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起,撩起湖波涟漪点点;迎面来,香风过处,愁思未散。
纵然事情已经安排了下去,可湖边凉亭中,围坐在石桌旁的三个人谁都没有离开的架势,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脸色难看,眸色幽深。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要查,怕不是那么简单的。”顾子骞抬起头看了看自家大哥,又看了看仍旧坐在轮椅上的谢逸,开口语气不同寻常,非常的严肃而又透着几分无力。
顾子齐点了点头,双眸半眯,眉宇微微颦蹙着,转过头看着另外两人,“我记得当初跟我们一起行动的人还有摄政王府的大总管杨帆,你们说他会不会……”
“就算知道,你觉得他会说吗?”谢逸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转头看着那涟漪点点的湖面,语气不咸不淡,“汐儿那丫头有心想瞒着我们,我们都能想到的东西,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暂且不说那黑衣男子自从被救出来就直接被他的下属带走,就算杨帆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怕有汐儿的授意也不敢说的。”
“……”
顿时三个人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的确是,杨帆如今对顾瑾汐可是恭谨得很,甚至已经隐隐对秦睿都还要恭谨几分。
“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到底要怎么做?”顾子骞从来都不是个有耐性的人,顿时就有些抓狂了,“我们这样大海捞针,等到查出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顾子齐没好气地瞪了顾子骞一眼,顾子骞顿时只觉得脊背一凉,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虽然艰难却并不是没有希望。”谢逸的语气浅淡透着从容,“更何况,咱们并不是么有其他办法,既然汐儿提出了这个问题,想来她心里必然是有了什么想法,只是没有告诉我们罢了,只要我们盯着她,不愁不知道。”
虽然知道事实如此,可是三个人那紧皱的眉头却怎么都散不开;顾瑾汐有事情瞒着他们,这样的认知让他们三个人都觉得非常的无力而又无奈,可却偏生又没有丁点儿办法。
“嗯,的确是这样。小妹那边,我会负责安排人盯着的。”起身,双手撑着凭栏,薄唇紧抿;顾子齐面色铁青,看着那湖面上漾起的碧波却没有丝毫觉得轻松,反而语气凝重的背对着两个人道。
顾子骞和谢逸两人同时点头,毕竟顾瑾汐背着他们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妹妹好似突然就长大了,不需要他们了般;虽然很无力,可却是事实。不过,这次的事实却是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你说什么?你要再探古墓群?”顾子骞失声叫道,转头看着那依着凭栏,好似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的顾瑾汐,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妹妹,你疯了?”那古墓群,自己并不是没有想过要再进去看看。不止是顾瑾汐,甚至谢逸,甚至顾子齐都曾经想过,只是那次他们进去之后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任何一个人再去冒这样的险了。本来他和谢逸对那古墓群中的机关很有把握,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狠狠地给了他们一巴掌。
春日的阳光和煦温暖,照耀着整个浅阁异常的明亮;可浅阁中,不管是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还是前来探望的谢逸和秦睿,面色都非常的难看,甚至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顾瑾汐懒懒地倚着美人靠,双手交叠着下巴搁在手臂上,脸上的笑意清浅透着从容;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的认真,“我没疯。三哥,难道你不觉得这古墓群实在是太奇怪了吗?”
“并没有这么觉得。”顾子骞低下头,就算有也不会说出来的。
“三哥,咱们是第一天认识吗?”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下头,“我知道你们曾经定然也想过再去探一探那古墓群。毕竟你们第一次发现的东西跟我们后面发现的,实在是相差太大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上似乎染着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神采,合着意味深长的味道;抬起头,视线扫过谢逸,顾子齐,顾子骞,最后落在秦睿的身上,“你们说,如果我们再去一次,会不会发现点儿其他什么不一样的?”
