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泰新的舰队在东泽岛停留了十天,在这段时间里,吕泰新一方面帮助申建泽清理岛上的土著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受损的舰船需要时间进行修复,一些伤员需要休息调养,当舰队休整完毕后,吕泰新率领着舰队向倭国九州岛进发。
倭国的九州岛并不是这支舰队的最终停靠点,原计划准备在经过九州岛时,路过萨摩、日向等地考察一番,但是现在因为风暴耽搁了大量的时间,所有商贾都希望尽早赶往倭国平安京。
这时候的平安京就在今天日本的京都一带,当吕泰新率领的舰队浩浩荡荡出现在摄津的福原筑港时,整个摄津都震惊了。这时候的倭国摄津的福原筑港在地位上与大唐的广州差不多,不过也只是在地位差不多,其他方面就根本没有办法与广州相提并论。
福原筑港外一下子出现上百艘商船,这把摄津国守平谨严吓的不轻(相当于刺史的位子),平谨严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其实也不奇怪,只要我们看看倭国的遣唐使规模就明白了。遣唐使团的规模初期约一、二百人,仅一、二艘船,到中、后期规模庞大,一般约五百余人,四艘船,最多是八三八年第十八次,人数竟达到六百五十一人,这是官方记录的数据,规模之小就不难想像当时的情况。
现在回头再看看当福原筑港口外出现上百条商船时,摄津国守平谨严出现什么样的表情都不奇怪了,对于出现在港口外的商船,平谨严并不敢掉以轻心,一方面询问商船来倭国的目的,另一方面赶紧将这件事情向平安京汇报。
当问明来意后,平谨严并没有马上放所有商船入港,而是让吕泰新、李延寿、学僧圆载、智聪先上岸到官驿之中休息,其他的商贾只好在海上继续喝西北风了,这样事情处理时一定要小心谨慎。
遣唐使团在唐代受到盛情接待。唐朝有关州府得到使团抵达的报告后,马上迎进馆舍,安排食宿,一面飞奏朝廷。地方政府派专差护送获准进京的使团主要成员去长安,路途一切费用均由朝廷负担。遣唐使抵长安后有唐廷内使引马出迎,奉酒肉慰劳,随后上马由内使导入京城,住进四方馆,由监使负责接待。接着遣唐使呈上贡物,唐皇下诏嘉奖,接见日本使臣,并在内殿赐宴,还给使臣授爵赏赐。
遣唐使臣在长安和内地一般要逗留一年左右,可以到处参观访问和买书购物,充分领略唐朝风土人情。遣唐使归国前照例有饯别仪式,设宴畅饮,赠赐礼物,珍重惜别。唐朝政府除优待使臣外还给倭国朝廷赠送大量礼物,表现了泱泱大国的风度。最后遣唐使一行由内使监送至沿海,满载而归。
遣唐使属于倭国朝堂和唐朝堂之间的官方交流,倭国和唐代之间的民间商贸往来从来就没有中断过,但是吕泰新这支舰队易商易官,这可就把平谨严难为坏了。
平谨严之所以只让吕泰新、李延寿、学僧圆载、智聪先上岸,完全是有原因的,一方面四人的身份特殊,另一方面也想通过四人了解这次大规模商船来倭国的目的。不要看吕泰新打着跨海经商的旗号,平谨严可不相信这么庞大的舰队到倭国就是为了经商,平谨严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很奇怪,主要还是倭国和唐朝之间的贸易规模实在是太小了,小到愿意闭关锁国也不感觉有什么不对,这种观点倭国和后期的明清是一样的。
平谨严将吕泰新、李延寿、学僧圆载、智聪安置在官驿之中,并热情的款待了四人:“两位大师,某已经将大师回国的消息传回了平安京,如果两位大师愿意,明天就可以送两位大师返回平安京”。圆载、智聪本来就是倭国去大唐求法的学僧,平谨严自然先询问圆载、智聪的想法,如果圆载、智聪想在摄津休养一段时间也可以,如果想马上返回平安京,平谨严当然也不会阻拦。
至于吕泰新、李延寿就不同了,吕泰新有着大唐官方的身份,如果要去平安京,必须要得到现在倭国掌权人关白:藤原基经的同意。李延寿的身份更加尴尬,如果只是李延寿一个人到倭国,按照李延寿和藤原基经的私交,平谨严会马上送李延寿去平安京。不过李延寿现在是代表整个商队跟倭国进行贸易,如果平谨严同意李延寿去平安京,就意味着同意了李延寿的商队和倭国进行贸易,这当然是平谨严无权决定的。
