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汶郁闷至极,只是一阵枪响,对面冲上来的奚兵丢下几十具尸体便消失了,从空旷的黑夜深处传来傻猪般的喊叫之声,混乱之极让人不可思议。
也许李叔汶永远不会明白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叔汶不过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了一块石头,激起的波澜便不受控制的向四周扩散开来,久久没有平息。
事情到现在只是刚刚拉开了序幕,一场逃亡大戏马上就上演,三千奚兵在黑夜中乱窜,等到返回毋旭大营时,已经不到百人了。没有人知道其他奚兵去了什么地方,也许是跑错了方向;也许是被辽东半岛军队打死;也许是趁着混乱做了逃兵,反正返回毋旭大营的奚兵已经不足百人了,毋旭自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不明白的,自然就有自作聪明的:“毋酋长,不好了,辽东半岛军队已经杀过来了,其他的奚人已经都战死沙场了”,就这样奚兵的一场小溃败被无限的夸大了,一群辽东半岛军队被说成了几万人正在杀过来。
毋旭心里本就是担心辽东半岛军队从身后掩杀过来,现在看见这些奚兵的惨状,更加相信辽东半岛军队已经杀过来了。
“马上命令营中的奚人悄悄的向海边靠拢,我们从海边小路突围出去,千万不要让契丹军发现”
毋旭已经决定自己先走去探路,留下契丹军给自己断后,自己手中的奚军对周围的山林非常熟悉,根本不用担心会迷路,趁着契丹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把契丹军留给辽东半岛。
毋旭带着一万多奚军悄悄的离开了军营,一路向西前往海边,虽然海边有很多辽东半岛的战舰,不过毋旭不担心他们能在漆黑的夜晚发现自己的行踪,每一个奚人都要求给战马套上龙头,防止战马嘶鸣,自己更是大气都不喘抹黑往海边行走。
舍利王子在毡帐中喝着闷酒,已经一个半时辰过去了,还没有听到毋旭的消息,舍利王子还在想:“难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毋旭已经睡觉了”。
“来人啊!到毋酋长的大营中看看,问问老庙沟的战况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虽然不断的有契丹兵返回军营向舍利王子报告,老庙沟的军营已经丢了,但是舍利王子依然相信毋旭,凭借着毋旭手中的兵马一定能把辽东半岛军队赶回去。
要是毋旭真的把手中一万五千士兵全部投入老庙沟战场,就凭借着奚兵对建安州地形的熟悉,和奚兵的人数优势,李叔汶能不能守住老庙沟还真的难说。
不过舍利王子也不想想,毋旭凭什么把最后的家底都丢到老庙沟战场上去,双方的合作只是表面上的联盟,在对双方有利的时候,这种联盟还算可靠。一旦大难临头之时,还不是各自飞,契丹军是这样想的,奚人为什么就不能这样想。
“王子殿下,不好了,奚人大营中空无一人,毋旭也不知去向”
“什么……”
舍利王子一下子从厚厚的毛毯上跳了起来,把面前的一桌酒菜打到在地上,舍利王子像输红眼的赌徒冲到亲兵的面前,狂吼道:“你在说一遍,毋旭到什么地方去了”。
亲兵被舍利王子通红的双眼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几步胆怯道:“奴才刚才到毋旭大营中,发现大营中灯火还亮着,但是整个大营里已经空无一人,马厩中的战马也不知去向,想来……是……是偷偷的跑了……”。
只有这唯一的解释可以说明为什么奚军大营中空无一人,舍利王子暴跳着向天空挥舞着拳头:“老匹夫,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舍利王子是有理由生气,是奚人首先背信弃义联合契丹攻打辽东半岛,现在毋旭又把自己推到辽东半岛枪口前面,这种人已经不能用无耻来形容了。
就在舍利王子暴跳如雷之时,束新也赶到了舍利王子的毡帐中,听见毋旭逃跑了,不由得和舍利王子一起咆哮起来,“毋旭跑了,李哲也跑了,某就说这些奚人靠不住,我们马上发兵追上奚人,把毋旭和李哲抓起来”。
舍利王子一听束新的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狠狠的道:“李哲也跑了,好啊!想把我们留在辽东半岛,以为自己就能离开辽东半岛”,舍利王子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多年的战场经验,让舍利王子对奚人的行为痛恨之余,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马上通知全军立即拔营出发,不惜任何代价通过发祥沟,本王到看看辽东半岛能不能留得住本王,只要让本王离开辽东半岛,毋旭和李哲永远也不要想回到西奚人的营地”。
