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微微轻抚;撩起院内绿草依依,杨柳轻摆。分明是阳光明媚,风光正好的盛夏时节;可薛惜却根本感受不到丁点儿的温度。
“夫人,你……”薛惜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甚至没有丝毫的神采,带着浓浓的震惊又好似不敢置信;这一刻,似乎连因为体内斑斓蛇毒所带来的痛苦都消失了般。刚才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仍旧有些懵,梁姑姑难道从头到尾都是夫人安排的?
“哼,算你还有点儿脑子!”看着那带着怀疑又好似了然大悟的薛惜,安太妃坐在距离软榻不远处的椅子上,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嘴角斜勾着,似乎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
“梁姑姑!”听到安太妃那近乎承认的话,纵然心里已经明白了,可是她却怎么都不敢置信,转头看向始终低着头,面带恭谨地跟在安太妃身后的梁姑姑,薄唇微微嚅动着,却是怎么都不敢相信,“为什么?夫人,为什么,你,你……”
小腹阵阵绞痛传来,浑身上下都好似针扎一般;斑斓蛇毒发作,薛惜早已经是痛不欲生;可不管怎样的痛苦,许是因为身为母亲的本能,她的一只手始终紧紧地拢着小腹。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对自己那么好的夫人会这么做。
安太妃面色微沉,两只眼睛半眯着看着薛惜冷笑一声,“我什么我?哼,你当真以为凭你这下贱的身份,本夫人当真会将你当成亲生女儿?还是你觉得本太妃真的是笨蛋,能够被你哄得团团转,成全你和睿儿?不知死活的东西,实话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体制特殊,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点儿作用,本夫人早就亲手结果了你,哪里还能容得你这么的任性嚣张?就凭你那下贱的奴籍,还想成为摄政王妃,当真是痴人说梦,哼!”说到这里,视线落在薛惜那因为身体瘦削而越发显得明显凸起的小腹上,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厉色,她嘴角微微勾起,“你该庆幸你还有个争气的肚皮!”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薛惜眼底朦胧,不断的摇着头,轻声呢喃着,她怎么都不敢相信明明先前还待自己温柔浅笑的夫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狠的,“你不是夫人,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说到这里,她转头双手紧紧地抓着站在旁边梁姑姑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姑姑,带我走,带我走。姑姑,救我!”
“太妃娘娘,薛姨娘身中斑斓蛇毒;虽然老奴已经用药将蛇毒控制起来,不过如果拖得太久难免会波及到她腹中的胎儿。”梁姑姑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薛惜的话一般,两只眼睛凝着薛惜的小腹处,语气严肃,透着几分深思,又好似带着沉凝。
“梁姑姑你……”听到这样的话,薛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纵然先前看到梁姑姑跟在安太妃身后的动作就已经明白了;可此刻听到她那明明白白的话,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下来,她不断的摇着头,看着安太妃,看着梁姑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心里却是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梁姑姑,竟然当真是夫人安排的,那还有谁?丹云和丹朱怕也是夫人安排来监视自己的吧!想到这里,她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越发的苍白了,她转头看向安太妃,眼底仍旧带着浓浓的不解,明明之前在云禛山的时候她们那么的好,夫人是那么的温柔慈和善良,对她们是那么的疼爱;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变了,什么都变了,“呵,呵呵!”