顾子骞闻言,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那古墓群机关重重难道你还能将里面的东西给带出来不成?”虽然语气非常不善,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的实在。那古墓群的主人的确是大手笔,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全汉白玉打造的地板,纯金的龙椅龙案……这些都暂且放在一边不谈,光说他竟然在丹青山的地底建立了这样一个大工程就非常了不起了。
“小妹,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顾子齐想得可没有顾子骞那么简单。顾瑾汐是个什么样的人,纵然性子再变,有些事情终究是变不了的。如果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或者是不同寻常的事情,她应该不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
“汐儿,难道连我们也要瞒着?”谢逸脸上的笑意清浅,转头言笑晏晏地看着秦睿。如果非要说他们这些人当中有什么问题,也只能是秦睿了。毕竟他们可是夏凉皇族之后,抛开他们之间的婚约不谈,秦睿可是秦氏皇族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顾瑾汐这次醒来之后对秦睿的态度就显得非常的诡异。说生疏吧,可是两个人却仍旧非常的甜蜜,甚至放在其他的家族看起来,根本早就已经超越了男女界限;可是说亲密吧,顾瑾汐对秦睿却好像有点儿不同寻常的……这种感觉说不上来,不过却是随着时间的增加越发的明显。
秦睿自然比谁的感受都要深,提到上次丹青山古墓群之行,他的心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转头深深地看着顾瑾汐,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般,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只能低下头,压低嗓音道,“汐儿你考虑清楚就好。”
古墓群中的危险,他也非常的清楚;稍微行差踏错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不过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是她想去的,他都会陪她一起;左右最多不过一个死字,只要能跟她一起也算是值了。
看着四个男人的反应,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低下头,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楚她眼底的表情。转头,看着春光明媚,阳光和煦,照耀着整个浅阁异常明亮的风景,薄唇开合,只是语气却是非常的清浅,近乎飘渺,“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只是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没有证据。”
“……”谢逸端起旁边的茶水,轻轻地饮了一口。
顾子齐的身子似乎也僵硬了下,端坐在椅子上,双眸紧紧地盯着顾瑾汐,等待着下文。
只有顾子骞和秦睿两个进过古墓,知晓其中危险的人,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不管是因为什么,不管他们的立场是否相同,可至少现在他们的心是一样的。不希望顾瑾汐去冒险,只要她开口,他们愿意倾尽所有满足她的愿望,但却并不包括让她自己以身犯险。
感受到那八道灼灼的眼神,顾瑾汐低下头,面色却是越发的凝重了,她薄唇微微抿了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着谢逸,“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想过,亦或许那古墓群的真正身份,就是元帝塚呢?”
“……”话音落,顿时整个浅阁鸦雀无声,众人的呼吸好似都停滞了一般。
尤其是顾子骞和谢逸,两人的心都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他们转头盯着顾瑾汐,似乎是在等待着下文般。这古墓群虽然是他们偶然发现,但却从来没有想过那就是传说中的元帝塚。可能是因为发现得太过容易,他们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顾瑾汐低下头,脸上笑意全无,眸色凝重,“当初进去的时候那壁画上面的内容,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那壁画的内容,根本就是当初元帝率兵征战天下的场景。纵然很有可能那古墓群是元帝手下大将的手笔,但如果真的只是大将,又怎么敢在元帝还在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为自己修建陵寝;最让人起疑的便是那纯金打造的龙椅和龙案。自元帝之后的几个王朝都宛若昙花一现,除开仍旧统治西楚的秦氏皇族,其他的亦或者短短几十,或百余年,根本不可能有余力来打造这样一座墓群。
“如果那真的就是传说中的元帝塚,怎么解释外面的机关?”顾子骞薄唇紧抿,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看着顾瑾汐,脸上的笑意全无,连带着语气都非常的凝重。众所周知,当年元帝将宝藏钥匙交给守护八将分别掌管,而守护八将又将钥匙残片分给了自己手底下的心腹。如果那古墓群真的就是元帝塚,为什么当初他们并不需要钥匙直接就进去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正因为这样,就算他曾经有过跟顾瑾汐同样的想法,不过却很快就给自己反驳了。
“的确如此。”谢逸同样点头,身为元帝时期就传承下来的家族;这些天,谢安更是早已经将谢家那些辛密全都已经告诉了他,其中就包括元帝宝藏的事情。
“嗯,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顾瑾汐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严肃的表情,陡然轻笑出声,“可是,如果说我们并没有真正的进入到元帝塚呢?”
