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军的补给船队一共有一百二十艘,主要以五百石的货船为主,也有几十艘千石战船,运送的补给粮食可支持黄忠军队一个月,还有大量的兵器箭矢以及帐篷等物资。
这是因为黄忠军队为轻兵行军,军队所需的辎重粮草便由战船运送提供,这是一种分道行军、然后汇合的进兵方式。
这其中蕴含的风险很大,一旦船队被江东军拦截,不但后勤补给失败,还会威胁到黄忠军队的生存。
但江夏军凭借对长江水文地理的熟悉,沿长江北岸夜行,成功地避开了江东军巡哨,最终抵达了松泽湖。
这支补给船队除了运送大量粮食等物资外,护卫军队只有一千人,主将为大将娄发,娄发当年也是甘宁的左膀右臂之一,在江夏军中是仅次于沈弥的水战大将,现任水军别部司马。
他是昨天率船队抵达松泽镇,按计划是应该停泊在松泽镇的湖面上,便于黄忠军队找到,但他们意外地抓到一艘江东军哨船,得到一些消息,使娄发紧张起来,命令船队隐藏到镇东的一座湖湾之中,也就在这时,赵云终于率领军队找到了补给船队。
天渐渐亮了,黄忠的军队也赶到镇东和赵云汇合,娄发已在岸上等候多时,见黄忠率领大军到来,他立刻上前单膝跪下施礼:“末将娄发参见黄老将军!”
黄忠翻身下马,扶起娄发笑道:“娄将军不必多礼,娄将军的及时到来,这才是为战胜江东军立下大功。”
停一下,黄忠又问道:“听子龙说,娄将军发现了情况,我很感兴趣,能否详细说一说?”
“黄将军请上船,卑职会详细汇报!”
黄忠跟着娄发向大船走去,他只见水面上停泊着百艘货船,满载着粮食军械等各种物资,心中不由感概,如果这些船只没有到来,他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黄忠叹了口气,快步走进了船舱,这时赵云也走了进来,众人在船舱坐下,娄发这才对二人说道:“这件事确实有点诡异,事情发生在两天前中午,我们在进松泽湖的江面上意外地抓捕了一艘江东军哨船,刚开始还以为是跟踪我们的船只,但审讯后才知道他们是有特殊任务。”
说到这,娄发取出一封信递给黄忠,“这是从敌军身上搜到的信件,竟然是孙权写给程普的信,请黄将军过目。”
黄忠连忙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内容写得很清楚,孙权命令程普放弃蕲春郡,准备乘船南下柴桑汇合,很快会派船队来接应程普军。
黄忠心中大为兴奋,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他将信又递给赵云,问道:“我想了解接应船队的情况,娄将军能告诉我吗?”
娄发歉然道:“这方面的情报我也不太清楚,抓到的巡哨也不知情,不过我已派出几艘哨船去长江方向探查消息,一旦发现情况,我会立刻通报老将军。”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士兵急声禀报道:“启禀娄将军,哨船回来了,发现了敌情。”
简直就是天意,他们刚刚说到此事,消息便来了,三人腾地站起身,快步向船舱外走去。
一艘百石哨船已缓缓靠近大船,船上是三名派去探查消息的斥候,他们攀上大船,为首士兵禀报道:“启禀娄将军,在长江发现一支江东船队,足有两百余艘千石战船,已经驶进松泽湖,正向我们这边驶来。”
黄忠和赵云对望一眼,他们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一定就是来接应程普军的江东船队,赵云问道:“你大概估计一下,船队离我们还有多远,需要多少时间抵达这里?”
斥候首领想了想道:“估计还有六十里,最晚中午前便能抵达松泽镇。”
赵云又向黄忠看去,他眼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是一个机会,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黄忠沉思良久,对娄发道:“我需要一幅地图!”
“船舱里有地图,请黄将军随我来。”
众人又走回了船舱,娄发取出一幅地图在桌上铺开,这是庐江郡和蕲春郡的地图,黄忠当然也有,而且他非常熟悉这张地图。
他用手指敲了敲松泽镇西面的一条河流,“就是这条河,上午我们经过,这条河直通皖县,江东的船只应该是沿这条河去皖县接应程普的军队。”
“可是我听说这条河上游很狭窄,连五百石的船只都通不过,只能行驶小船,而且千石大船最多沿河走十里,再向前就无法调头了。”
黄忠一怔,如果是这样,江东军船队很可能就会停靠在松泽镇,这有点不好办,这时赵云笑道:“老将军不觉得这支船队去不了皖县,对我们更是一个机会吗?”