变了,什么都变了。不管她再怎么的不相信,再怎么的骗自己,可事实就是事实,她的心渐渐的凉了下来,嘴角也是满满的自嘲。
安太妃嘴角斜勾着,看着薛惜那愣怔又不敢置信的模样,冷冷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到现在竟然还看不出来自己的处境吗?果然傻子就是傻子,难怪会败到顾瑾汐的手上。”只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是不由得对顾瑾汐高看了几分,看来她果然还是太小看顾瑾汐了。能够独自查出顾老夫人隐瞒三十多年的真相,胆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赌注的人。当初算计顾国公府的人可是不少,甚至还有不少是秦栾亲自授意的,她竟然能够让顾家翻身,想到这里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薛惜此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两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面色苍白,死死地盯着安太妃而后又转头看向梁姑姑,不管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夫人,梁姑姑,你,你们,为什么……”她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哼!”安太妃都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梁姑姑自然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两个人都非常默契的将薛惜当成了空气。
“……”薛惜似乎也终于是死心了,不哭不闹,整个人安静得都好像不是她了。
一时间,整个荣恩阁安静了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薛惜强忍着痛苦的抽泣声;那气氛压抑沉凝,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闭上眼深吸口气,安太妃眉头紧皱,抬起头看着梁姑姑,左思右想却仍旧觉得很不对劲。她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摆放着的茶杯和茶壶顿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也溅了出来。她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梁姑姑,眼底似乎还带着浓浓的不甘,“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先前儿我不是让晚月协助你们将顾淮、苏怡给抓住了吗?”有了那三个人在手上,以顾瑾汐的性格不可能不就范的。她将顾瑾汐看得很透彻,那个女孩太重情,尤其是自己的亲人。当初她既然胆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就为了保住苏怡,现在不可能会反抗的。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万无一失的事情,竟然会成为现在这模样。
“咯噔——”
梁姑姑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狠狠地颤抖了下,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安太妃一眼,然后又低下去,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这才开口道,“回太妃娘娘话,原本事情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只是不想这变数全都出在顾瑾汐的身上。”说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回想到那时的场景,面上也带着几分难看,薄唇微微嚅动着;将当时的清醒清楚明了地描述出来。
随着她的话音越来越低,语气也越来越沉,到最后已经几不可闻。
可安太妃却听得非常的清楚明白,原本就难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黑如锅底,她恶狠狠地瞪着薛惜,两只眼睛带着浓浓的狠戾色,然后又转头看向梁姑姑,“我不是告诉你们不让你们动顾子安的吗?”顾淮的惨状是不得已而为之,苏怡和顾子安却不能有任何差错。倒不是畏惧谁,害怕谁,只是她也算了解些许顾瑾汐的脾性,对自己的家人非常在乎;一旦她发狂起来,怕是很难控制得住。她们可以算计一个心有顾忌的人,却没有办法控制一个不要命的人;很显然,顾瑾汐就是介于这两者中间的人,如果她们只是拿着顾家的人威胁还好,顾瑾汐自然心有顾忌;可如果苏怡和顾子安受难,顾瑾汐一定会不要命的发狂的。只是她怎么都没有算到,就算是发狂,顾瑾汐竟然也能那么冷静理智,不仅躲过了梁姑姑的攻击还与秦睿配合得天衣无缝!
“……”梁姑姑低着头,身子颤抖着不敢说话。
“混账!”安太妃越发的难看,最后瞪着躺在软榻上的薛惜,眼神带着十足的狠戾色;薄唇开合吐出的话却是让薛惜都只觉得触目惊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梁姑姑见状顿时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儿狠狠地颤抖了下,赶紧跪倒在地。心里同样将薛惜翻来覆去的给骂了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愚蠢也就算了,还非得连累自己,这下好了吧,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太妃娘娘息怒,太妃娘娘饶命!”
安太妃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厉色,两只眼睛充斥着浓浓的猩红色,“饶命,哼!”她可以饶过她们,可是谁会饶过她?想到这里,转头视线落在躺在软榻上的薛惜身上,顺着那惨白的脸色,转向那明显凸起的小腹,良久才面色沉凝着,“斑斓蛇毒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吗?”
“啊——”薛惜突然捂着肚子痛呼,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只觉得小心肝狠狠地颤抖了下。她眼底带着浓浓的感激,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眯着,看向安太妃,眼底带着点点的不敢置信,又好似带着点点感激,双唇微微嚅动着,嗓音嘶哑虚弱,可却能够明显地听出感激之情,“夫人……”
果然,夫人心里还是有自己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她为自己创造了那么好的条件除掉情敌,可是自己却……想到这里,一直强忍着的泪再也压抑不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双唇紧紧地抿着,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歉意,不住的喃喃着,“夫人,对不起!夫人,夫人……”
“回太妃娘娘话,斑斓蛇毒除了斑斓蛇王的胆汁,无药可解。”梁姑姑低下头,面色非常的难看;不过陡然,她眼底飞快地划过一道什么;飞快地抬起头确定安太妃没有生气之后这才缓缓道,“不过,老奴的药可以控制七天,七天之内斑斓蛇毒的毒性不会扩散。虽然咱们没有办法拿到斑斓蛇王的蛇胆,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能。太妃娘娘莫不是忘了,王爷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安太妃听了,说不心动自然是假的。秦睿凭着自己身后的内力竟然胆敢对自己动手;封了自己体内所有的力量这还不说,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自己;如果让他去取斑斓蛇王的蛇胆,就算他武艺再高强,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到时候两败俱伤,得利的便是自己。原本最初的时候,听到梁姑姑提议用斑斓蛇毒时,她打着的便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她们才会将视线转向顾瑾汐。因为,如果是旁人中毒,秦睿未必会拼尽全力,但如果对象是顾瑾汐,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不过现在,她双眼半眯,视线落在薛惜的身上,眼底尽是厌恶;尤其是看到她眼底带着的感激色。自己所有的盘算全都被这个蠢货给毁了,她竟然还会以为自己对她很好吗?如果不是为了她肚子里面的胎儿,哼!