轰——
话音刚落,屋内的四个男人顿时都身子僵硬,好似觉得晴天霹雳般,没有真正的进入元帝塚,那怎么可能。当初他们进去的时候分明非常认真的查探过,除了那四间瞧着格局、风格都大同小异的宫殿,根本没有其他的房间。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有其他机关,可是他们找遍了所有的角落,都没有发现。
谢逸闭上眼深吸口气,素来清冷的容颜似乎都发生了点点变化,眉间那颗朱砂迎着春日的骄阳显得格外的耀眼,他薄唇开合间,嗓音透着几分沉凝,“汐儿,你是不是,是不是……”
“是,也不是。”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低下头,嘴角微微勾着,透着几分苦涩的味道。
近来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容易觉得困乏和困顿;她自己就是医者,明白这种不同寻常的虚弱根本不可能是自然现象,只有可能是认为。可饶是如此,她却查不出丁点儿身体的毛病,也不知道当初那个被顾瑾香奉为主人的红衣女子究竟在自己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其实,对于那古墓群是否就是元帝塚她也并不肯定,只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来试探一下秦睿和安太妃。如果事情真的是她想象的那样,那她永远,永远都无法原谅他,一个对自己两面三刀的人。
秦睿低下头,脸上透着十足的凝重色,“汐儿你的身子不好,那古墓群中处处凶险,不适合你。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我与谢公子,还有你两位哥哥都可以去帮你走一趟,但是你……”
“不,这件事情我一定要亲自去做。”顾瑾汐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
“小妹!”顾子齐面色难看,恶狠狠地瞪了顾瑾汐一眼,“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上次从古墓群中被救回来整整昏迷了三个月,爹、娘,甚至还有谢家夫妇、秦睿……这些人担心了多久,现在她竟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要去冒险。
顾瑾汐低下头,贝齿轻咬下唇,深吸口气面色凝重,凝着自己腕儿间那清灵透彻的清净琉璃珠,“普济大师守在丹青山百余年,如果说他真的是元帝塚守护,那我就必须去。”不管怎么样,至少她知道普济大师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闻言,原本想要开口的顾子骞和谢逸两人也都沉默了。
倒是坐在旁边的秦睿盯着顾瑾汐,眼神专注而又透着浓浓宠溺的味道,他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淡淡的,“如果汐儿真的想去那就让他去吧。”说着,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十块宝藏钥匙的残片如今都在皇帝那里,我负责找他去拿。”
“秦睿,你……”顾子骞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又带着几分不悦。虽然秦睿对顾瑾汐能有这样的心他其实是非常的开心,非常的高兴;不过这种让自己宝贝妹妹去冒险的事情,他却不希望秦睿顺着顾瑾汐太多;不能什么事情都由着她。
秦睿凝着顾瑾汐,眸底尽是浓得快溢出来的宠溺;只是再看向顾子齐、顾子骞和谢逸时,眸色又冷了冷,“汐儿的性子你们都是明白的。就算我们不让她去,有用吗?”如果真的他们的禁止有用,那现在顾瑾汐就不会是这样一幅模样了;“与其让她自己暗中想方设法的避开我们,不如我们大大方方的一起。”至少有他们在,也能照顾这些。
“……”顾子齐转头看向秦睿,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对自家小妹的感情真是没得挑的。如果他不是秦氏皇族的男人,如果他府上没有那个恨不能将自家小妹给生吞活剥、处处给自家小妹难看的安太妃;他们顾家上上下下都会非常欢迎他们成为他们蘅芜苑的姑爷。只是现在,情况未明,有些事情还是得观望观望,至少在弄清楚秦睿对安太妃和自家小妹的感情之前他们是不会同意履行婚约的。
“摄政王说得有理。”谢逸也点了点头,转头瞧着那仍旧趴在美人靠上的女子,身子单薄纤细,如瀑黑丝被鹅黄色的轻纱绑着,头上梳着个简单的发髻,髻上缀着的发簪非常的别致,下面缀着细碎却非常好看的流苏,在阳光的照耀下,碎钻闪烁流华。
顾子骞凝着看似已经同意了的顾子齐和谢逸,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上了,他不断的摇头,“你们,你们都疯了吧!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个地方,根本就是人间地狱;甚至每一块地板下都有可能暗藏机关;而且那些机关极其精妙,就算有布置图都未必能准确的躲过去更何况他们没有。那种时时刻刻都必须将心悬在嗓子眼儿上的感觉,他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不然呢?”谢逸脸上的笑意清浅,看着顾子骞,然后视线又落在顾瑾汐的身上,“你觉得那丫头真的会听你的话,你不让去她就没有办法了?你别忘了,如今这里是蘅芜苑,而不是顾国公府!”蘅芜苑上上下下的人,上到管家杜若,下到刚被招进来的洒扫丫鬟都将顾瑾汐奉若神灵般。倒也不是说他们对顾家的其他人不尊重,只是他们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对顾瑾汐的虔诚,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如果顾瑾汐开口,怕是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都没有办法知道。
话音刚落,顾子齐和顾子骞兄弟两人顿时就沉默了。
秦睿的面色倒是没有任何变化,对顾瑾汐能够拥有这么些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他是非常开心的。自己的丫头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安排吧。”说着,转头看向顾瑾汐,眸底带着浓浓的宠溺色,“汐儿你想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顾瑾汐低下头,语气似古井无波般没有任何的变化。