黄忠明白赵云的意思,他也笑了起来,“子龙说得对,我们的目标并不是这支船队,而是要利用这支船队的到来歼灭程普军队。”
赵云想了想又道:“但我估计我们行踪瞒不过江东船队。”
黄忠知道赵云指的松泽镇的民众,他不由笑了起来,“瞒不过船队不要紧,只要瞒过程普就行,从这里到皖县至少有一百五十里,我想他们的消息绝没有这么快。”
此时娄发更担心时间,他们卸下一批粮食,还要赶在江东战船到来前撤离,时间很紧迫,他有些焦急道:“老将军说得不错,只是时间急迫,我们得抓紧了。”
黄忠又凝神思索片刻,毅然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就这么决定了!”
从柴桑过来江东船队正是由孙权派来接应程普军队,由大将吕蒙率领,吕蒙本身带来的军队也不多,只有两千人,绝大部分都是空船。
经过三天的航行,下午时分,船队渐渐抵达了最后的目的地——松泽镇,这里是松泽湖的最北面,水深且岸边平缓,非常适合士兵大规模登船。
在最前面的一艘大船船头,吕蒙注视着湖面,眉头紧锁,目光中有几分疑惑,这时,副将张吉走上前问道:“吕将军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只是有点奇怪!”
吕蒙缓缓道:“怎么湖面上看不到一艘渔船,按理松泽镇是渔镇,在这个捕鱼的季节,湖面上应该有很多渔船才对,可是我看不到。”
“夜行惊宿鸟,吕将军是这个意思吗?”
吕蒙点点头,“我确实有点担心,刘璟已出兵蕲春,他绝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军队撤走,我们应万分谨慎小心才对。”
“不如卑职去镇里查看一番,若有敌军行踪,镇里一定有消息。”
“去吧!当心一点。”
张吉一招手,带着几十名手下分乘几艘小船向松泽驶去,不多时,一艘船匆匆赶回,士兵在大船下高喊:“吕将军!”
吕蒙探身问道:“有什么情况吗?”
“张将军探到消息,这两天有一支船队就停泊西面的湖湾里,刚离去不久,今天清晨也有一支军队路过小镇。”
吕蒙心中一惊,这正是他最担心之事,越是很担心,可偏偏就遭遇到了,吕蒙也是熟读兵法之人,他深知在不了解敌情之前,且不可轻举妄动,程普军队驻扎在皖县或许没事,可一旦盲目转移就很可能给敌军创造机会。
吕蒙又想起吴侯已经派人送信给了程普,心中更加担忧,他立刻回头对一名亲兵道:“你带几人赶赴皖县,告诉程将军敌军已到,不可轻举妄动。”
亲兵领令而去,吕蒙注视着几名士兵骑马奔远,他心中充满了担忧,吴侯命陆军撤到柴桑的策略本身没有错,蕲春郡失去了战略意义,确实应该集中兵力于柴桑。
但吕蒙却一直认为,吴侯这次西征并不明智,在没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劳师远征,将会得不偿失,江东军最大的劣势就是时间上拖不起。
想到这,吕蒙不由低低地叹了口气。
从松泽镇到皖县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紧靠小河,往来行人极少,小道上长满了荒草,另一边则是一望无际的树林。
几名骑兵沿着小道一路疾奔,一个时辰后,他们离开松泽镇已有数十里,忽然,一名骑兵指着前方大喊,只见前面几棵大树并列横在路上,阻拦住了去路。
三名骑兵连忙拉住缰绳,惊恐地四下探望,几棵大树分明是刚刚才砍倒,这是谁干的?
就在这时,十几支箭从树林中密集射出,直取三人的战马,两匹战马长嘶一声,摔倒在地,另一名骑兵侥幸逃过一箭,掉马头便逃,但奔跑不到五步,几支箭呼啸而至,射中骑兵后背,骑兵惨叫一声,从马上栽下。
这时从树林冲出一队骑兵,有一百余人,他们奔涌而上,将两名未中箭骑兵摁倒在地。
这是一队殿后的江夏巡哨军,江夏军主力就在河对岸前方二十里处,巡哨军早就发现这三名骑兵,设伏拦截。
一名士兵搜出了吕蒙的令箭,递给为首屯长,“在他身上找到了这个!”
屯长看了看令箭,竟然是吕蒙的令箭,他立刻意识到这几个人很重要,当即对众人道:“我们速去禀报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