“太妃娘娘?”瞧着安太妃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可是也没有回答自己,梁姑姑顿时忍不住再次轻声唤道;只是这颗心却始终在嗓子眼儿上紧紧的悬着。
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般,将所有的思绪回笼,安太妃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瞪了梁姑姑一眼,“你以为睿儿是你这个蠢货?他现在怕是恨不能将我囚禁在这方寸之地,又怎么会为我卖命?”
“呵,呵呵!”话音刚落,门外立刻传来低低沉沉的笑声。
安太妃和梁姑姑两个人的心顿时就是“咯噔”一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那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却被人轻飘飘的推开了。一身黑色锦布打底,袖口领口都用金丝银线勾勒出繁复高贵花纹的秦睿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浅浅,而站在他身后的赫然是……原本应该已经到阎王殿去报道了的薛海?
“太妃娘娘,好久不见了!”薛海抬起头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语气幽幽。
“薛,薛海?”安太妃顿时只觉得一阵阴风从自己的脊背吹过;明明已经是盛夏,可是她却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双手不自觉地环胸;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着薛海,甚至连话都已经说不清楚了,“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梁姑姑眼疾手快,赶紧搀扶着安太妃,心里暗自咒骂;她光顾着说薛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她眉头紧皱,看着薛海那苍白的脸,幽深的眸;怕是如果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他还活着,此刻也会跟太妃娘娘一样的反映了。
“哼!”秦睿嘴角斜勾着,脸上的笑意浅淡,又透着几分邪魅,“薛海是死是活,娘您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想当初,还是您说的,这薛海被我家汐儿着人乱棍打死了甚至连尸首都没有留下的,不是吗?您别忘了,当初可是您亲自点名让薛海去蘅芜苑送汤的,现在他可是回来找你索命来了!”
“你,你……”安太妃原本心里还悬吊吊的,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她面色难看瞪着秦睿,“哼,睿儿,你就是这么跟为娘说话的?不管为娘做了什么,都还是你娘!”
“你该庆幸本王还承认这一点,不然,哼!”秦睿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冷,然后实现落在躺在旁边,因为剧烈的疼痛,早就已经虚弱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的薛惜身上,“不过就算你是我娘,最好也被将主意打到本王的身上来,斑斓蛇王的蛇胆,本王可没有那么兴趣!”
听到这话,本就再安太妃的预料之内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
“王爷,您怎么能这么跟太妃娘娘说话,不管怎么说,太妃娘娘毕竟是你的亲娘,难道您真的为了顾瑾汐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吗?”站在旁边的梁姑姑却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哦?”秦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嘴角斜勾着,笑意浅淡,“本王跟我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不知死活的贱婢!”话音落地,掌间运气,梁姑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顿时只觉得胸口一疼,喉头腥甜,张口喷出一注鲜血,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直接跌倒在地。
安太妃原本只是面无表情地瞪着秦睿,此刻却是恼了,“秦睿!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娘您倒是说说本王怎么过分了?”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清浅,转头视线落在薛惜的身上;饶是薛惜已经面色苍白,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引不起他丝毫的同情和怜惜;反而眼底尽是厌恶之色,“还是说娘您也要因为一个下贱的侍妾让本王去找斑斓蛇王送死?”
安太妃两只眼睛迸射出浓浓的火光,死死地抓着旁边座椅的扶手,这才强忍着没有让自己怒吼出声。
“原本,本王以为,娘您应该很乐意我摄政王府传出薛姨娘一尸两命的消息呢。想不到娘您跟她还真是主仆情深。”秦睿脸上带着深深的遗憾,然后实现落在瘫坐在地上的梁姑姑身上,“能够记得住本王全力一掌而不死,看来她的武功也还算不错。如果幸运的话,或许能拿到斑斓蛇王的蛇胆而活着回来也不一定呢!娘手底下果然能人异士无数,就连本王这个做儿子的都有些看不透呢!”
