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我不嫁,死也不嫁,要嫁你自己去嫁!”
说完,曹妮儿一脚踢倒凳子,转脸走了,气的老曹破口大骂,春二娘则尴尬的在一旁赔笑,孙悦和孙春明两人面面相觑。
若不是从头挺到尾,父子俩还以为这是要把他嫁给哪个地主老财的傻儿子呢。
但是事实,这次春二娘说的可真是个青年才俊,城西廖员外独子,今年才十五岁,小模样长得极为俊俏,便帮他爹将生意打理的极是仅仅有条,曹妮儿自己也是见过的,那廖员外家里也是不错的人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良配。
那春二娘也是心一阵痛骂,老身话刚开个头,你倒是给个推介的机会啊,怎么你们家的亲事都这么难说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有这么跟她爹说话的么?简直是不孝!不孝!”
张氏轻轻扒了了一下老曹的脑袋,道:“哪有你这样的,女儿家面皮薄,这是舍不得你,你在这待着,招待好春二娘,我去问问妮儿的情况,看看咋回事。”
自从搬了新宅子,原来的张寡妇终于算是被老曹给哄好了,如今俩人睡在一个屋里,张寡妇也变成了张氏,只是张氏不管婆家人还是娘家人都死光了,倒也没办事,给个名分啥的。
孙悦跳起来道:“我也去我也去。”便和张氏一起进了曹妮儿的闺房。
却见曹妮儿正一个人坐在床生闷气,见张氏来了,还故意侧过身去,撅起了嘴。
孙悦脱了鞋,一步蹦了床去,笑着道:“阿姊这是为什么生气啊,我记得前些天你不是还跟我说那廖公子挺俊俏的么。”
“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张氏也坐了过来,笑着道:“妮儿这是咋想的,跟姨娘说说,姨娘跟你去说,咱是看不那廖公子?”
曹妮儿委屈道“我这是生我爹的气,他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姨娘,你跟我爹说说,我不嫁,大母年纪大了,又有病,身边不能没有亲人照顾,让他晚些年再说这个吧。”
张氏笑道:“傻丫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这嫁的早啊,是咱们挑人家,嫁的晚,可是人家挑咱们了,你大母有姨娘照看,你放心是了。”
曹妮儿又一噘嘴,把脸转过去,怒道:“反正我不嫁,打死也不嫁,我才刚学会读书识字,我不要这么早嫁个男人,生个孩子,一辈子围着汉子孩子转”。
张氏惊异道:“哪个女人不是围着汉子和孩子转的?你这孩子,莫不是以后要当姑子不成?”
孙悦笑着道:“阿姊莫不是想嫁一个读书人?”
曹妮儿脸一红,羞答答的嗯了一声。
张氏乐了,道:“原来是心气儿高了啊,也行,等开春放榜,姨娘和你爹去堵着去,保证给你抓个绿衣郎来,如何?”
哪知曹妮儿更怒,道:“我不要榜下捉婿,简直丢死个人了,况且那些个所谓的绿衣郎,有几个像样的?去年隔壁张掌柜给他们家闺女捉了一个,都四十三了,这是找夫君啊还是找大爹呢。”
榜下捉婿,算是大宋独特的婚姻化了,每年放榜的时候,开封的大小富户都会带着女儿家丁聚集在金明池边,逮着长得稍微顺眼一点的新科进士要往家抢,抢回家再各种推销自家姑娘,因为除状元外的新科进士都赐绿袍,所以又叫抢绿衣郎,有诗曰:却忆金明池路,红裙争看绿衣郎。
孙悦吐槽道:“以咱家这条件,三十岁以下的绿衣郎根本不用想,能抓个五十的算是烧高香了,我听过一首诗,‘读尽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姨娘,我看可以,抢回来一个跟大母做个老伴倒是挺合适。”
张氏脸黑道:“去!不帮忙净添乱,那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滴。”
曹女憋了半天,说道:“我要自己选。”
张氏气道:“自己选?选哪个?你哪选去。”
“我想去学。”
哈?
张氏一愣,“学?得什么学?要死啊!谁家的女娃娃去学?你以后还嫁不嫁了?这是造孽啊!悦哥儿都没学,你的什么学?”
孙悦道:“姨娘这却是说错了,我可不是不学,只是看不那些蒙学罢了,说句自夸一点的话,今年如果有童举的话,我取之如探囊取物一般,便是明经也有七八分的把握,我去给他们当先生都够了,若不是年岁太小人家不收,我肯定是要寻个书院的。”
张氏一拍大腿道:“哎呀我不懂这个那个的,女娃娃家读书识字也罢了,学算是什么事?”
孙悦却道:“我倒是觉得行,女子学又怎么了,又不是没有的,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子几乎都在学,不读书不知礼,阿姊这么漂亮,凭什么让人家挑咱们?还捉什么绿衣郎,屁,我家阿姊,要嫁也得嫁一个绿衣少年郎。”
其实宋朝时,女性地位还是很高的,唐朝时差不了多少,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基本是扯淡,学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已,多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程朱理学虽然成与宋朝,但捧神坛却是明朝时候的事,到了清朝才发展到变态的地步,在宋朝真没人拿他们那套当回事。
宋朝可是出了李清照、苏小妹、唐婉这样的大女豪的,当然到了明清只有柳如是和小凤仙了。
至于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之类的屁话,程颐要是敢早说二十年,范仲淹得拿大嘴巴子抽他,因为范仲淹的娘是带着他改嫁的,他儿子早死之后还将儿媳嫁给自己的学生,司马光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提倡女子读书学。
所以在宋朝,女子读书学,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进不去书院而已,对曹妮儿这个想法,孙悦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张氏叹息一声道:“也罢也罢,我是说不了你了,让你爹去说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