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半响,夏孜墨抬眸,似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一般,转身又去追上了嫣儿。如今他再不求别的,只求一个真相。
“嫣儿,你等等,我只问一个问题。”
嫣儿心如刀割,眼中尤带着泪水,停住脚步后轻声道:“说吧”
“佩儿佩儿究竟是不是我的儿子”他只想知道真相,哪怕那孩子确实不是他的,他也死心了。
嫣儿不清楚他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这个时候她的世界就是佩儿,佩儿绝对不可以离开她。不加所想,依然果决的回话道:“不是,他是暮生哥的孩子,与你无半点关系。”
他不信,他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那孩子一定是他的,挑眉冷笑:“既然你说不是,你敢让他与我滴血认亲吗”
嫣儿身形一晃,险些跌倒,看来他果然是要出手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与他撕破脸皮了。嫣儿从怀中摸出她一直戴在身上的一块玉佩,为了这块玉佩她整整的受了三年多的煎熬。够了,真的够了
她转身将玉佩扔在了他的怀中,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冷冷的道:“既然不是你的孩子,我又何必让他受苦与你滴血认亲。这是你的玉佩,今日我还给你,从此你我谁也不欠谁的,各自珍重便是了。”
语毕,嫣儿依然决绝的走开,为了佩儿,她可以抛下任何东西,甚至是甚至是她心里那段最深刻的情感。
夏孜墨呆在了原地,那块玉佩就丢在了他的胳膊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正发着翠绿色,如此的鲜艳,可他的心去如同被啃食了一块,整个的空了
闭眼,让眼泪往心里流。打在心上,让伤口慢慢的结痂。
疼,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嫣儿一路的跑上送她到这里来的马车,现在她只想逃开这里,逃开这个地方。
“走吧送我会驿馆去。”嫣儿流着泪,隔着车帘子对车夫低声说了一句。
车夫并未得到钦差大人的指令,却也不敢轻易离开:“李夫人,钦差大人还没来,奴才不敢擅自带您会去啊”
嫣儿欲哭无泪,就连回去的自由她都没有,他为何这么霸道。
踉跄跳下马车,也不顾马车夫的喊叫,她依旧踏上了往驿馆方向的路。既然你不肯走,那我便自己回去。
幸好那马车夫是个识相的,见嫣儿独自一人走了,忙着去回过了夏孜墨。夏孜墨虽然心里难受的要死,可他也不希望看到嫣儿出什么事情,急催着马车夫去找人,幸亏在半路上遇见了嫣儿,马车夫才将嫣儿送回了驿馆中去。
于此同时,夏孜墨却坐着马车去了另外有个地方,他要讨个说法,她为何一再干涉他的幸福,还要做出这么多疯狂的事情来。
药香府内,药香夫人正静静的躺在床上,手内拿着一本金刚经诵读。药香夫人看上去气色有些不及,比前几年差了许多,面色葳蕤,嘴唇有些苍白,人也瘦了许多,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自打夏孜墨成了亲被他父亲软禁与家中,这三年间他们母子二人却也并未曾见过面。
“夫人,您的药好了。”秀菊端这一个漆红色的木盘走了进来,盘子内放着一碗刚煎好的药,上面还冒着热气。
药香夫人看上去有些懒怠,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眼皮,摆了摆手:“放桌上吧我现在不想喝”秀菊也不多问,将药放在了一旁的雕hua楠木桌上,垂手询问道:“夫人还有吩咐吗若是没有,那奴婢就退下了。”
“去把冬梅和旺财两口子给我叫来,我有事儿交代给他们。”药香夫人说罢咳嗽了几嗓子,精神越发不济。
这旺财自打上次替药香夫人办成了偷换书信的事情后,药香夫人便将冬梅许配与他,让他们二人就在府里成了亲。如今一个是府上的大管家,一个却是药香夫人的左膀右臂,有什么事情都会和冬梅说。
片刻功夫,这两口子就被叫到了药香夫人的屋内。
“给夫人请安”这两口子站在屋内施了一礼。
“罢了你大着个肚子还请什么安快,快坐下吧”原来这冬梅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了,再过两个多月也要做娘了。
冬梅和旺财谢过药香夫人,旺财才扶了冬坐在了靠床的一个小绣墩上。
