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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有股熟悉的气息扑了过来,双手被一双大掌紧紧握住,粗糙的触感,同样是熟悉的。我心里有一刻的安宁,这样熟悉的感觉,我还在害怕什么……
温热的药汁缓缓流入口中,苦涩的感觉将我从迷梦中拉出。费尽极大的力气睁眼,却是怔住了,忍不住落下几滴委屈的泪珠。
“傻丫头,你是想让我心痛死吗?”迪古乃欲抱我入怀,却有一只陌生的手拦住了他,“二爷,让娘子好生躺着,先不要动她。”
迪古乃闻言急忙把我放下,却依旧牢牢握着我的手,回头问:“她还有没有大碍?她身子一直不好,你可要仔细了。”
应该是大夫吧,身上还挂着一个小箱子。我懵然发问:“大碍?我生病了吗?”说完昏厥前的一幕幕尽数浮现在脑海中,人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抓起迪古乃的手就问:“你父王呢?他肯不肯见我?你快帮我求求他!”
“颜歌。”迪古乃忽然提高了声音,见我满脸惊惶之色,又堆起一丝微笑,柔声哄道:“别的事先不要提,你好生躺着,我叫你的丫鬟进来服侍你喝点粥。”接着起身朝那大夫道:“我们出来说话。”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还想再说,迪古乃再回身时,俊眸里竟然翻涌着强烈的伤心和痛惜,还夹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怒意。他默默凝视了我几秒,最后俯身吻上我的唇,缓缓道:“你要乖,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我待会就过来陪你。”
他掀帘而出,随后便见秀娥端着一碗粥进来了。我这才茫然看向窗外,竟然已是夜幕黑沉,不觉脱口道:“怎么我昏了这么久,方才为何要给我喝药。”话音方落,才感到身上一阵酸软无力,痛楚难言。
秀娥先是未答,在床边坐下。我催了一声,她才搁下粥碗,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张嘴欲说,却又突然落下眼泪。我惊道:“是不是义父……”我来辽王府前,完颜宗翰已经被下狱,这会子……
见她哭声不止,我心急如焚,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发觉自己穿着一身水蓝色寝衣,之前的衣裳被换下了,不觉更加奇怪。可也不愿多想,现在得立刻去找到宗干!
“小娘子——”秀娥一声痛呼,扶住我刚刚坐起的身子。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情状,不由得怔了一下。但这声呼喊,无端之中,竟叫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悲伤。
“秀娥……你……”我胸口有些闷。
“您何时有了身孕……怎么竟懵然无知!”她悲泣,我脑中轰然一响,双眼大睁,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她泪流不止,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小腹,心中遽然一沉……想起昏厥前小腹传来的阵阵酸痛感,还有这段日子饮食胃口的忽然转变……我……竟然有了身孕!我怀了迪古乃的孩子!
震惊之余,飘在屋中的药味钻入鼻中,瞬时又陡然一惊!小腹坠痛……躺在床上喝药……迪古乃悲伤的眼神……
难道说……我的孩子……又没了!
仿佛是撕心裂肺之痛,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痛心的眼泪滚滚而落……我的孩子!我才发现有你的存在,还未和你说话、还未和你的父亲分享喜悦、还未亲手为你缝制一件小衣……
“颜歌!”
迪古乃满脸惊慌的奔了进来,把我牢牢抱在怀中,“不哭了……不哭了……”我扬起泪脸,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泣声连连,语无伦次,“我们的孩子……孩子……”他身子一震,轻轻拍着我的背,柔柔的声音里带着酸涩和暗哑,“别伤心了。孩子……我们以后会再有的……”
虽是如此安慰我,但他的眼里,伤痛和自责分明不少于我半分!
彼此不再出声,或许沉默,才是抚平心头伤痛最好的良药。我静静伏在他怀中,默默地流着眼泪,颤栗的身子渐渐平复,软绵绵的,毫无一丝气力。
“来,先喝点粥。”半晌,迪古乃松开我,拿了软枕放在床头。我摇头哽咽道:“我吃不下。”他微微叹息,凝视着我轻声道:“你若不想我更心痛,就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你昏睡了一天多,怎能不吃点东西?快来,张口……”
我心一惊,脱口道:“已经是第二日了?”迪古乃点点头,顺势往我嘴里喂进一小勺粥。方咽下,我坐起身惊慌道:“那义父怎么样了?”
