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几个丫头妈子。拿着艾叶在侯大和王玉娇身上扫,人人都说衙门里的厉鬼多,只要上了大堂的人,回来都要拿艾叶在身上扫扫,艾叶能驱鬼呢。
又弄了个火盆放在门边,让侯大和王玉娇跨过去,去去霉气。
一套子程序做下来,一群人才进了屋,坐了下来,下人们将早就备好的热茶点心一样样的端上来。
一口热茶下肚,大家方才觉得放松了下来,别看着一个过堂审案,外人看着不觉得,对于当事人来说,绝对是一次不小的精神压力。
喝着茶,舒了口气,侯大正要邀侯岳去里屋说话,这时,侯老爷身边的刘海过来道:“大爷,三爷,老爷在书房里。让你们一回来就去书房。”说着,又补了一句:“刚才老爷子也去衙门外面听堂了。”
原来老爷子虽说不管事,但终归是放心不下,也夹在人群里去听了堂审。
一边王玉娇的精神十分不好,坐在那里,脚边上摆着火盆,手里有手炉捂着,那身子仍微微的颤抖,嘴里直叫冷,一个丫头,拿了一件皮裘将她上下裹着,仍没什么好转。
“你们快去吧,我照顾大嫂。”小淘挥着手道,侯大冲着小淘道:“那有劳三弟妹了,你大嫂怕是吓到了。”
小淘点点头,看着侯大和侯岳离开,便叫紫衣同王玉娇的贴身丫头扶着王玉娇进屋,那王玉娇因为御史来查她的事,那心里一直担着心事,这断时间没有一个晚睡好过,再加上上了堂,堂木一拍,便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出来叫冷风一吹,这会儿显然是有些在打摆子了,突冷突热了。
“大夫人平日身子娇贵,哪吃过这般苦头。又是这大寒天的,跪了大半天,那寒气都从膝盖冲进身体里了,这会儿怕是身体吃不消,要不,老婆子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一边的秋娘有些怯怯的道,她正是之前那犯事的富管事的娘子,是最早跟着王玉娇陪嫁过来的下人,平日里有着王玉娇这个依仗,在侯府里那也是有头面的人,一些下人都拿她当二主人对待,只是这回富管事犯了事,又正逢御史来查侯家,老爷子让玉夫人将秋娘叫的跟前,狠狠的训了一顿。
秋娘又听老爷子的口气,似乎这个家以后要让三房来当,,而做为侯家的老人,她也是知道小淘管家的手段,那是一点含糊不得的。再加上小淘又是官夫人,因为她在小淘边上说话那是有些战战兢兢。较之对王玉娇,还更来得恭谨些。
都说病来如山倒,小淘瞧着王玉娇这个样子,似乎是病的不轻,见秋娘这么说,便挥手让她去请。秋娘一阵小跑的去了。
其他一些丫头妈子也没得歇,侯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下人们行事倒也少了一丝懒散。
随后,小淘又让紫衣去唤了小丑丫过来先给王玉娇瞧瞧,别看小丑丫年岁小,一些伤风感冒的还难不倒她,自个儿家里,谁有些个不舒服的,总要先叫小丑丫看看。
一切安排停当,看到一边侯大的偏房红绢,正站在门里,这里看看,那里望望的,又看到莲儿和其他几个妾室,似乎都在忙,一会儿挪挪凳子,一会儿拿布拍拍桌上的灰。
小淘实在看不过眼,便走到一个妾室边上,用手指了指那桌面:“这地方,你已经擦了五六回了,别磨噌,你们夫人身子不爽,你们正该在她身边侍侯茶水汤药。”
这个妾室叫姜黄,也是从丫头里面扶起来了。年纪最轻,小淘估摸着也就跟晴儿差不多大小,平日里仗着侯大的宠,便觉在妾里面要高一等,便抬眼看了看边上的莲儿,莲儿跟侯大还在紫娟之前,只是莲儿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便一直没有扶成侧室。