安太妃原本就心有不快,尤其昨夜的事情;虽然说起来大都是薛惜的主意,可如果真的要算起来,梁姑姑也逃脱不了罪责。而且……她抬眸看了看从进屋后站在自己的对面,脸上带着笑意,可眸色却分明冷得宛若千年寒潭的秦睿;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惩罚梁姑姑怕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是他刚才说出的那句话,“很乐意摄政王府传出薛姨娘一尸两命的消息”,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不,不可能的,自己一向隐瞒得很好,他在摄政王府的时间又不多,应该不会知道的。可能只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想到这里,她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难得睿儿夸赞,梁姑姑的武艺的确不错,可以一试。”
原本瘫坐在地上心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上的梁姑姑听到这话,更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她两只眼睛瞪得宛若铜铃般,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看向安太妃,“太妃娘娘您……”
“这位梁姑姑瞧着年纪应该是娘身边的老人儿了。您离开凉都这么多年,她心里却始终记挂着您这个主子,可见是忠心耿耿。”秦睿嘴角斜勾,神情慵懒,又透着几分邪肆的笑,“想来梁姑姑你也应该非常愿意为了我娘去梦云山的蛇谷一趟吧?”
“不,太妃娘娘,老奴,老奴……”梁姑姑此刻整个人浑身紧绷,仰起头看着安太妃,想要她为自说一句话;毕竟自己为了她明里暗里可是做了不少事情的。那梦云山的蛇谷,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有进无出的人间地狱,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一旦进去怕是立刻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难为睿儿看得起你,就算是为了惜儿,你就去一趟梦云山吧。”纵然明知道秦睿这是变着方儿的在为顾瑾汐报仇,可是她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不过是一个梁姑姑而已,这次的任务失败,她原本也不打算留着她了;现在还能够用来平息睿儿的怒火,也算是发挥她的余热。
“太妃娘娘,您……”听到这样的话,梁姑姑猛的抬起头看着安太妃,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她怎么能这么对自己,她怎么能?
秦睿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淡笑着微微点了点头,“我就知道娘您最是温和慈善,这梁姑姑对薛惜可谓是惺惺相惜,如今薛惜躺在床上,这位梁姑姑想必也是心急如焚。既然如此,薛海你就成全了她吧,派四个高手协助梁姑姑,务必亲自将梁姑姑送到梦云山的蛇谷,明白?”
“是,属下明白。”薛海立刻低下头应声,声音铿锵。
“正所谓救人如救火,这斑斓蛇毒在薛惜的身子里多呆一日,可就危险一分;想必梁姑姑此刻也是心急如焚;薛海还不快立刻行动?”秦睿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神色慌乱的梁姑姑,还有面色黑沉却始终什么话都不敢说的安太妃;顿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甚至连语气都带着几分玩味的味道。
“……”梁姑姑原本以及恢复了点儿力气的身子顿时全身力气都好似被抽离了般;她瘫坐在地上,薄唇微微嚅动,可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断地摇着头,眼看着薛海找来四名瞧着便是武力不俗的男子,步步朝着自己所在的地方逼近,她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慌乱的,赶紧抬起头看着安太妃,“太妃娘娘,救我!”
现在,眼看着秦睿气焰嚣张,自己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甚至不敢看梁姑姑的眼睛,别开脸,深吸口气,“梁姑姑,一切就有劳你了!”
