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贵,西富,南雅,北贫。”蓟都城里一直流传这样俗语。王公世家,大多的府邸都落座于东城,所以称作贵。而大户富贵人家,大部分都居于西城。
因贡院和国子学建于南城,全国各地的会馆也都建在附近。官员、赶考的举子,常聚集于此逛书市。各地的书商也纷纷在这里设摊、建室、出售大量藏书,形成京都雅游之所。
至于北城居住之人几乎都是平民百姓,这里存在着大多的贫民窟,脏乱自不用说。可是即便是这样,不管是官员大户,还是纨绔子弟,亦或王公贵胄都喜欢到北城游玩。
北城并没有引人入胜的美景,也没有贤圣遗迹。他们来此不是为了救助贫民,也不是为了显摆家世。当然,这不排除有些人的阴暗思想。大多数的人在进入北城之后,径直驶向将要接近城郭的一条街道之上。这条大街,被燕国人称作“万宝街”。
在这条长约两千米的街道上,店铺鳞次栉比,多不胜数,甚至是紧挨着临店建造房舍。这里没有酒楼客栈,没有赌坊青楼,连外设摊位之中也没有卖吃食杂物的。之所以富贵人家都来此地,原因就在这名字之上。
“万宝街”顾名思义,这一条街上,卖的都是珍宝。在这里,小到促织禽鸟,大到虎狼野兽,亦或家仆侍女。不管是万年前的钩摹刻石,还是近代的瓷瓦之器。不管是神兵利器,还是笔砚书磨,只要符合珍宝之说都会在此出现。
只要是你能想到的珍宝都能在此找到,即便暂时没有,如果你能出得起价钱,不出几天就能收到称心的。这条街是什么时候建成,由谁所建,已经不可考据,反正在燕国还没成为大国之前就已经存在。其中每年流动的金银,甚至超过了燕国一年的税收。但让人奇怪的是,在这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世界里。建在燕国,却并归燕国所属,而是属于一个叫“万宝阁”的领地。
传说一千年前,燕昭王率领军士征战扩*土迁都之后,得知在这一国的都城之中,居然还有不属于自己的势力。能成为开国之主,那是何等霸道强势之人,他怎会允许。所以,在四海平定之后,欲率兵平剿。但诡异的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万宝阁的阁主就自动上门,不知对燕帝说了些什么。
反正从那以后,万宝阁照样存在。并且,燕昭王还下旨,周边方圆一千米尽归万宝阁所有。虽说这传说有些匪夷所思,但燕国的历代皇帝,不管是昏庸还是霸道,都再也没提起过要把这条街收回国有。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万宝阁的周边也渐渐的多了许多的店铺,形成了街道,也就成为了现在的“万宝街”。
万峰其实并不喜欢来这里,一方面是他对所谓的珍宝,并不是太感兴趣。他只喜欢金银钱财,权势之类。再说了,他完全可以从西城富贵人家里,买到自己想要的宝物。而且物美价廉,比起万宝阁的天价来说绝对合算。可今天他却不得不过来,因为白家的大公子白毅,要和怀化大将军乐武的千金乐须眉成婚。
如果换成以前,万峰最多会跟一般人一样,送上一份不太贵重但也不显寒酸的贺礼。可如今不同,万峰自从见过白晟的势力和性情的改变之后,从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的畏惧。
这半个月来,华骝以雷霆手段整顿帮派,把一些不知悔改继续为非作歹之人,全部惩戒剔除帮派。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属于万峰的亲信,或者根本就是万峰一手调教出来的。万峰根本无法阻拦,如今他并不是帮主,虽说在帮中还是有很高的地位。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从以前的一言堂到如今的听从华骝的吩咐,万峰的心情可想而知,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白晟的绝对信任。他想要挽回,想要从新得到白晟的重视。所以,才会借着白家大喜的日子,送上一份贵重而且符合白晟心意的贺礼。
他不敢违背白晟的指令,没办法再从那些富贵之家中寻找自己需要的物品。所以,只能不情愿的来到这个号称无所不有的万宝街。进入万宝街之后,万峰对着周边那些林立铺店不屑一顾,直接走向中心的万宝阁。
万宝阁占地方圆百米,整个阁楼雕梁画栋独具匠心。在外看去,青砖白瓦无过多点缀,散发出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匾牌之上大大的三个字“万宝阁”,整体飘逸灵动,无丝毫世俗气息灵气十足。右角之上,刻画着一个小小的鼎炉,栩栩如生。
万峰没有在意那些,只是沉着脸心事重重的踏上白玉阶,按照万宝阁的规矩让身后的两个帮派兄弟候着,独自向内走去。宽敞的大厅中稀散的站落着几人在挑选合适的物品,在看到万峰之后,敷衍的微笑示意就转过头去。
万峰顿时面含怒气,换成以往他还是一帮之主时,他们哪个不是屁颠的上来问好恭维,如今居然敢如此怠慢他?随后面色黯淡,心中叹息一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莫过于此啊!”