圆载、智聪一路受到吕泰新和李延寿的照顾,现在自己前往平安京,而把吕泰新和李延寿留在摄津,这让圆载、智聪感觉不是待客之道。圆载双手合十道:“平国守,贫僧既然跟随两位施主一同回国,理应知道两位施主是否前往平安京,如果两位施主要前往平安京,贫僧也好一同前往”。
僧人在我国的地位非常崇高,尤其是在唐朝镀过金的僧人,他们可以随意的出入皇宫大内、府衙深宅,有时甚至参与国家大事的制订。同时僧人在民间的声望也很高,他们参与民间的所有事情,不管是婚丧嫁娶,还是农桑纠纷,他们的话往往比官府还有威信,这样的僧人也是当权者笼络的对象。
倭国佛教虽然是从中国移植的,但传到倭国后逐渐倭国化了。倭国佛教国家主义色彩浓厚,最澄、空海以镇护国家为宗旨,“为国念诵,为国祈祷,为国讲《般若》”、“国无谤法之声,家有赞经之领,七难退散,国界守护”,他们提倡“为国忠,在家孝”。空海回国后的一切活动都是为国家的,他把东寺(在京都)改为教王护国寺,还将高雄寺改为神护国柞真言寺。这种浓厚的镇护国家思想是倭国佛教的特色之一,处于社会底层的农民,生活痛苦,他们为了精神上得到安慰,便寄托于来世。
既然圆载、智聪已经表态了,平谨严也不好说什么,便扭头询问吕泰新道:“吕将军,这次到本国来除了护送商船外,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平谨严必须知道吕泰新的目的,不然不好跟藤原基经交代,万一吕泰新是大唐的使者,平谨严接待的礼节也要发生变化。
有一点可以肯定,倭国派遣遣唐使到唐朝,而唐朝在历史上只有一次官方身份进入倭国。六六三年,唐朝廷和倭国在新罗国进行了白江口之战,倭国失败,撤回军队,并深恐唐军乘胜进攻本土。次年唐朝的使者郭务悰、刘德高相继来倭国,故而第五次遣唐使大概是为了送刘德高而派遣的,第六次遣唐使也是为了修补白江口之战造成的唐日关系裂痕而派出的。
这时候的倭国对唐朝廷的态度,既有崇拜又有羡慕,前不久严力刚到倭国,现在吕泰新又到倭国,平谨严实在不知道现在唐朝廷对倭国是什么态度,所以对吕泰新的态度非常恭敬。
严力是以登州官方贸易身份前往倭国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大唐登州经贸考察团,李烨不会用唐朝廷的身份来忽悠倭国,不说李烨做不出来,就是想做也没有这个条件和能力,千万不要认为那一个假冒的国书盖一个萝卜章,倭人就会傻乎乎的认为这是大唐的天使驾临倭国。那些一批批的遣唐使可不是到大唐组团游玩的,他们对唐朝的制度典籍相当了解,使节有什么仪仗,用什么服饰,官方的措辞一清二楚,根本就无法糊弄倭国人。
李烨让严力用登州使团的名义拜访倭国也是有原因的,不管是倭国的遣唐使,还是倭国的民间往来,有一部分就是通过登州往来的,严力身份也就可以随时变化。
吕泰新知道严力到了倭国,但是并不清楚现在严力是否还在倭国,便说道:“平国守,听说登州的严将军去年到了倭国,不知现在是否还在倭国,如果严将军还在倭国,某想见一见,如果严将军已经返回大唐,某就准备等这次贸易结束后,陪同李翁一同返回大唐”。吕泰新这次来倭国,主要就是为打通江南到倭国的跨海航线,并没有准备在倭国停留,不过既然到了倭国,如果严力还在倭国的话,怎么说也要见上一面才能离开。
平谨严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以官方身份访问倭国就好,听吕泰新的话,吕泰新并没有准备长期留在倭国。平谨严在大唐官员面前端不起任何架子,何况吕泰新还带着跟山一样高的战舰,让平谨严打心底里羡慕吕泰新。
“吕将军,现在严将军还在平安京做客,严将军现在是关白家贵客,如果严将军知道吕将军来到倭国一定会很高兴的,某马上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平安京的严将军”
平谨严已经清楚了吕泰新和圆载、智聪的态度,现在只要搞清楚李延寿是怎么打算的,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接下去就是把情况汇报给藤原基经,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