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赶到二房所在的院子,只见那夫妻俩真的在打架呢,苏修同苏若琪在旁边劝解,屋里头乱成一团,几个下人也不敢上前,秦妈妈连忙叫那些下人退下去,厉声道,“二老爷,二夫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牛氏一见秦妈妈来了,哐当一下扔掉了手里的菜刀,“妈妈你来得好,正好给我评评理,哪怕叫娘知道,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苏宗庆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破了,脸还被抓了道口子,看来完全处于劣势。
秦妈妈道,“要说什么,同老夫人说好了,你们这样像什么呢,少爷小姐也都在,传到外头可不是好听的。”
她是老夫人的贴身妈妈,在侯府的地位不是一二般的高,不管哪个主子都得给她几分脸面,牛氏咬着牙,“好,那就去跟娘说,我不怕的!”又一指苏宗庆,“你最好给我老实讲出来是哪个婊……”她眼睛看到苏若琪,忙换了言辞,“是哪个不要脸的,不然别怪我撕破脸!”
这脸难道还没有撕破吗?江妈妈抽了下嘴角,最近这段时间,二房是越发的不消停,随时都能有事惹出来,口气便越是不好了,“二老爷,你换身衣服快去罢。”
苏宗庆的脸羞得通红,恨不得也操起菜刀来,可还是忍住了,找了套衣服重新穿戴起来,随后就往外面走。
只见几个丫环都立在院门口,秀水也在,朝他看了眼。牛氏只顾着跟江妈妈抱怨,哪里注意到。
一行人急匆匆的去了。
到了老夫人那里,才知道原来二人打架是由一根腰带引发的。
苏宗庆昨儿本是系了一条葱绿色镶玉的腰带的,结果掉在了青竹林里。今儿牛氏发现他没了那条腰带,就怀疑他是干了什么坏事,把腰带落在哪个女人那里了。苏宗庆自然不承认。牛氏越发逼迫,两个人就打起来。
“娘你说说,不过是根腰带,我昨儿酒喝多了,太急,随便找了处地方,指不定就掉了。她却硬要诬陷我!”苏宗庆很是气愤,义正言辞,“还说什么青楼女子,我昨儿一天都在府里,哪个不能作证呢?”
“我说青楼里的吗。府里那些个……还不是到处都有?”牛氏跳起来道,“什么随便找个地方,以前不见你丢腰带的,老娘回了次娘家,你就掉腰带?娘,你快给我做主啊!”
连老娘这种粗鲁的词都冒了出来,老夫人啪的一拍桌子,“为这点子事就动手,你们还是为人父母的。成何体统?”谁的错都没有提。
牛氏很委屈,“娘,我就是觉着他不老实,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不然怎么不肯说腰带掉哪里呢,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我能有什么瞒你?”苏宗庆气道,“你要有证据。我总承认的,这些连影儿都没有的事,叫我如何承认?你要有些道理啊!娘面前,你自己说,你可有任何证据,还是谁瞧见了告诉你的,你叫来说。要那地方,我也指给你,就是青竹林附近,你派人找去好了!”
到了老夫人面前,苏宗庆完全占据了优势,连地方也坦白了,牛氏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来自家儿子是清白的,老夫人冷厉得看了看牛氏,言语上仍旧没有偏向谁,“你们俩都有错,不过是个误会,讲一下就好了,至于这样?叫小辈们瞧见,也没个好榜样的,我看你们都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要是再闹,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们俩了!”
那是又要赶她回娘家的意思?牛氏胸闷的不得了,恨不得在自己胸口砸两拳,明明苏宗庆那条腰带掉的诡异,可真的要证据,她却拿不出来,也只得吃了那个暗亏,扁着嘴道,“儿媳知错了,不该追问不休的。”
老夫人又朝苏宗庆看一眼。
苏宗庆也忙承认错误,表示不会再闹了。
二人出得来,牛氏看也不看苏宗庆,拉着苏若琪就走,一边道,“你真不知道你爹的事?”
苏若琪对苏宗庆找不找女人不以为然,还劝道,“就算爹真的找一个又怎么样呢,娘,哪个不找呢?你何必要同爹置气?”不过是玩一玩,没多久也就厌了,除非是宠妾灭妻的,那又另当别论,可父亲显然不是这一种。
牛氏瞪着眼睛,“你倒是说得出口!”
“娘,我看就是误会呢,不过是条腰带……”
正说着,就见秀水捧了条腰带过来,“夫人,刚才一个婆子拿来的,说是在青竹林捡到的腰带,奴婢瞧着好像是老爷昨儿戴的呢。”
牛氏一把抢了过去,仔细瞧了眼,果然是,便问,“哪个婆子送的?”
