治,就怕fbi那帮孙子查水表,扣一个妨碍国家安全的大帽子下来,阻挠汉华在欧美的继续发展。
红色帝国人口多,市场潜力大,经济也已经起飞。白肤碧眼的kyle他们也深怕得罪,即使他们的boss拿的是华国护照、总部还设在人家的首都,也只好按李家明的意思办,同意将大量现金存入国民银行,投资到华国来。
这还不够,还得拍个让人浑身舒坦的马屁,让人家引为知己,才能保得了十年太平。因此,李家明在母校搞了个名为讲座实为演讲的破玩意,呼吁取消城乡二元户籍制度。
还不够,借着芝大放假在北平逗留的时间,深谙建策之功高于执行的李家明炮制出一系列文章,提出‘立足国情稳妥推进,合理引导农村转移人口落户城镇’的主张;并对照记忆中的一些印象,将一些行之有效的办法用探讨的口吻提出来。比如针对中央政府对房地产调控不力,他提出让城郊的集体土地入市,加大土地供应;针对日渐疯狂的囤房、炒房行为,可以仿照欧美征收物产税……。
同时,李家明也对一些被事实证明无效、甚至是有害的做法,用经济学理论进行论证。比如政府限购,简直就是给楼市火上浇油,越调控越将房子变成稀缺商品,反而推高了房价。
最后,李家明辛辣地总结:我们的房子不是用来住的,而是用来炒的。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尤其是捅了政府、地产商、城市原有市民、已购房者等等一大批既得利益者的肺管子。激进派嘲讽他太保守,保守派讥笑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更有不长脑子的键盘侠怒斥他在为谁说话。
一时间,笔墨与口水齐飞。
不管谁人支持,谁人反对,拍完马屁、献完策的李家明挥挥衣袖,来了句‘时间是最好的裁判’,施施然地登上他那架集团花了一亿美金购置的公务专机,回芝大商学院继续当他的院长。
高明!
洛杉矶的张领事如此评价,然后让他这个客人来沏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也不请客上门,知道怎么回事的李家明打起精神沏茶。或许是在学识光环的影响下,名满天下的李家明动作轻缓不带烟火,从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分壶到最后的奉茶,优雅得象是古时的士人。
拈着景德镇的似玉白瓷杯,刚才还调侃打趣的张领事,被李家明的沉静感染得沉静。轻闻着幽远的清香,抿着甘厚的茶汤,久居异国的张领事居然想起了老家的山水,不禁幽然道:“家明,你这心静功夫独步天下”。
装出来的,温文尔雅不过是工作和事业的需要,到了关键时刻,李家明也能一样地装得很真诚,而且是让人信服的真诚与坦诚。
“呵呵,逼出来的”。
“何解?”
清静、恬淡、寂寞、无为,这些词汇不过是强加上去的,事实的真相是上辈子李家明为拍曾强的马屁,特意去跟茶艺师学的。只不过因为后来的家庭变故,事业又再无突破可能,四十不惑的李家明最后走进了书斋沏一壶茶看卷史书而已。
可这些话不能说,说得太文雅也不符合李家明经常自命‘真小人’的作派,因而自嘲道:“张叔,我跟你们不同,我是从最底层爬起来的。我十二岁师从我岳父,无师自通地去看《儒林外史》、《老残游记》、《金瓶梅》,你说我十四五岁时对着书上学沏茶,所为何事?”
饶是听多了李家明的传说,家学渊源的张领事也吓了一跳,半晌才叹道:“进则思治国平天下,退则思归隐自然,我们文人的宿命。”
“呵呵,你是政客,我是商人。”
真名士自风流,张领事暗赞了一声,调侃道:“你一个博士、教授、学术新锐都自比是商人,那还有文人一说吗?”
“有”。
此人背景雄厚,且私德上不失君子之风,李家明毫不迟疑道:“我见过的就有三个,我的两位蒙师安贫乐道,我岳父只问建功不问毁誉。我的启蒙老师教会了我底线,我岳父教会了我只求心安。”
有意思,张领事沉吟道:“所以你学王阳明?”
“学其神而已,他那样的道德高洁,我一辈子都学不来。”
“真的?”
李家明又拈起一杯茶,好笑道:“张叔,我能白手起家,还能爬到世界首富的高度,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良善人吧?”
张领事确实调查过李家明,知道他的很多底细,但仍然想听听他本人的自我评价。
“可我看你行事光明磊落?”
太小儿科了,或者说太把自己当年轻人了,李家明自傲道:“不过是实力差距太大,不屑为之而已,老虎跟狮子打架才不丢面子,老虎会跟鬣狗一般见识?
张叔,知道高通公司吗,就是被intel收购的那家手机芯片公司,那家公司让我跟杨至远活活搞垮了。如果不是当年我们搞它,intel哪有机会?还有当年不比sohu差多少的利方在线,也是我躲在老章后面出谋划策,硬生生地逼得王志栋投降。”
真狂,也真有手段,可张领事不动声色,随口道:“还有呢?”
果然这壶茶不是平白无故叫自己来沏的,城府比对方更深的李家明笑了起来,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张叔,我是真正的流氓头子,十一岁带小弟收马仔,十二岁进派出所自首,十四岁借我岳父手打掉竞争对手,十六岁反过手来差点把我岳父整垮。就是现在,我在我老家都是地下势力的太上皇,邻近县区的流氓头子在我面前连声不敢作。他们不是怕我的钱和势力,而是怕我的凶狠。”
这家伙也真敢说,沉默了很久,张领事才古怪道:“家明,你这样的人要在乱世,怕是”
不用说全,李家明也知道他后面的话,这又有什么不敢说的?把自己从芝加哥请过来,不就是想让自己归顺吗?这可不行,交个投名状保十年平安可以,但在脑门上刻字可不成。
“张叔,我十一岁时去县里参加竞赛,那年我认识了我太太,当时我师公对我的评价是枭雄之姿。还算不错,我两个老师听了我师公的话,把我扳到了正途上,虽然干过些出格的事,但始终守着底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不是我两位老师,搞不好那次贩冬笋尝到甜头后,真的会去走黑道。穷小子随便试试身手,轻而易举赚来数十万家财,还要辛苦读书创业干嘛?”
这样的人可以拉拢,却不可揽至麾下,替人当说客的张领事不再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