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蓝和廖氏上了戏台对面的高楼,还未坐定,便见楼下人群中的严保家起身和严承忻在说什么话。
离的太远了,施蓝只看到人影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扶着廖氏坐下,施蓝寻到李鸾儿笑道:“嫂子辛苦了,即是我过来了,我在这里守着,嫂子寻个地儿歇一会儿吧。”
李鸾儿看施蓝这架势只觉很稀奇,施蓝向来牙尖嘴利的,喜好和她攀比,今日这般的恭谦真真难得的紧。
不过李鸾儿和施蓝到底是妯娌,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见施蓝态度好了,她便也谦让一分:“我无事,好容易伯母来一回,你还是多陪陪伯母吧。”
她们俩在这里说话,廖氏和林氏都听到了,廖氏笑道:“鸾丫头过来。”
李鸾儿紧走几步过去:“伯母有什么吩咐,可是还惦记着我婆婆屋里的好茶,您且等着,我寻了亲自给您泡来。”
一句话逗的林氏笑了起来:“鸾丫头,我总算知道我房中的好茶都是怎么没的了。”
廖氏拿帕子掩了口:“你也是个傻子,有什么话咱们娘两个悄悄的说,偏生你嚷嚷出来叫你婆婆知道了,以后咱们还怎么偷你婆婆房里的茶。”
李鸾儿笑着走到廖氏身旁低语:“伯母,我是不成了,我婆婆现今防着我呢,您要是想喝好茶便叫施蓝去取。”
一句话逗的廖氏笑的直喊肚子疼,施蓝在旁边也是低声轻笑:“你还是大嫂子呢,有这样的嫂子么,教着弟媳妇去偷婆婆屋里的东西。”
她这一句话不止林氏,便是旁边好几位贵妇都跟着笑了。
长安侯夫人对林氏笑道:“你就纵着你这两个儿媳妇吧。我瞧啊,当真是将她们纵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就商量着合伙算计你呢。”
林氏一摊手:“我是没法子的,谁叫我这两个媳妇最是孝顺呢,且她们长的又好,一个个娇花似的,往我跟前一站一口一个母亲叫的那般甜。听的我心都软了。哪里还能和她们计较,左右都是一家子人,东西在我屋里和在她们屋里一个样的。难道她们讨了去,我要用的时候她们敢不拿出来。”
林氏最后一句话说的倒是硬气的紧,又逗笑了一干人等。
廖氏叹了口气,跟长安侯夫人道:“说起来都是我家女儿有福气。瞧瞧,偏生就嫁到这么个家风严正的人家。偏生就碰到了这么个好婆婆。”
她话未说完,李鸾儿就笑着接口:“偏生就碰着了我这么个好嫂子,阿弥陀佛,不晓得修了几世的福呢。”
“你啊你。”
林氏和廖氏几乎一起指着李鸾儿哭笑不得。
施蓝却紧抓着李鸾儿:“嫂子快些叫我瞧瞧你牙齿得有多尖。这般牙尖嘴利的,得了空也教教我罢。”
一番话又叫许多人哄笑起来,便是严宛秀坐在一旁听了也笑的直揉肚子。
正在这些贵妇人言笑宴宴时。便见楼下一阵喧闹,许多人顺声望去。然后便都成了雕像一般动都动不得了。
却见楼下严承悦一身墨绿走银线的宽袖衣袍,腰扎玉带,佩了串了银丝流苏的白色玉佩,一头长发半挽半散,挽起的头发用银冠固定,斜插了一支碧玉簪子,显的他整张脸白皙如玉,清瘦俊雅,他从后院缓步走来,步子看起来缓慢,却很有几分力度,走动时宽袍大袖被风拂起,更叫他整个人如仙人临凡一般。
严承悦这一身,这样站着走出来,不晓得惊了多少人。
坐在首位的高老将军便惊的站了起来,指着严承悦张大嘴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吴爵爷一拍严老将军的肩膀:“好个严老头,承悦的腿好也竟也不知道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送个礼道贺呢。”
严老将军哈哈一笑:“前儿他走路还不稳当,谁知道今儿他老子过生辰,他竟走的这样稳当了,实在是……并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原想着等他彻底好了再说的。”
高老将军却在惊异之后询问:“这是哪个神医治好的,不成,严老头你得说实话,不然我住在你家中不走了。”
“也不是什么神医。”严老将军笑的更加欢快:“说起来,却是我那孙媳妇天然带的福份,自她嫁过来,承悦就一日好过一日,我也没想到承悦竟有一天又站起来了。”
吴爵爷听了拍着额头后悔不迭:“鸾丫头那样好的人儿怎就叫你家得了去,当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唉,若是我早碰着鸾丫头,说不得她如今是我吴家的人了。”
吴爵爷说这话的时候正巧严承悦走近,他对吴爵爷笑着施礼:“爵爷这话很不是,便是您老早碰见我家娘子,她怕是也不会嫁到您家去的,到底您家里还有小妾通房,比不得我严家清静。”
“唉……”吴爵爷又是长叹一声:“若能娶到鸾丫头,我便是一天三顿打也叫我那孙子不讨小妾。”
只这话说的有些晚了,吴爵爷心中暗悔却也是没法子的,只能多瞪严老将军几眼,气乎乎的看着严老将军得意非凡的样子。