莲儿自觉资格老些,自然也不把姜黄放在眼里,对姜黄的眼光自然是理都不理,只当没看见。
姜黄没法,这三房在侯家地位一直超然,是得罪不起的,唯有收了抹布,有些不甘不愿的进了里屋。
房里,小丑丫先帮王玉娇看病,扎了几针,那王玉娇神色就放松了些,又开了个药方子,这时,秋娘也领着大夫来了,那大夫在放下药箱的时候,正好看到床上的药方。立时甩了脸色:“你们即请了别的大夫,又叫我来做什么?”说着,收了药箱要走。
小淘连忙道:“这是自家小女开的,因喜欢医术,每日里便自己钻研,哪里能做得了真。”
“哦……”那大夫应了声,有些狐疑的看了看站在桌边的小丑丫,却不由的眼睛一亮,好一个清灵脱俗的女娃子。再一看药方,又把了把王玉娇的脉。望闻问切一套做完,却站起身来笑道:“今千金的医道已小有成就了。这药方开的正合适,就照药方抓药吧。”
“先生,如果用蒸气再蒸蒸,使病人再发汗,你说会不会更好些?”一边的小丑丫一字一顿的问道,那大夫倒也有耐心,慢慢的听完,心里也叹,这世界果然没有十分完美的东西,这小姑娘聪慧,灵秀,但显然语言上有些障碍。
“这方法倒也不错,可以加快病人康复的速度,但有一点你要注意,一旦用蒸气蒸,病人全身毛孔大开,这时若有一丝风寒之邪入侵,则病人病势会更加沉重。”那大夫道。
“小女子明白了,谢谢先生。”小丑丫鞠了一躬。
“不客气,难得小姑娘有如此医道天份,我在城南开了家济生药堂,小姑娘有暇可以常去看看,跟我那几个徒弟交流交流,省得他们眼高于顶,老当自己天下第一。”
“好的。”小丑丫两眼笑眯成了弯月亮,清灵的秀气夹进了一丝可爱。
在主院里忙了好一阵子,安顿好一切,小淘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会儿,庆嫂从外面回来,说是老爷子那边的刘海过来传话,老爷子留了大爷和三爷吃饭,让小淘这边别等他。
于是小淘便让紫衣传饭。
“妈妈,姐姐说她又可以到药堂去给别人看病了,明儿个,我也跟姐姐一起去。”小绿荷嘴边还挂着一叶青菜,就直嚷着,叫一边的英姑母一顿教训。小绿荷便垂头丧气。她本是脱跳的性子,却叫英姑母管的十分拘束。
“绿荷还小,等以后大些才能跟着姐姐出去。”小淘摸着她的头顶安慰道。
“哦,那我大了是不是可以跟宝儿大哥一样去学堂里跟同学住一块儿。”小绿荷追问。
小宝哥在侯氏学堂上学,除了每周的周末可以回家外,其他的时间,都同学堂里的同堂吃住一起。
“我的小姑奶奶,女儿家可不能随便住外面。”英姑母又抢了话道。又嘀咕:“哪有舒服日子不让孩子过,非要叫孩子吃苦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吃苦也好,以后不容易败家。”
小淘知道英姑母是不想小绿荷离开她身边,便笑道:“英姑母在宫里也是教人学问的,小绿荷即然喜欢读书,喜欢跟大伙儿一起玩,不若英姑母出面,开个女子书院,说不准以后还能传为美谈呢。”
“呗呗呗……哪有女子开书院的,还开女子书院。”英姑母嗔道。
可别说,这提议一出来,就一直萦绕在英姑母的脑海里,久久不散。直到回屋,那神思还有些散乱。
侯岳直到亥时才回到三房院子,一进屋,小淘便感觉卷进了一股寒意,脱了侯岳的外衣,才发现上面点点亮晶晶,便道:“外面下雪了吧。”
“是啊,今冬的第一场雪。”侯岳哈着手道。
“三夫人,热水端来了。”外间,紫衣道,是小淘特意吩咐紫衣的。这天冷,泡个脚舒服。
紫衣将热水端了进来,就退到外间。
小淘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侯岳对面,边看着他洗脚边问:“老爷子跟你们说了这么久,都说些什么?”