“嗯!”秦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其他三人,“那我先进宫找皇帝要宝藏钥匙残片,至于其他的,我会再让杨帆跟你们联系。既然汐儿希望越快越好,那就在近日吧,我瞧着这两日的天气不错,倒是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事情拍板定案,几人都先后离开了;只留下顾瑾汐一个人仍旧趴在美人靠上,双眸半眯,神色透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不知道究竟是何意味。
“小姐。”半夏双唇紧抿,面色凝重,一副欲言又止的味道。
“嗯?”顾瑾汐有些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半夏那带着浓浓担忧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放心,我没事的。”毕竟她只是想试探一下,那红衣女子和安太妃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有就是秦睿,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秦睿的反应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当初的宝藏钥匙残片在谢逸的手中谁知道竟然在秦岚的手上这也就算了,他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带自己去;而且是在自己说了那古墓群很有可能就是元帝塚之后。究竟是他掩饰得太好,还是从头到尾他真的对元帝宝藏就没有丁点儿想法?
半夏眉头紧皱,双手交握在小腹前不断的摩挲着,“小姐,近来您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总是服用这些药物来提神,这……”她看着被自己放在旁边的托盘,这些药都是她亲自从药堂抓回来熬的,身为顾瑾汐的贴身侍婢,就算不是大夫也能从她平日的表现看出些什么来。说到这里,她甚至都快哭出来了,声音哽咽着,“小姐,奴婢直到您素来心有算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您能不能,能不能爱惜爱惜自己的身子,奴婢看了,心疼!”
“你家小姐我自个儿就是大夫,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顾瑾汐听了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头暖暖的,支起身子将半夏拉到自己的身前,抬手轻轻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傻丫头你哭什么。这打春儿了,人总是容易困顿,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不是这样的。”半夏不断的摇着头,眼泪横飞,反手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眼底带着浓浓心疼的味道,“小姐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每日总是睡得早起得晚,白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总是昏昏欲睡的模样,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的。小姐,求求您,您是大夫,可正所谓医者不自医,咱们请宋大夫来给您瞧瞧身子好不好?好不好?”
顾瑾汐闻言,垂下眼睑,似乎带着几分沉凝,不过却是很快就抬起头,“好了,小姐知道了。等过了这两日就让宋爷爷来瞧瞧,好不好?看你哭得,都快变成小花猫了。”说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抬手轻轻地点了下半夏的鼻头,“我突然想喝酸辣汤了,去给我熬一点,嗯?”
“好,奴婢立刻就去。”半夏听了立刻就破涕为笑,转头就从房门跑了出去。
可半夏刚走,顾瑾汐整个身子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越发的苍白无力。陡然只觉得喉头一甜,用手帕捂着唇,那腥甜的味道,不用看她都知道是什么。
“咳,咳咳!”她轻轻的咳嗽两声,张口又是一注鲜血喷了出来。垂下眼睑,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冷凝色,近来吐血的情况越发的频繁了,她捂着胸口,那阵阵的绞痛让她都几乎难以忍受了般。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既非中毒,身子也检查不出来任何的毛病,可是偏偏这日渐虚弱的身子,让她苦笑不已。难道怎真的是自己的时间快到了吗?也是,左右她是重生之人,这辈子多活一日都算是赚的;更何况,前生所有的遗憾,今生都得到了补偿。爹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族;娘也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大哥,二哥,三哥……所有的人都好好的活着,这样就够了!
翌日,仍旧天气晴朗,春光灿烂。
秦睿大清早的就来了浅阁,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参见王爷!”半夏和青黛两人对视一眼恭谨地福了福身,正准备上楼去唤顾瑾汐的时候却听到秦睿那清朗的嗓音,“不用去唤汐儿,近来她的身子越发的不好,让她多睡会儿吧,我等会儿不妨事的。”
半夏闻言,顿时瘪了瘪嘴,淡淡地福了福身,没好气的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自从发生了上次锦绣坊的事情之后;半夏对秦睿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知道薛惜怀孕了之后这种变化就越发的明显了。
看着半夏气匆匆离开的背影,青黛脸上的表情讪讪的,朝秦睿福了福身,“摄政王息怒,近来我家小姐的身子不大好,半夏也是担心小姐所以……还请摄政王不要见怪!”