严保家的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僚看到严承悦也是极吃惊的,叫他过来问了几句话,严承悦又敬了这些人几杯酒才得已脱身。
高楼之上,凡是看到严承悦的贵妇也炸了锅般惊叫个没完,更有关系不错的聚到一起讨论分明残废的严家大公子如何就好了?且还风度翩翩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长安侯夫人一把抓住李鸾儿:“鸾丫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家相公是叫哪位神医给医好的。”
她这话问出,不知道多少人紧盯着李鸾儿,企图从她口中听到神医的名字,要知道,如今这世道结好一位神医可谓有了生命的保障。甭管是以后生子还是年老体衰之时,有一位神医帮着调理身子,说不得就能多活不少年。
李鸾儿笑了笑才要开口,却听林氏道:“哪里来的神医,都是鸾丫头服侍承悦服侍的好,样样精心处处留意,再者她天生带了大福份。最是旺夫旺子的。有她在身边,自然承悦就能好了起来。”
这句话无疑更如油锅中添了沸水一般,直炸的众人好半天缓不过劲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坐在不远处的马婷笑道:“旁人若说旺夫旺子我是不信的,偏生鸾丫头我便信,你们莫不是忘了早先崔家旁枝那位病的都快去了,鸾丫头一进门怎么样。没过多少日子还不是活蹦乱跳了,后来还中了举人。可自鸾丫头离了他家,你再瞧瞧……你们且想,快没的人都能好,更何况只是腿断了的。”
马婷这一句话才说完。便有好些贵妇人点头赞成,长安侯夫人更是笑道:“全也是,鸾丫头。再过些日子是我生辰,你可得去啊。旁的也不为,单你过去在我家转一圈,也叫我们跟着沾沾福份。”
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林氏也笑:“那日我必带她过去的。”
一众贵妇闻听此言全都紧巴巴的邀请李鸾儿去她家,有的说儿孙过满月的,有的说家中老太太过寿辰,更有指着家里有娶妻嫁女的,都说叫李鸾儿到时候过去。
李鸾儿一时被众人围了,忙端着笑脸应付。
这一日严保家的寿辰过的真是又喜庆又热闹,待到宾客走后,严承悦带着弟弟妹妹并李鸾儿和施蓝一起给严保家嗑头,口称祝严保家长命百岁,日日安好。
严保家笑着受了大礼,又收了儿女们献上来的礼物,脸上笑容慈爱而又欢快:“好,好,你们都是孝顺孩子,我严保家有女有子如此,可慰平生。”
林氏坐在一旁跟着严保家一起受了礼,看严保家笑的那般欢畅,再瞧瞧地上站着的儿女并媳妇,只觉得儿子俊秀,媳妇和女儿清艳动人,光是瞧着这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高兴,一时兴起,拉过严宛秀来笑了笑,又拽过李鸾儿和施蓝:“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都这般孝顺,我和你父亲这辈子旁的不为,单只为你们能过的好,只要你们好了,我们两个老东西就乐呵,便是立时去了……”
“呸呸!”
李鸾儿啐了两口:“这样大喜的日子太太可不许说这等丧气话,赶紧呸掉。”
林氏笑着呸了一声,却听李鸾儿又道:“老爷,太太,我和相公商量了好些日子,为着一件事情还想请老爷太太示下。”
说话间,李鸾儿看了严承悦一眼,严承悦赶紧上前一步:“老爷,太太,原我当初因有腿伤所以成亲的时候分了家的,现如今我腿是好了,可这家到底是分了的,我想请老爷一句话,咱们严家儿郎从不说空话,这家分了便是分了,当日说好家里的产业由承忻继承,以后无论如何就该这么定着,我和娘子早就商量好了,不管碰着什么事,这老宅都是承忻的,求老爷太太立了字据,以防将来有什么纠纷。”
严承悦这话一落地,严承忻和施蓝就大吃了一惊。
严承忻赶紧道:“大哥,你这叫什么话,你……”
严承悦一摆手:“成了,我是你大哥,你就该听我的。”
一句话叫严承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李鸾儿笑道:“男儿该顶天立地,相公有才学有本事,就是什么都没有也是能立起来的,更何况相公如今有分得的财物,更有家族支持,这就比什么都好,自然不该肖想家里留给承忻的东西,说起来还是我和相公得了便宜的,到底祖父和老爷太太都住在老宅子里,以后怕麻烦承忻夫妻的地方多些。”
“嫂子这叫什么话。”
虽然说施蓝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贪图严家那些钱财,也想好了要跟李鸾儿和睦相处的,可谁会嫌钱多?严承悦能够说出不再要家里财物的话叫施蓝很是高兴,至于说给严老将军和严保家夫妻养老的问题,施蓝表示这不算什么,严才将军和严保家夫妻都有私房银子的,养老又不会花他们的钱,甚至于还会给他们留下一大笔钱,这笔帐怎么算他们都是不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