“无外乎一些家训什么的,倒是把大哥狠狠的批了一顿,说大哥这些年,安逸了,只知享受,不思居安思危。”说着,侯岳又摇摇头,两脚在水里互搓了一下,发出咕滋咕滋的声音。
“别看老爷子现在似乎不管事了,有时又似乎犯糊涂,可仍精道着呢,训完大哥后,他就直接问我了,皇上倒底要侯家做什么?想来,今儿个一场堂审,让老爷子看出了其中另有玄机。”
“我也奇怪,你跟李二私下里再打什么官司?”小淘奇怪。
侯岳没接话,却是翘起了脚,打趣道:“娘子,帮为夫洗洗脚吧,洗好了就告诉你。”
“好,我帮你洗。”小淘瞪着眼,气他打马虎眼,于是脱了鞋子,她之前洗过脚了,因为穿的是布鞋,便没穿袜子,这会儿拿着脚丫子直接踩在侯岳的脚背上。
“不是吧,你有脚气的,别传给我。”侯岳一惊一诧的道。
“就传给你。”小淘双脚在侯岳脚背上猛踩,好一会儿,又锤了侯岳一记:“你才有脚气呢。”于是两人都笑开了。
小淘发现,这种打趣的方式很适合舒缓前一阵子家里有些低沉气压。
泡好脚,两人上了床,就开起了卧谈会。
“对了,那王六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淘肚子里一肚子的疑问。
“说穿了没什么,这一切都是你老公我算计的,别看这些日子,我都闷在家里,可小十八在外面跑啊,我又动用了渠少的人,那乌中道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以为那庞元怎么会注意上王六儿,根本就是我授意王六儿在庞元经常出现的酒楼是放混话,让庞元注意到王六儿,从而打他的主意,这至始至终都是一个针对乌中道下的套,我正好趁此事化被动为主动。”侯岳道。
“你小子,挺坏。”小淘道。
“没法子,你夫君我在官场这一混就快十年了,这没杀过猪,那也吃过猪肉吧,总能学上一点的。那王六儿倒是好样的,心里一直记挂着王玉娇对他的好,他跟我说,只要能帮得上侯家的忙,他干什么都在所不惜,今儿个这事,尽管他是受人指使,但他毕竟重伤了牛三七,所以,三年徒刑是跑不掉的,等他刑满后,这小子倒是可以着重陪养一下,机灵,又重恩义。”侯岳道。
小淘也跟着点点头。
“那李二,葫芦里买的倒底是啥药?”小淘又问
“你认为咱家有什么可以让李二掂记的?”侯岳反问。
“咱家有什么能让李二掂记?钱?李二多着呢,权?这世上又有哪一个比李二大。”小淘敲着额头,突然灵光一闪,叫了起来:“田地?”
“不错,李二掂记正是田地,不止咱们家的,各大士族门阀的都掂记上了。”侯岳道。
小淘一分析现在情况,就明白了,前阵子,她还听庆嫂在说,如今柳城的户数越来越多了,过去逃难的也逐年回来,可衙门掌握的田地却不够分,一些人家里,连朝廷规定亩数的一半都不到,只因隋末纷乱这时,那些田此都叫大家门阀给圈了,随着几年的安定日子一过,田地的矛盾便显现了出来,而李二和自家侯子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愿来最终目的在这里。
“你就知道,那乌中道会揭这个盖子?”小淘问。
“他之前丢了面子,哪有不找回来的?他家里是布商出生,并没有什么田庄,他又是个目光短浅的,又哪里会想到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找侯家的错,这么个大问题,他又岂会放过?而且,就算他没注意,也会有人提醒他的。”侯岳道。
听侯岳这么说,小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个人吗?别人算计你家的田地,你还巴巴的为别人出谋划策,还真是那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
“这要是别人掂记着,咱自然是不干的,不过,李二掂记着,你有什么法子,反正终归是保不住的,咱现在这样还能在李二心目中拿到一些人情分,早有一句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是李二的,由他说了算。”侯岳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李二所谋为何?
《奋斗在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