“旺财,可有侯府内的信了世子夫人有喜了吗”药香夫人索性坐起了半个身子来,冬梅赶紧起身拿了个软枕给她考上。
旺财垂手而立,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药香夫人几乎每月都要询问,似是等不急了一般,但是每次旺财的回答却都要让她失望上好一阵子,因为每次都是没有。
药香夫人眼巴巴的瞅着旺财,等着旺财回答。见旺财不说话,心里也就明白了,一时叹气道:“这孩子,还是那么犟。”
“世子爷和夫人是不是还未圆房”药香夫人有些不甘心,又问了一句。
旺财越发犯难,看了一眼冬梅,才小声道:“自打三年前那一晚世子爷从少夫人的屋内出来,奴才听旺喜说世子爷就再也没去过少夫人的房里了。少夫人这两年也不再理会这些,自己在屋内弄了个佛堂,每日吃斋念佛,道好像是把世子爷给忘了一般。侯爷和侯爷夫人急的不行,却也丝毫没有办法,只能耗着。”
药香夫人面如死灰一般,闭着眼睛又叹了口气,低喃道:“难道真是我错了吗是我不该将他与那孩子拆散,哎造成今日之结局,却也皆因我心里仇怨太深,害了自己也害了他啊”
药香夫人一阵阵的自责,这三年来她每每闭上眼睛便是夏孜墨当年肝肠寸断的样子。再加上早年间她被赶出府时受了冻,身体早就不好,如今心事一多,却也寿数将近了。
“夫人,您可别这么说。您当年不也是为了世子爷好吗,只是谁知道咱世子爷是个实心的孩子,非认准了那一个。”冬梅先前得知药香夫人拆散了嫣儿和夏孜墨,心中也一度对药香夫人怀有惧意。只是这些年药香夫人身体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想的多,尤其是夜里,孤单单一个人,却也可怜的紧。冬梅便也将那份惧意化作了怜悯,一直服侍着药香夫人。
药香夫人睁开了双眼,看了一眼冬梅:“冬梅,那你可知道嫣儿最近如何了这几年她名声大振,却也是她资质过人,且为人善良所致。先前你不是说她生了个儿子吗如今怎么样了。”
她现在真是有些后悔当年骗了罗嫣儿,让她对夏孜墨恨之入骨,最后以至于伤心欲绝,嫁做人妇。若是她知道儿子对她用情如此之深,绝对不会棒打鸳鸯,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悔之晚矣
“夫人,我听见过她的人说起过,她过的很好,嫁的男人也做了官,孩子如今也该两三岁了吧这几日听说镇子上和白沙镇上闹瘟疫,都是她帮着太医院的太医和钦差大人一起治理的。听说效果很不错,这十几天内死的人数都在变少,这也是您的功劳啊”冬梅不忘赞扬一句药香夫人,毕竟嫣儿能有今日,确与药香夫人有关。
只是她不知道钦差就是夏孜墨。
药香夫人面上浮出了一丝笑容,毕竟嫣儿能用医术来救治更多的人,也叫她欣慰不少:“那孩子是善良,瘟疫能得以控制住,也是镇子上百姓的福气。”
正说着去听门口处嚷嚷起来“世子爷,世子爷,您先不能进去,等奴婢通报一声您再进去吧”
“世子爷”药香夫人面上一阵喜悦,儿子来了。
“冬梅,快叫世子爷进来。”药香夫人正要起身,却见夏孜墨已经冲了进来,脸色铁青,眼睛血红,似是生了很大的气一般。
旺财和冬梅忙跪在地上请安“奴婢奴才给世子爷请安。”
夏孜墨也不说话,一脚踢开了地上的旺财,心里一下又想起了上次旺财送假信的事情,一时怒吼道:“狗奴才,快给我滚出去。”
冬梅吓得急忙去搀扶旺财,也不知道夏孜墨这是怎么了,只能掺了旺财看了看床上的药香夫人。药香夫人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吓得也停了动作,又见冬梅看她,便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叫门外的人都退下”
“是”冬梅忙拉了旺财出去,又对着门口的丫头道:“都退下吧”
待众人退下,药香夫人才起身拉了夏孜墨的手,柔声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瞧你气的跟乌眼鸡似的,谁惹着你了怎么来也不给娘捎个信,好让娘准备一下。”
夏孜墨哪里还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手一挥便将药香夫人的手推开,脸色越发青黑,质问道:“您是我娘吗您为何要利用嫣儿,还要嫁祸给我我爹爹和我娘亲药丸中你究竟加了什么东西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此刻在他眼中她完全不像个母亲,她只是个心怀仇恨的怨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