“不妨!”秦睿朝她微微地笑了笑。
“这是今年三少爷刚送回来的春茶王爷您尝尝,奴婢就先告退了。”青黛虽然平日里并不善言语,但却并不代表她不会,只是有些时候不屑于那么做罢了。如今瞧着半夏那模样,摇了摇头;不管主子们会如何,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能太情绪化;毕竟那位可是当朝摄政王,只要他们还生活在西楚一日,就必须敬畏着。人的感情最是说不清楚,可也没有半夏想象的那么善变,如果这位真的对自家小姐没有了感情,真的做了那些事情,怕是轮不到她们发火;他连进入蘅芜苑的资格都没有了。
待顾瑾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天。
“抱歉,我不知道……”顾瑾汐脸上笑意淡淡的;秦睿侧身坐在床沿,抬手轻轻地给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傻丫头,跟我有什么抱歉的,我看你面色不太好,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的?”
顾瑾汐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困乏了罢。你也知道,春困秋乏夏打盹,如今可不就是春困的时候,你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朝中没有其他事情吗?”
“朝中的事情自然有人去烦恼,如果都要我亲自去处理,那还养着那么多大臣做什么?”秦睿伸手轻轻地将顾瑾汐拢入怀中,低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然后这才淡淡道,“有什么事情都记得告诉我,汐儿!”他们往后是要携手共走一辈子的,他不希望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隔阂,虽然现在顾瑾汐对他的态度的确是非常的引人深思,但是他却不愿意多想。
顾瑾汐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点了点头,“嗯。”只是低下头,眼尖低垂,眸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色彩,任由秦睿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没有丝毫的反抗;“对了,你还没说,今儿来有什么事情吗?”
“你猜猜!”秦睿眉梢浅扬,脸上的笑意清浅,却是发自内心的。
“猜不到。”顾瑾汐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秦睿,那宛若小鹿儿般无辜的眼神,只让人觉得心都软了。秦睿只在心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点了下顾瑾汐的鼻头,“你呀,就吃定我了是不是?就知道我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是不是?”
“哼,那你到底说不说嘛!”顾瑾汐撅着嘴,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伸手将自己放在旁边的锦盒拿过来放到顾瑾汐的手上,“看看,喜不喜欢!”他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这是什么?”顾瑾汐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看着那个制作精巧的锦盒,白嫩纤细的手指灵活的解开锦盒的暗扣,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抬起头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秦睿,“这,这是……”
秦睿脸上的笑意淡淡的,“这个东西放在皇宫,或是放在我手中,都没有作用。既然汐儿喜欢,就送给你了。”至于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送给顾瑾汐,元帝宝藏的钥匙残片,当初只是个消息都闹得沸沸扬扬,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是有人知道这十块残片都落到了顾瑾汐的手中,怕是整个蘅芜苑从此都不得安宁了,所以当初秦岚异常高调的将这东西收归了国库。那些江湖中人就算艺高人胆大也不敢挑战机关精巧,守卫严密的国库。
“可。可是……”饶是顾瑾汐如何的聪慧也想不到秦睿竟然会如此轻易而又直接的将这十块钥匙残片给了自己。顿时她的心里又有些疑惑了,难道他对元帝宝藏真的没有任何企图,这钥匙残片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难道真的就不心动?
似乎是看穿了顾瑾汐的想法,秦睿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带着满脸的严肃,双手捧着顾瑾汐的脸,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汐儿,在我秦睿的心里,你才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珍宝,什么人……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的,你明白吗?”
“……我……”突如其来的表白,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双眸瞪圆了,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秦睿的嘴里面说出来的。哪个女人不喜欢甜言蜜语,尤其是自己真的动过心的人,她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般。不过到底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小丫头了,她强忍着激动别开脸,不看秦睿,脸上笑意全无,薄唇紧抿,“那,跟你娘比呢?”
