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比试为吴节获取了坛宗匠的地位,再加上他这阵子耐下烦,有意同来京应试的举人和坛的坚人物、士林领袖们结交,用天下谁人不识君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打铁趁热,正是去礼部报名的时候。
火候已经到了。
实际上,这段日子,礼部已有官员、书办同自己接触,那个仪制清吏司的郎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装着不认识自己吗?
眼见着就是春节了,过完春节,还有一个月就是会试。而自己近被许多琐事牵扯了精力,一直没静下心来温习功课。
而且,做为天子近臣,春节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办。
所以,必须过年以前把会试的名给报了。
于是,就这个干冷的早晨,吴节特意让蛾子一大早就将自己叫了起来。吃过早饭,估摸着早朝已经散了,这才雇了一顶轿子,悠闲地朝皇城行去。
礼部的的四品以上的侍郎、郎也散朝之后陆续回到衙门。
那个仪制清吏司的郎以前也见过吴节一次,上次将吴节打掉之后,以后他还会再来纠缠。可没想到吴节一去不复返,并一个月之内京城获取了极大名声。
以他如今士林的地位和号召力,任何人都不敢忽视。
况且……
此刻的吴节一脸的闲暇,正悠悠地坐屋里品尝着南方送来的冬茶。七八个举人出身的礼部官员正与他言谈甚欢,都是一脸的景仰,言语之间也颇为客气。
将一间不大的公房挤得满满当当,气氛也异常热烈。
见他来,礼部众人都笑着站起来,道:“可算是回来了,士贞等得不耐烦了。快快快,快将名字报上。今此春闱大典,若没有士贞,只怕要失色不好。士贞乃是诗词圣手,据说所写章也是字字珠玑,若有好出来,却是今科会试的一大收获。我礼部为国举贤,若士贞你能桂榜高,我礼部也是脸上有光。”
“士贞,报完名后过祠祭清吏司坐坐。”
“听闻士贞财税经济上颇有心得,等下不妨来铸印局交流一下心得。”
吴节客气起站起来,朝众人一一拱手分别。
等到不相干的官员们散去,吴节这才朝那郎一施礼:“大人,吴节,顺天府举人,家住……”
那郎苦笑着连连摆手:“不用说了,你姓甚名谁,家住那里,又要参加来年春闱一事,京城之,谁人不知。若本官不给你将名字写上,岂不要被士子们一人一口唾沫喷死?这就登记!”
吴节心一松,又想起上次这里时所受的刁难,故意笑道:“大人,吴节可和公执照上所写的相貌不一样啊。”
郎:“人少年时,容貌改变极大也是有的,不能因为这一点就不让人家报名,坏了国家轮才大典。这一点,却是本官的不对,吴节你也不要放心上。”
说完话,他飞快地将所需的书填好,尴尬地递给吴节。
“如此就多谢了,吴节告辞。”接过郎手书,吴节潇潇洒洒地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郎又苦笑地摇头:小阁老你这干的什么事儿啊?你丢人不要紧,别把我也给牵扯进去啊,弄得我都快千夫所指,成为妒贤忌能的典型了。以吴节如今的名气,谁能挡得了他的路?还好,徐阁老给了一个台阶,否则……
是的,就昨天,当朝次辅徐阶突然来到礼部仪制清吏司说,经过内阁商议,由他徐阶主持今科春闱。因为考生的报名、审核都由礼部仪制司负责,就过来看看他们准备得如何了。
这个郎自然是小心地汇报半天,徐阶听问之后,用看似无意的语气问了一句:“今科参考的举人可有出色之人,我等为国举才,务必要作到野无遗贤,这才不辜负天子和朝廷的厚望。科举一物,关键是要做到公开公正公平,不过,也不是你名气大就一定能的。比如当年的唐伯虎,虽然是解元出身,可上了会试考场,一样名落孙山,颜面失。”
“有唐寅的前事前,许多有名望的士子没有十足把握之前,都不肯到考场来冒这个险。又或者,已经有了举人功名,悠闲地做着他的山人,放出话来说志山林,不屑功名,反将名气炒得大。”
“依老朽看来,名气越大的人,越应该来参加考试,也免得说朝廷取士,选拔不出真的人才来。”
徐阁老一番教导,这个郎自然是只有洗耳恭听的份。
徐阶话音一转:“近吴节的名头极响,震动城。他又是科解元,想必也会来参加会试的。若不来,也学那些山人沽名钓誉,传了出去,对朝廷的名声不好。对了,他来报名没有?”
郎这才知道徐阁老今天专为吴节而来,颞颥几声:“还没来。”
“咳,这个吴节。”徐阁老不住叹息:“说起来,他也算是老朽的门人的门人,就是少年得志,太骄狂了,真应该放科举场上磨练磨练。”
既然有徐阁老的话,今天吴节又来报名了,这个郎自然是借势将此事了啦,算是落了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至于小阁老那里该如何交代,有徐阶的话,自不用怕。
再说,现的小阁老输得灰头土脸,哪里还会有心思来给吴节添堵。再若这件事情上纠缠下去,丢的人大。
作为一个内阁辅臣,基本的体面严世藩还是要的。
否则和市井泼皮又有什么分别?
……
此刻,徐阶正坐严世藩的书房里,默默地捧起小阁老的那本诗集读起来。
书房门口,徐汀低眉顺眼地站那里,小心侍侯。
徐阶这次是借看望孙女的由头来到严府的。
他与严世藩已经有七太内没见,今天一看到这个飞扬跋扈的小阁老,却大吃一惊。
严世藩老了一圈,面容憔悴,头散乱,嘴角也起了一颗大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