契丹军一分钟也不敢在建安州停留,束新返回发祥沟连夜向刘鄩大营发起了进攻,如潮水般的契丹军涌出发祥沟。
五万契丹军点起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发祥沟,就好像天上的银河坠落到地面上,放眼望去星星点点火把好像整个发祥沟燃起了大火。蜂涌而来的契丹军在一瞬间冲到到刘鄩的大营面前,杀死一排,冲上来两排,如同一堵人墙压向刘鄩的大营。
尸体堆满了简易的栅栏,到处都是厮杀声,躺在地上的不一定是尸体,站着的也不一定是活人。
刘鄩不知道契丹军为什么突然发疯,人命在这一刻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和脆弱,自己手下的士兵早已经精疲力尽,手中的钢刀和长矛无力的在空中飞舞,已经早失去了知觉,身上的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早已经被寒风一吹冻的铁硬。
这是双方意志的拼杀,契丹军每前进一步,都要踏在同伴的尸体上,每走一步都会发现脚下的鲜血已经凝结成鲜红的冰块,手中的武器无力的向前挥舞,身体被身后的战友推搡着前进,只要没有倒下就只能继续向前。
痛苦的哀嚎声,兵器的碰撞声,在一瞬间变的好像是地狱中回荡的催命符,已经没有了畏惧死亡的恐惧,只剩下麻木,还是麻木……。
刘鄩挥舞着早已经卷边的钢刀,狠狠的砍在一个契丹兵的肩膀上,一条完整的胳膊被卸了下来,喷出的鲜血溅到刘鄩的脸上,刘鄩摸了一下脸上还带着体温的鲜血,气喘吁吁道:“契丹军疯了,契丹军这是要做什么”。
仗打到现在的地步,让刘鄩根本不理解契丹军到底再做什么,“送死吗?,这些契丹兵是真的不怕死,还是感觉自己死不掉”,刘鄩非常不理解契丹军的行为,这已经是第三波了,自己双手已经快抓不住钢刀了,难道契丹军想用人命给自己铺出一条逃亡的血路不成。
葛从周在刘鄩身边也累的像一条死狗似的,伸长的舌条不停的喘着粗气,这仗打到现在的地步已经是人的极限了,可是契丹军好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难道契丹军想把自己累死不成。
契丹军又一次退怯了,丢下满地的尸体如同潮水般的退去,刘鄩丢下手中的钢刀靠在一处残破的栅栏旁边,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起来,灰黑色的天空有了一抹亮色,让人不由得感到肚子“汩汩”的直叫。
从四更天一直不停的战斗到五更天,也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契丹兵,契丹兵已经把整个刘鄩大营包围在中间,已经不知道是刘鄩阻击契丹军,还是契丹军在围攻刘鄩军。
发祥沟中还有很多契丹兵,不过更多的契丹兵从刘鄩的军营两侧迂回过来,从四面向刘鄩军发起了猛攻,契丹军这是在做最后垂死挣扎,刘鄩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一阵号角声响起,这是契丹军的牛角进攻的声音,第三波的攻击才刚刚停止十分钟,契丹军又向刘鄩军发动了第四次的猛攻。
刘鄩军中的弓箭手早已经拉不动手中的弓箭,滴血的双手和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臂无力的下垂着,眼看着契丹军又一次如潮水般的涌上来,刘鄩已经彻底的绝望了,自己根本阻挡不住契丹军的再一次进攻。
刘鄩无奈的看了葛从周一看,嘴唇张了一下,想下令全军后撤,留在发祥沟只有死路一条,刘鄩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士兵被屠杀。
葛从周好像明白刘鄩的意思,张开干裂的双唇道:“刘将军下令吧,某将给刘将军断后”。
刘鄩痛苦的点点头,刚想下令全军后撤,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声呼喊道:“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刘鄩一听,全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瘫软下来,整个人只有充满兴奋的双眼向身后望去,“真的援军来了”,刘鄩高兴的喉咙里“咕咕”响声,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速拉丁带着三万军队出现在刘鄩的后营,整整一天一夜的急行军,让三万士兵累的双腿发软、双手颤抖,刚走进刘鄩的大营就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还没有等到自己的屁股挨到地面,就被将领从地上踹了起来:“准备战斗,契丹军已经进攻了,不想死的就拿起武器,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