一句话,梁姑姑的结局,显然已经被拍板定案。
梁姑姑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着,可眼底却是浓浓的不敢置信,她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效忠的主子竟然会这样的对自;明明知道王爷是让自己去送死,她竟然不仅不阻止,反而同意了。想到这里,她顿时怒从中来,“太妃娘娘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您别忘了,如果没有老奴的药,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很快染上斑斓蛇的蛇毒。哈,哈哈……您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全都功亏一篑了!太妃娘娘……”
“……”听到这里,安太妃的眉头紧皱,面色难堪到了极致;转头视线落在躺在软榻上的薛惜身上,诚然如同梁姑姑所言,薛惜肚子里的孩子才五个多月,正是吸收母体营养的时候;薛惜体内的毒性一旦扩散便会很快进入胎儿的体内。到时候就算薛惜体内的毒性解了,胎儿体内的毒性也很难彻底解开,身在母体就身中剧毒,最后更是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活生生的毒人;她所有的筹谋,那就真的彻彻底底的毁了。纵然心中非常的担忧,可是她却仍旧什么都不能做。
看着安太妃那一变再变的面色,秦睿只觉得自己心情大好。哼,胆敢对自己的宝贝丫头动手,死已经算是便宜了她们了。他两只眼睛半眯着,凝着坐在对面的安太妃,如果不是还有些事情没有查清楚,他早就已经将她们一锅端了,哪里还能容得她们如此的嚣张。
静,非常静。
自梁姑姑的叫骂和诅咒声渐行渐远,整个荣恩阁就陷入了深深的沉凝。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得到了警告,先前在荣恩阁服侍的张嬷嬷等一干下人竟然全都默契的没有出现。
“啊——”
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打破这样的安静,秦睿、安太妃,还有一直面带恭谨、低着头站在秦睿身后的薛海,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地方。
“时间不早了,本王瞧着这薛惜的身子不太好,要不要传个太医过来看看?”秦睿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只是这话却是对着安太妃说的。
躺在软榻上的薛惜闻言,只觉得自己感动极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不断的落下,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头看向秦睿,薄唇微微抿着,语气甚至还带着哭腔,“睿哥哥……”
“不用了。”只是在薛惜正在感动的时候,安太妃却是冷冷的,突然来了句。
“夫人!”薛惜怎么都不敢相信,明明之前对自己还想办法要给自己解毒的安太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在她的心目中,太医院是万能的,不管什么毒落在他们的手上,定然都是可以解开的。自己不过是中了蛇毒,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太医来给自己医治呢?
“啊,痛,睿哥哥,我好痛!”陡然小腹又是一阵绞痛,浑身上下都好似被针扎一般,薛惜眼眶含泪,可怜兮兮地看向秦睿。
可秦睿此时此刻满心满眼的都在想着顾瑾汐,对薛惜那样的脉脉含情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不,也是有反应的,他只觉得恶心至极,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晦暗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抬起头看向安太妃,眼底似乎带着几分凝重,“斑斓蛇毒的确号称无解之毒,娘您也不要太难过了。想要孙子,往后孩儿与汐儿会给您生很多的,到时候您就可以享受含饴弄孙的日子,好好的……颐养天年了!”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的透着几分诡异,转头看向薛惜,语气陡然发生了变化,“不过如果娘您真的很想提前看看孙子的模样……我瞧着薛惜的肚子也不小了,反正她也是要死的,您或许可以提前看一看孙子的模样!”
虽然没有直接说让安太妃将薛惜开膛破肚,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就算是素来痴恋秦睿的薛惜也都已经发现了不对,她看向秦睿,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睿哥哥,你,你……”她肚子里怀着的也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秦睿缓步朝着自己走来。薛惜努力的深吸口气,好似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般,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秦睿,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别说是她,就连站在旁边的安太妃和薛海都有些愣怔,又带着点儿疑惑的味道;却只看到秦睿抬手轻轻地将薛惜额头上那散落下来被汗水湿透的发丝拨开,脸上的笑意是难得的温柔。
“睿哥哥!”薛惜薄唇微微嚅动,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难道睿哥哥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好,她眼眶微红,似乎带着几分欣喜,又透着激动,“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睿哥哥!”
“嘘——”秦睿食指轻贴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蹲下身。
薛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面跳出来了,除了当初年关的那段时间,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睿哥哥这样温柔的对自己说话了。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又滑落了出来,不过这次却是高兴的,幸福的眼泪。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其实我只想告诉你。”秦睿低下头压低嗓音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本王从来没有碰过你,因为本王嫌脏!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正是你之前想要舍弃的薛海,怎么样,这个结果是不是很好?”
“不,不是的,不是的。”薛惜两只眼睛都瞪圆了,看着分明脸上带着笑,可嘴里却说着能够将自己从天堂打入地狱的残忍话语,她不断的摇着头,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你骗我的,你是骗我的!”
秦睿嘴角斜勾,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浅淡,“本王从小到大都在各种毒药里面走过来的,不过区区的春药你以为本王当真会上当?”说着,他的眼底已经染上了几分厉色,“你该庆幸那时候的你还有几分利用价值,不然,你早就已经成为本王的刀下亡魂了!不过现在嘛……”说到这里,他的眼角挂着安太妃,脸上的笑意非常的深,“你以为我娘想保住你是为了什么?哼,不过是因为她需要你肚子里的孩子做药引而已,薛惜啊薛惜你还真是天真得可怜!”
