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镇上大火的那户人家你知道吗?”
“知、知道。”
“那家人有个儿子,叫阮珩,听说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的。”
“那他怎么说发生大火的时候你还见过他,你可以替他作证?”
倪程沉默,一脸坐立不安,看得出来这个环境让她极其不舒服。
“同学,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照例问问话,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还是沉默。
“这么说来,他是在撒谎是吗?其实你根本没有见过他?”
终于,倪程渐渐地有了点反应,茫然地看了对方一眼,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我、我没见过他的。”
问话结束,清晨的雨露里似乎都带着大火烧过后的焚味,倪程低着头离开派出所,全程都没敢抬头看一眼。
她在说谎!也许是有什么顾虑,所以刚才在回答问题的时候无比犹豫,最后选择了撒谎。
因为是倪程的记忆,程果不得不跟着倪程离开,然而临走前,当她看到铁窗里那张少年的脸时,一颗心差点停止了跳动。
是……林舒彧!
那张和林舒彧一模一样的脸,不是林舒彧还能是谁?
程果震惊得无以复加,却只有那么匆匆一眼,林舒彧那张脸就消失在眼前了。
林舒彧……阮珩……这个时候的林舒彧还是阮珩,而后来程果认识的那个林舒彧实则应该是阮珩才对,难怪跟附中时的林舒彧长相完全不同,两个根本不同的人怎么会有相同的长相?
“姑娘,醒醒,到终点站了,你还打算在这儿睡过夜呢?”
程果被一阵吆喝声吵醒,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车子已经到终点站,自己坐过站了,她蹭的一下跳起来,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等车的人。
司机师傅无奈道:“你这姑娘睡得也太死了,叫都叫不醒,学习太累了?”
程果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过之后跳下车,没办法,这个点已经没有回去的公交车了,只好打车回去。
但梦里的那个问题始终缠着程果不放,倪程当时为什么要说谎自己没有见过阮珩?那种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是阮珩一把火烧死了自己亲妈,但凡她说实话,阮珩就有不在场证明,也不至于被人当成杀人凶手。
第二天是周日,程果找了个借口回了趟南溪镇。
外婆一见到她,还以为她又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程果忙说:“没怎么受委屈,就是想您了,过来看看您。”
老太太将信将疑,倪程这孩子从不做出格的事情,像今天这样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就来的事情,这十八年都没发生过,可不反常?
“对了外婆,上次那个家里着火被烧了的,那个叫阮珩的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听说后来被领养了,去大城市了,不过那孩子从小命不好,能过上好日子倒也不错。”
“他是不是挺不受镇上人待见的?”
老太太孤疑地打量起外孙女:“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碰见他了?”
程果忙不迭地摇头:“没有,我就是想起上回那件事突然好奇嘛,我那会儿还听到别人很肯定的说肯定是阮珩放的火,但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吧,怎么能有这么大胆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也不怪他们那么想,那孩子从小恶劣的很,没人管,变成野孩子了,书也不读,老跟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流里流气的,打架是家常便饭的事,不过他们家那种情况,也的确管不了他,他外婆都那么大岁数了,他妈又是个瘫痪在床的,不能怪她们不管孩子,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那……他爸爸呢?”
“没爸爸,从小就没见过他爸爸。”
程果吃过午饭,去阮珩他们家附近转了一圈,上次被烧毁了的房子也无人问津,外墙烧得惨不忍睹,也不知道当时阮珩他母亲的身后事是谁给办的。
她溜达了一圈,打听了些阮珩的事情,发现一个孩子居然能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意外的是,居然还会有人替他说几句好话。
是阮珩的初中老师,程果刚巧在路上碰上了,那人就感慨了两句:“其实刚上初中那时候,他还是很乐意学习的,人又聪明,一学就会,成绩也很好,但半学期过去后突然就不学习了,天天在学校里捣乱,后来干脆连学校也不去了,学校念在他们家特殊的份上一直没开除他,这孩子自己不争气啊,要是肯学,成绩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惜了。”
这是程果打听了一路,唯一替阮珩说好话的,可见对阮珩有多么的恨铁不成钢。
“不知道去哪儿了,火肯定是他放的,畏罪潜逃了呗。”
整个南溪镇都没有人知道阮珩的去向,好像那场大火之后,不仅是阮珩瘫痪的母亲被大火带走了,连带着阮珩这个人也消失在世界上了,而让人唏嘘的是,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死活,他的离开反而让镇上的人松了口气,可明明没有证据,又都心照不宣地认定那一把火肯定就是他放的,就算警察也认定了是场意外,这屎盆子还是被扣到了一个少年的头上。
人言可畏,即使阮珩仍留在南溪镇,在这种环境下恐怕也待不长。
程果赶在天黑前回到南塘市,这个点,林舒彧他们应该还在培训学校上课,林舒彧这人,明明成绩好到高出第二名一大截,也从来不放松一点点。
她偷摸着从后门进了大自习教室,扯了扯唐柠的衣服,唐柠瞪大眼睛:“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我去你家找你都没见到人影。”
程果随口说:“忙着呢,林舒彧呢?”
“林舒彧?”唐柠往前扫了一眼,“他书包都还在那儿啊,刚才还在那儿呢,哦对了,好像是有个女的来找他,把他叫出去了。听陆修远说,那女的好像就是上回在你们学校门口到处打听你那人。”
程果呆住,立即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