“姜婆子,她专门打扫那一块,说昨个儿看见一个人好似在小解的,她没敢看,后来就发现腰带,看着就很贵重,一路问过来的。”
难道真是误解了他?牛氏急忙忙去找那姜婆子。
姜婆子回答的滴水不漏,倒也没有怀疑的。
牛氏只得作罢。
“娘,你看吧,全是娘自个儿胡思乱想,爹爹果然不是这种人呢,这下娘该高兴了吧?”苏若琪笑着道,“快去哄哄爹吧,省得他气得都不回来。”
牛氏没好气道,“能怪谁呢,他要是个真省心的,我会这样?谁去哄他!”但还是放了心,同苏若琪说起牛老夫人的提议,“昨个儿你外祖母来,说起蔡家的三公子,我看着挺好的,等找机会同你祖母跟老爷说……”
这么快就给她找了?苏若琪心里一惊,面上却叹口气道,“全凭娘做主了。”
见她好似全不反对,牛氏不由奇怪道,“哟。这次怎会那么听话?”
“反正许哥哥去了江原,我也没有指望了,还不如听娘的,许二也劝了我的。我如今也想明白了。”
牛氏心花怒放,“想明白了就好,想明白了就好。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婿的,你就放心好了!”
苏若琪低头玩着帕子,笑而不语。
二十六那日,唐芳出嫁。
唐枚一大早就回了娘家去看唐芳。
刘妈妈自去见她心心念念关心的张氏了,她带着红玉去了院子。
唐芳正对着镜子发呆呢,还是罗萍说了声,她才回过神。欢欢喜喜的跑过来。
那眼神里有些迷惘,是对未知夫家的惧怕,唐枚瞧瞧她,心里自是明白的,想当初。她自己嫁去武阳侯府也没有个底,但她至少比唐芳还好一些,去过侯府一次,跟苏若琳是好朋友,也见过苏豫几次面,更重要的是,她重活过一次,可唐芳是真正的青涩。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同你那小姑子也挺好么?”她伸手揽住唐芳的肩膀。
唐芳红了脸。“谁说我担心呢,我刚才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来。”
“好,你不担心最好了。”唐枚笑着道,“我叫妙凤新作了一些香给你带去,不知道她好了没有,咱们去看看。”
反正离吉时还早呢。唐芳就同她去了。
妙凤刚洗完衣服,正在院子里晾晒,见到二人来,忙放下手里的活。
“怎么还自己洗衣服呢,我不是给你派了个丫环来的?”唐枚皱了皱眉。
“还是自己动手习惯,少夫人千万不要怪小彤。”妙凤忙道,“我已经在府里白吃白住,再要叫人服侍的话,太惭愧了!”
看她这样,唐枚也就不说了,三人进了屋子。
妙凤拿出六个精致的匣子出来,四样是香,还有两样是胭脂水粉,“少夫人吩咐的,都用了最好的材料,胭脂里头的花汁都是慢慢蒸干的,这四样香,分别是沉水香,丁子香,天木香,还有一样苏合香,都是四小姐将来合适用的。”
嫁了人完全不同于待字闺中,唐芳也要知道其中的差别了,唐枚指一指几样香道,“这个你拿去送你婆婆,她肯定喜欢的。这个沉水香,在书房用最是合适,丁子香你自个儿喜欢的,天木香么,你自己以后想想看有什么用途。”
唐芳一样样听着,知道二姐是在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
“妙凤,如果现在给你管理一个工坊,可还早呢?”唐枚说完又转头询问妙凤。
妙凤愣了愣,认真想了下才回答,“为时尚早,我还有好些没有学好的。”她说着顿了顿,欲言又止,好似说不出口。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唐枚心知她不擅讨要,便道,“妙凤,那话我说过好多遍,委实不想重复,还请你不要再拘束了。咱们互惠互利,假若对你的手艺有帮助,不管如何,我都会支助你的。”
看着对面真诚的眼睛,妙凤一咬牙道,“请少夫人允许妙凤去一趟紫微山!”
紫微山?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哦,是顾逢年去修生养息的地方,唐枚奇道,“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听说紫微山有个制香高人,”妙凤急切道,“妙凤心里对这世间万香有好多疑问,如今妙凤已经没有师父可解答,所以,我想去紫微山寻访名师!”
唐枚没有立刻回答。
看出她的疑虑,妙凤缓缓道,“妙凤受少夫人大恩,岂有不报的道理?只要妙凤学成归来,一定会回到京城给少夫人开办工坊的。”
都这么说了,唐枚也信她的为人,当下便道,“也好,你现在还年轻,是该出去多见识见识,也不用拘泥多少年,只要你信守诺言即可。”她沉吟了会儿,“不过,如今咱们正同景国在打战,只怕外面诸多危险,你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我不放心。这样罢,等我给你找个护卫,如何?”
她言之有理,妙凤自然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