“不,不会的,不会的!”不过是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薛惜所经历的已经不仅仅是从天堂到地狱了。秦睿那短短的一席话,却是毁掉了薛惜此生所有的信仰,所有的信奉。
安太妃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眉头紧皱,面带难色,可是却不敢接近秦睿,只能压低嗓音开口道,“睿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过是想看看中了斑斓蛇毒的脉象究竟如何。”秦睿闻声慢条斯理的起身,脸上笑意全无,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衫,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喂到薛惜的口中,“原本以为斑斓蛇毒号称真正的无解之毒是夸大其词,不过现在看来实在不假,这颗药丸能够在三日内将斑斓蛇毒锁在薛惜的体内,胎儿不受影响,娘您如果真的想见见孙子,那就趁早吧。”说着,似乎还像是不够,低首垂眸,视线再次落在薛惜的身上,“孩儿知道您跟薛惜感情深厚,不过您也不要太伤心了,还得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安太妃始终觉得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眉头紧皱。
秦睿却是已经转过身去,“时辰不早了,孩儿还有其他事情就先告退了。哦,对了,从今往后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交由薛海处理;娘您老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睿儿,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太妃自从回到凉都后不久,就找借口将府上的内账从杨帆手中拿了过来。之前秦睿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杨帆虽然是摄政王府的大总管,可平日里还有更多其他的事情,这府里琐碎的事情的确太多,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发现安太妃的不妥。可现在不同了,这摄政王府往后可是自己和宝贝丫头安生立命的地方,主动权自然还是要拿回来的,秦睿仍旧背对着安太妃,甚至没有转身,“娘您的甚至弱,又因为薛姨娘一尸两命受了打击,本王作为孩儿自然应该为娘分忧解劳的。”
“你……”安太妃薄唇紧抿,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孩儿告退!”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却根本没有丝毫的恭谨。安太妃顿时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面色黑沉早已经是难看到了极致。
秦睿离开,薛海自然也要跟着走;此刻原本听了秦睿的话处在愣怔中的薛惜也急了。现在秦睿和安太妃的表现已经非常的明显了,他们不想让自己活下去,有千百种方法。还有刚才秦睿说过的,安太妃留着她,是因为想拿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做药引,又联想到刚才秦睿暗示安太妃将自己开膛破肚的话,更是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哥哥,不,哥哥,你别走!哥哥,救我!”
“梁姑姑已经去了梦云山的蛇谷给你取斑斓蛇王的蛇胆,你只需要静静的养着就是。”对薛惜,薛海并不是没有丝毫的感觉。毕竟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宠了十余年的妹妹,又怎么会真的说忘就忘;说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了。只是他知道,自己该死心了!
薛惜怎么也想不到,薛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刚才那样的情况,就算她没有长脑子都知道,梁姑姑回不来了!纵然她并不知道斑斓蛇的蛇王究竟有多厉害,但但凡带了个王字的,但从刚才梁姑姑临走之前那样的反应,她也能够猜测个不离十的,“哥哥,你,你……”
“薛姨娘,还请自重。奴才只是摄政王府的管家,担不起您这声哥哥。”薛海低下头闭上眼深吸口气,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然后不等薛惜开口,直接就丢下一句,“府上还有的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薛姨娘您就留在太妃娘娘的荣恩阁好好养病吧,奴才告退!”
一句奴才,一声薛姨娘,明明白白的将他们划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薛惜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薛海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对自己情深意重、口口声声将自己当做女儿般疼爱的夫人又怎么会……还有梁姑姑,自己以为她是知恩图报,对她坦诚相待,却不曾想,她竟然是夫人安排的。错了,所有的一切都错了。
“哈,哈哈……”薛惜陡然笑着哭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薛惜,安太妃甚至连丁点儿的心疼都没有,不过想到秦睿临走之前所说过的话,她又陷入了深深的沉凝中。当初那个人告诉自己是刚出生的婴孩,可现在这个孩子明显没有发育成熟,可是她的身子已经撑不到另外一个女人为秦睿生下孩子了。而且,有了第一次的前车之鉴,想要算计秦睿,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难道真的要将这个孩子就此拿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