正为他人介绍的王主事,看到面色不愉的万峰时,小眼一眯,一道精光闪过,向旁告罪一声,迈着肥壮的大腿,小步跑向万峰。“万爷,哪阵风把您吹过来了?”寒冬腊季的,就这么两步,王主事已经汗如雨下,擦着脸上的汗水,堆上谄媚的笑容。整个胖脸,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
万峰一怔,有些纳闷的想到,“这胖子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为什么要待我如此恭敬?”于是疑惑的问道:“你是?”
“鄙人乃是这万宝阁的小主事,以万爷的地位,当然不认识了。不过鄙人对万爷,那可是仰慕已久的!”王主事谄笑着说道,眼中适时的露出敬佩的目光。
“嗯?”万峰听到王主事如此恭维他,阴沉的脸色消散,露出矜持的笑意说道:“哪里,哪里,王主事谬赞了!”
“万爷太谦逊了,整个蓟都城里,有谁不认识万爷的?鄙人今天能够与万爷交谈,真是三生有幸啊!”王主事继续笑着,口中不停的恭维,胖胖大手比划着,好似和万峰说话是多大的福气一般。听着这番恭维,万峰面上保持着矜持的笑容,可心中却乐开了花。
“哎呀,是我怠慢了!”王主事轻拍一下大脸,肥肉颤动惶恐的说道:“万爷大驾光临,我居然拒之门外,太失礼了。万爷,还请进贵宾室说话!”
“王主事客气了,那就进去吧!”万峰尽量表现出威严的样子,和煦的说道。
王主事引着万峰从侧门走出,在穿过不知几条回廊之后,进入一间富丽堂皇的楼阁中。二人坐下,又一番恭维和谦逊之后。万峰才想起这次的目的,开口道:“王主事,在下这次过来,是想要购买一些奇珍异宝,作为楚王府大公子的贺礼。你这里可有合适的物品?”
“哦?作为贺礼?”王主事摸着光滑的下巴,琢磨半响,开口说道:“啊!我想到了,阁中有一株深海珊瑚王,高三丈,晶莹如玉,通体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很是适合!”
万峰一把抓住王主事的衣襟,急切的说道:“那快带我去看!”
“咳咳,”王主事被着万峰用力一拉,呼吸顿时有些困难,苦笑着说道:“万爷还请放手!王某要喘不过来了!”
“哦!”万峰有些尴尬的松开手,歉意的说道:“这个,老万太心急了!”
“万爷莫急,您少坐片刻,王某这就让人抬过来,请万爷过眼!”王主事耳朵一动,随后站起身,说上一句,然后就告谦退出。
看着匆匆忙忙走出的王主事,万峰并没有感觉到有何不妥,反而对这位王主事有着异常好感。以前对着万峰恭维的人,有着许许多多。但正因为太多,万峰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也从来没有因为谁的恭维,就对着他另眼相待。
而如今,先是被白晟责罚,后又被华骝压制。往日亲厚手下,或对华骝言听计从,或已经被赶出帮派。所以,大权旁落的万峰已经有好长时间,都没再享受他人的恭维了。今天王主事如此对待,除了让万峰心情舒畅外,还让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叹。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万峰吹着滚烫的茶水,感慨的想道:“以后一定尽量伺候好少爷。就算不能像以前那般,也至少要跟华骝平起平坐!”
就在万峰考虑着要用什么手段,来让白晟对他从新信任,进而能够得到更高的地位时。房门打开,万峰抬眼望去。看到来人之后,身体一僵,手中的茶盏掉落身上。滚烫的水洒在衣上,却毫不知觉呆望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