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好看不?”
“好看!”
“哥哥,我画得象不?”
“嗯,有进步!”
正在厨房里帮二婶切菜的兰姐算是服了,一个圆圈外面画些须须,那就是太阳公公?难怪三妹说,这家伙就是个二十四孝哥哥,只差没把文文当祖宗菩萨供!
“哦”,正看着发笑的兰姐见满妹拿小本子过去要签名,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递给二婶,不好意思道:“婶婶,这个月生活费,够了吗?”
米是家里带来的,两个人的菜钱两百块钱一个月,只有多没有少。
‘啪’的一声轻响,二婶只接一百块钱,把另一百块钱拍在她手里,笑骂道:“小兰,明伢是明伢,婶婶是婶婶。明伢是教你们做人、做生意,婶婶又不是没钱,你们吃几餐饭算什么?要不是大毛伢跟你还没定亲,这一百块钱我都懒得收。”
两人一个月的菜钱,平时吃得又好,一百块钱可真不够,李小兰连忙劝道:“这怎么行?这又不是一日、两日。”
“小兰,婶婶只有四个女,以后估计能留在身边的没一个。明伢、军伢说帮婶婶端灵牌,可他们一个肯定要读大学,到大城市里去工作;另一个在同古做事,以后也肯定在同古安家落户的。等婶婶老了,还不是指望你们在面前的侄子侄女端茶送水?”
豪爽的兰姐收回了一百块钱,讨好道:“格格格,那我就白吃白喝了!大狗是靠不住的,以后明伢、毛砣他们有了出息,还会让他回来当作田佬?等叔叔婶婶老了,我跟大毛把你们都当菩萨供。”
“嗯,嫁过来二十年,总算能看到兴旺发达喽!”
二婶满足地笑起来,刚准备起身洗菜,就看到李家明往外走,连忙道:“明伢,就要吃饭了!”
“哦,我就回来。”
李家明带着来报信的毛砣出了门,径直上了楼。鼻青脸肿的端伢一个人正坐在楼梯口抽闷烟,看来在拘留室里没少受罪,小混混跟大混混硬顶,有意思不?
“出来了?”
受十几日罪,还丢掉了嘴里的肉,想起这事来,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端伢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夜放的,操他姆妈x,狗x的真害人不浅!”
还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妥协的人,比什么事都霸蛮的人强。简单的一个聚众赌博,突然变成了涉嫌偷盗,要是还不知道服软,活该他再去坐几年牢。
“操他姆妈,金伢子有本事坐一世年牢,要是出来了,老子不让他断手断脚,我就不姓王!”
哦,偷车的是叫金伢的人,估计也是附近乡镇不入流的混混。徐立成这次立功了,既能破案又能帮他领导解决问题,估计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混。他欠了自己的人情,日后就得还,自己也算是没白忙一场。
“寻我有事?”
“哦,来谢你”,眼睛里通红通红全是血丝的端伢,从牛仔裤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却被李家明推了回去。
“端伢,我不缺钱,要不是看你对强伢不错,你就是出一万块钱,我都不会去寻人帮忙。晓得你做人有几失败不?出了事,只有强伢一个人跑来跑去,白混这么多年了!”
重新变成了光头的端伢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上次这小子出了事,不但他的老师都替他出头,就连自己忙上忙下,自己真的有那么失败?
沉默一阵,端伢涨红着脸,艰难道:“家明,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教教我,行不?”
真对不起,你不是我的小弟,毛伢才认了自己当老大。未来的同古,或许会有很多老大轮流表演,但能摆得上台面的就只能是毛伢。自己不教则已,教了,就绝对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一方霸主。自己无意于当教父,可亲疏间密还是记在心上的,同古太小,容不下那么多能上台面的老大。
“端伢,这些东西是没办法教的,我是读书人,一切经验、办法都来自于书本,再用于实践。就比如说,你跟我同时站在别人面前,我不要作声,别人都会跟我交朋友,不会跟你交朋友。”
“我可以学!”
李家明摇了摇头,好笑道:“要是别人不怕你了,你还是王端?我的路子,你学不来的,除非你有你妹妹那么会读书,还要有我这么有钱。”
‘哎’,端伢失望地叹了口气,家明的路子自己确实学不来,上次搞出那么大的事,连张建军那样的人都帮他,不就是晓得他以后肯定会飞黄腾达?晓得他飞黄腾达后,肯定会报恩的?
“对,就是这个道理,你们那一行我没混过,书上又没写过,我哪懂?倒是如何当官、如何交朋友,书上到处都是,所以我跟他们混得来,晓得了不?”
“算了”,王端掐掉烟头,失望地起身,允诺道:“家明,这次我欠了你的,下次有机会再还你,走了”。
“嗯,不送了”。
李家明转身回屋,等门关上后,毛砣小声道:“家明,你真不帮他?”
“帮什么帮?他又不是我们自己人,他的死活跟我们有关系吗?”
“可他帮过我们啊?”
教自己兄弟,李家明可是有得是耐心。
“屁!那一千块钱白给的?你真以为,他舍得送吴医生五百?我看呐,他最多是送了两三百块钱,给我报五百,就是想赚点辛苦费。毛砣,既然人家的目的是钱,那就没有情义可以讲的。”
毛砣在兄弟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成熟得飞快,赞同道:“也是,这就是你说的,‘钱跟钱谈,人跟人谈’?”
“聪明!哎,毛伢呢?过年都没看到他,他没回来?”
‘嘿嘿嘿’,毛砣好笑道:“他说要去学本事,跑到一个武校里去了。拳头硬有什么用?还是要有脑子,有几个老大是打出头的?”
有长进,自己这位堂哥开始用脑子了。不过,毛伢想学打拳那就学吧,反正十七八岁的伢子,正是学东西的时候。
两人到扶梯口往下看了看,饭桌上还空空如也,毛砣又道:“家明,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
“就比如毛伢、告伢,要说起来,告伢跟你是只隔一下的姑表亲、关系还更好,为什么老是教毛伢不教告伢?”
告伢?他不是那块料,想要在道上混,心狠手辣是前提,义气不过是做给人看的。告伢看起来诈诈呼呼,其实心慈手软,干什么事都犹犹豫豫。他最好的前程,也就是以后去当兵,等复员的时候,看能不能塞到哪个单位上去。
人啊,性格决定命运,没那个本事推到那个位子,绝对是害人害己。
“也是,告伢做什么事都太心软,别人讲几句好话就算了。”
李家明见毛砣好象很惋惜的样子,好笑道:“莫想走那条路,好好读书比什么都强。你看端伢,打打得,蛮蛮得,还不是让高斌搓来揉去?古语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虽然说得有失偏颇,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太平年间,靠暴力是成不了大器的。”
粗壮的毛砣还真想过去过热血沸腾的日子,不过如今被堂弟点醒了,不由得挠了挠头,自嘲道:“呵呵,我又不蠢,有正道不走还走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