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庆在到北京学习之前,阿雪还真的为王天恩的事去专门见了他。此前,王天恩已经看望过王国庆了,并且还上了一份厚礼。
阿雪对王国庆说:“哥,你当上了省长,真的就这么忙,我不来找代,你就不找我了?”
王国庆笑笑说:“阿雪啊,我对别人说忙是真的,对你说忙是假的。我天天都在想你,只是你现在已经结婚成家了,我总觉得找你不方便了。”
阿雪嗲声道:“哥,人家不是给你说了嘛,我阿雪的大门永远对哥都是畅开的。”
王国庆轻轻地拂了拂阿雪的脸说:“阿雪,是哥不对,是哥不好。”
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阿雪就转到了正题上:“哥,咱山阳的王天恩市长这几天是不是来找过去?”
王国庆问:“是啊,你怎么知道?”
阿雪说:“他前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有些事没有跟哥说明白,想让我来再见一见哥。我当时就在电话中说了,我说王省长是你的老领导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说明白的。可他还是想让我来见一见你,我这就来了。哥,你知道,想当初,我到你们家做保姆,还是王天恩介绍的。他对我还算是有恩,我觉得他的事能不能帮上忙是一码事,我来见不见你又是另一万码事。”
王国庆说:“阿雪啊,你还是一个恋旧的人啊!那王天恩是不是还在想着交通厅长的事?”
阿雪说:“就是,他说他不想进教育厅。”
王国庆说:“阿雪啊,你是不知道,我让他到教育厅,是对他好。是想让他缓冲几年。你也知道,交通厅可是一个高危的地方,有人说是政坛百慕大,把王天恩放在那里,他能平安吗?”
阿雪还是第一次听说政坛百慕大的说法,她有些好奇地问:“政坛百慕大?”
王国庆就给了她介绍了交通行业,特别是河南省交通厅长“三连倒”的情况。
据统计,仅19962005年,全国就有13个省市交通厅(局)的26名厅局级干部因经济问题被查处。
四川省交通厅原厅长刘中山,2000年因贪污罪、受贿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贵州省交通厅原厅长卢万里,2004年5月因贪污罪、受贿罪被一审判处死刑;北京市交通局原局长、首都公路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原董事长毕玉玺,2005年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
还有安徽省交通厅厅长王兴尧,除收受巨额贿赂外,还被指私生活极其糜烂。王兴尧在进行自我辩护时有一句话发人深省:“天地良心!我认为收钱是不对的,是错误的,但本意上我不想收,想收的话机会太多了!”
不要说各省的交通厅长,就连一些县一级的交通局长也是手握重权,在金钱面前不能把持。比如重庆市巫山县交通局原局长晏大彬,被称为“重庆第一贪”,他在7年时间里63次接受建筑承包商送钱共计2226万元,相当于当地年财政收入的20%。
听了王国庆的介绍,阿雪说:“这么厉害,判的这么重!”
王国庆笑笑说:“更典型的是河南省交通厅,连续三任厅长都被判了重刑,人称是‘三连倒’。”
阿雪来了兴趣:“三连倒?”
王国庆说:“就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三任厅长无一幸免。”
这三个交通厅长分别是曾锦城(1997年,受贿被判15年)、张昆桐(2001年3月,被判无期)和石发亮(2003年被判无期)。
阿雪说:“他们也太不小心了,上一任被判了,自己上台还不注意。”
王国庆说:“三连倒说明了什么?一方面与这些官员个人有关,但更主要是体制问题。你想想,谁任交通厅长谁就被抓,连续三任,能这么巧?关键是封闭的体制加上巨大的利益。体制问题不解决,我敢说,河南的交通厅长还会出事。”
阿雪笑了:“哪还能四连倒、五连倒?要是这样,谁敢再去担任交通厅长?”
王国庆说:“阿雪啊,你是不知道,很多时候,一些官员不是自己真的就想去贪污受贿,是体制造成的。比如河南交通厅吧,虽说全国的交通厅都是高危部位,但河南的更严重,这不是河南的干部个人素质问题,而是他们河南交通的高度垄断造成的。”
河南地处全国公路路网中心,107国道、310国道、京珠高速公路、连霍高速公路等重要国道主干线在河南境内通过,在河南每天行驶的成千上万辆汽车中,有60%均为省外车辆。“要想富,先修路,而且要修高速路”成为近年来河南各地官员的共识。
自从1992年河南第一条高速公路建成通车至今仅有10多年的历史,截至目前,河南省高速公路通车总里程突破4000公里,通车总里程连续多年位居全国第一位。
河南交通厅长“三连倒”之后,人们共同的观点是:一是交通厅“钱太多”;二是这些钱怎么花都由厅长说了算;三是对于厅长职权的行使缺乏有效监管。
河南地处内陆,起着承东启西、连南贯北的陆路枢纽作用,在石发亮等腐败案连发期间,省里把公路交通建设作为拉动全省经济增长的重要手段,该项投资连年大幅度增加:“九五”期间每年几十个亿,到2000年冲破100亿大关,2003年攀至19l亿元。
作为全省交通建设的主管部门,交通厅不仅掌管着每年几十亿元的规费收入,还提着100多亿元的投资金,每天都要花掉几千万。
王国庆对阿雪说:“阿雪啊,你想想,一个厅长每天都必须花掉几千万,这是对一个人多大的诱惑啊!”
社会上很多人都说交通厅是个大染缸,为什么?因为交通厅钱多!到处是钱!其实,像曾锦城、石发亮这些人,干工作都是兢兢业业。但是人到了钱多的地方,很容易陷进去,不能自拔。
在2001年前后,河南省各地市领导的中心工作有二:一是市政建设,二就是修路架桥。这两项都是出政绩的事。拿修路来说,全省18个中心城市迟早都要通高速公路,但是谁先通,谁后通,就关系到各地市领导的政绩了。
所以,这些地市的书记、市长就都来拜访交通厅长,争取项目。交通厅长下到各地市,也都是书记、市长亲自接待,住总统套房。
王国庆给阿雪介绍说,在落马前,石发亮喜欢“现场办公”是出了名的。他不爱在办公室坐,而是“走遍了全省18个市地重要的路网建设现场”,到处“现场办公”,酒桌上定项目,谈笑间钱飞烟灭。
他到豫北某地,当地领导想让交通厅为某条公路建设追加投资,石发亮立马答应说:“100万够不够?不够?再给你加20万!”他跟着一位省领导去郑州市现场办公,当时郑州市准备修建外环路,申请省里资金支持,省领导谨慎地答应拨付1亿元,而随同前往的石发亮竟然随口就说:“我给你3亿元!”
按照国家基本建设程序,对投资50万元以上的公路建设工程应实行公开招、投标,但是石发亮等三任厅长从建筑设计开始就不搞招、投标,或者即使搞了,也是纵容非法中标、人情标以及转包、分包等。
交通厅长“钱多权重”,但对一把手的监督又总是流于形式。一把手说了算,谁又能对他说三道四呢?
王国庆对阿雪说:“阿雪啊,你想想,河南交通厅是这样,我们K省交通厅能好到哪里去?现在的交通厅长老李,我是准备让他提前退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让他平稳着陆。如果把王天恩放在这个位置上,我担心他也会变成河南的石发亮。”
阿雪说:“哥,你要这么说,可真得慎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