他双眉一凛,面色顿沉,低声道:“在狱中,无事。”说着又舀起一勺,伸手欲喂。我撇开脸恨恨道:“在狱中怎会无事,他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
“颜歌!”迪古乃冷声打断我,脸上寒如九天玄冰,“咱们的孩子刚刚去了,你即便是不心疼孩子,也好歹顾念着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我心痛道:“你怎知我不伤心,这孩子是我身体里的一块肉,我怎会……”说着已是泣不成声,迪古乃面露悔意,忙揽过我软语道:“是我说错了,你别哭了,再哭就要伤身子了……”
有丫鬟在帘帐外道:“二爷,吉月姑姑来了。”吉月是侧妃大氏的丫鬟,她们应该什么都知道了吧。
迪古乃依旧抱着我,随口道:“你去回了她,说郡主好多了,已经睡下了。明日我亲自过去见母亲。”小丫鬟应了一声,轻脚退下了。
我擦干眼泪问:“侧妃都知道了吗?”心中隐隐犯难,不会这辽王府的人都知道我怀孕又流产吧。那可岂好,先不说我是未婚先孕,若是传至合剌耳中,岂不酿成大祸!
他道:“没,我没和母亲说,怕她听了伤心。除了我的人和大夫外,别人不晓得,只是知道你晕倒在门前。”我闻后稍稍放心,又道:“那这儿是——”迪古乃的屋子我去过,显然这里不是他卧室,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被他抱至自己的屋里,也是不妥。
突然帘子一挑,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走了进来,“放心吧,这是我的屋子,旁人不敢非议。”迪古乃看了她一眼,握着我的手说:“这是我的同母胞妹海棠,她经常在外祖家住,所以你没见过她。”
迪古乃的妹妹?我缓了缓神,含了温然的笑意,冲她微微一笑,只是心情到底是不好,低下头未再多言。
海棠执了帕子在一旁轻笑,“嫂子当真是个大美人,病中还是这么明艳照人。”我不知她是何意,女儿家的心思最是难懂。於是也不作回应,只作无力状,靠在迪古乃怀中。
迪古乃蹙眉道:“要说笑明日再说,她现在身子虚弱,要好好休息。你去跟母亲说,我晚上留在这儿。”我一听便急了,忙道:“这不好吧……还是,送我回明珠阁吧。”
他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我哀求道:“可是大家都会担心我的,还有义父他——”
迪古乃又气又心疼,轻轻拍了拍我肩膀,“我已经让秀娥回去了一趟,也交代了他们不要让粘罕晓得了。你现在哪儿也不许去,乖乖住在这儿。大夫开了几日的药,必须好好休养……父王那里……我会去说说的。”
我顿时有些意外,喜道:“真的?你真的会去求你父王吗?”他点头,转而又冷声道:“前提是你得好生养着身子,不然一切免谈。”我虽是一万个心急,但也知除了辽王,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改变合剌的心意,於是连忙应允,情不自禁的搂住他哽噎道:“我晓得你不会不帮我的……”
已是后半夜,海棠住在隔壁屋里,迪古乃先是回去了一趟,又悄悄的过来了。还带了几株鲜花过来,供在琉璃瓶子里,搁在床边,免得我一直闻着药味难受。
“热不热?”迪古乃脱鞋上来。我微微摇头,虽是夏日的夜晚,但我还是感觉凉意袭人。许是心凉,所以身凉。
“那我便搂着你睡。”他掀开薄被,将我揽在怀中,我也伸手抱住他,贪恋着他身上的温热。
躺了一会儿,他的手摸上我的小腹,轻轻地来回抚着。我心中抽痛不止,按在他的手背上,吸了吸鼻子道:“你心里在怨我吧,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他反握住我,唏嘘道:“只怪这孩子没福气,也许他……还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闻后不言,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