虽然媳妇重要还是亲娘重要,这个问题自古以来就没有定论;但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如此。安太妃对她的不喜欢在整个凉都城内早已经是人尽皆知。当初薛惜被查出有身孕的时候,她竟然那样的大操大办,好似生怕人不知道般,不就是在活生生的打她的脸吗?不过是个侍妾,竟然以正室的规格操办,这让以后的正室情何以堪?生为后妃,难道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不,其实她比谁都要明白,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她的脸,好让她知难而退。
“……”一时间整个浅阁都安静了下来。
久久没有得到秦睿的回答,虽然在话刚出口的时候顾瑾汐就有些后悔了,毕竟这个问题自古以来就没有定论。更何况秦睿为了安太妃,默默地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如今好不容易母子团聚,又怎么会为了她而放弃自己的亲娘呢;可心里是失落却是骗不了人的。
秦睿紧紧地将顾瑾汐拥入怀中,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口上,“汐儿,到了现在你还在怀疑我的心吗?”
“……”顾瑾汐只是沉默着并没有说话。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要我将心掏出来给你,你才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秦睿的嗓音似乎都染上了几分哀伤的味道,那样的伤心,那样的沉痛又带着失望;闭上眼,深吸口气,推开顾瑾汐,拔出自己腰间随身的匕首,放到顾瑾汐的面前,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衫。
顾瑾汐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看着秦睿的动作,用力的想要收回手,可是手却被秦睿钳制着,他的态度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用力,哪里容得顾瑾汐退缩;他低着头,凝着顾瑾汐,眼底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决绝。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就算真的有怀疑,可是她现在却是什么都不能说。秦睿的性格她太了解啦了,如果她敢那么说,他就肯定敢刺下去的。
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手用力地往后缩,不断的摇着头,“不,不是的,秦睿,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是怎么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还是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吗?”秦睿闭上眼深吸口气,“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一直都知道的。既然非要如此,那我就将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话音未落,秦睿飞快地闭上眼,脸上的表情带着哀伤,哀莫大于心死,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他双眸凝着顾瑾汐,仍旧是哪样的宠溺,握着顾瑾汐的手,那匕首的刃朝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过去。
“噗——”
血液飞溅,沾染了整个床单和被褥。
顾瑾汐顿时整个人都慌了,心早已经是提到了嗓子眼儿,从床上连滚带爬的跑到梳妆台前,找出自己的药箱,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泪就这么顺着眼角落了下来,“秦睿,你疯了!”
“我没疯!”秦睿一把抓着顾瑾汐为他止血的手,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汐儿不是想知道我的心吗?那就掏出让你自己看看,不是很好吗?”
“你,你……”顾瑾汐顿时又气又急,眼泪汪汪的;她不断的摇着头,“其实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感情,没有,从来都没有过。”如果不是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她怎么会允许自己对他肆无忌惮的靠近;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怕是就在怀疑他有其他目的的时候就早已经被划入了黑名单,从此再见是仇敌了……
“可是,也不曾相信过,不是吗?”胸口的伤很深,血液不断的流着;可秦睿脸上却是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太过苍白,太过无力;他紧紧地抓着顾瑾汐的手,眼神执着又带着认真,“汐儿,别怀疑我对你的心,为了你,纵使负了天下又何妨?”
“我知道,我都知道。”看着那伤口仍旧不断的流血,可偏偏手又被秦睿钳制着,顾瑾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想要用力又怕惹得秦睿更加激动,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开口,“阿睿,让我给你止血好不好,先让我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看着这样的顾瑾汐,不知道为什么秦睿竟然觉得异常的满足,胸口的伤好似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般。只是抓着顾瑾汐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放开。
“啊——”
当半夏和青黛闯进来看到那满床的鲜血和顾瑾汐那面色惨白的模样,顿时不由得叫出了声。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半夏赶紧上前,拉着顾瑾汐上下不断的打量着;而青黛视线却是落在那地上仍旧带着血的匕首上,看着那场景,眉头紧皱,很快就悄然退出房间。这件事情,怕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丫鬟能够处理的了。
------题外话------
好久没有写题外话了,因为心儿上班真的很忙,每天白天上班,晚上码字,然后上传就睡觉,累成狗了,尤其是最近年底为了迎检,甚至连周末都没有,元旦放不放假都是未知数,但今天真的忍不住要在这里啰嗦两句!
首先,这篇文从头到尾心儿都没有说过女主很强,真的很强这样的话;这篇文不同与心儿以往的文,女主可以说是除了重生这一点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的金手指,从头到尾都是女主自己一步一步艰难的反击,改变前世的命运和结局;我相信认真阅读了本文的亲应该都能够感受到这一点;至于女主身体不好这一点,最初的设定就是如此;心儿也不止一次的提过,她重生之后体质就不如前世……好吧,原谅心儿的激动,字数有限,就说这些了,预祝各位亲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