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像是认识她一般,唐枚面露疑惑之色,可这人着实面生的很,她根本就不可能见过,除非……
不等她细想,那公子纤长的手指又伸过来,似要抬起她的下颌。
可刘妈妈岂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立刻一个横插,隔开二人,同时单掌疾风般往那年轻公子拍了去。
年轻公子闪身避过,惊讶得看了看虎背熊腰的刘妈妈。
刘妈妈怒目瞪着他,大喝道,“敢来惹我家小姐,你是想找死!”
真是个粗人,年轻公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再看她,目光又落在唐枚身上,很是大方的道,“罢了,我今儿不再计较此事,美人儿,你可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美人儿……
唐枚错愕,这形容词是对她用的不成?
虽是赞美,可怎么觉得从眼前这人的嘴里说出来,让人极度的不爽呢!
林映雪本以为他会替她出气,谁料到突然就罢手了,登时失望之极。
“别不高兴,一会儿带你去画舫上游玩,如何?”那公子回身搂住林映雪的腰,浅笑道,“我可没有带过别的姑娘去呢。”
林映雪立刻又欢喜起来,像菟丝花一般缠绕在他的身上。
见那二人往门口走去,唐英还想追上去骂,被刘妈妈一把扯住,斥责道,“堂小姐,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别再连累二小姐了!”
唐英看了一眼唐枚。委屈道,“可是,可是……”
“回去再说。”遇到这种事,什么买香的兴致都没有了,唐枚叫那两个丫环把唐英领出去。
三人坐于车厢,唐英才说起原委。
原来林映雪前几日还同唐旭见过一面,感情看上去十分的好,两家都有定亲的意思,可谁知道不过几天功夫,忽然就翻脸不认人了。昨日唐英去请林映雪过来府里。结果去的人吃了个闭门羹,不止如此,林映雪还叫人送回一块玉佩,让唐英转交唐旭。
这玉佩乃是唐旭给林映雪的定情信物,唐英都不敢把这事告诉她哥哥,今日便上门去找林映雪,她人不在府里。唐英花了银子才得知她在华芳斋。
她找来了才发现,林映雪有何等下贱,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跟一个年轻公子如此亲密,竟是连脸面都已经不顾,这要让她哥哥看见,情何以堪!一时忍耐不住。便指责起林映雪来。
唐英说完这段话。又疑惑的看着唐枚,“那人龌龊的很,二堂姐是如何认识的?”她当时也看到那年轻公子的反应,早就觉得奇怪得很了。
若不是她上回帮了一些忙,唐旭能拜到卢成先生名下,唐英对她的态度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友好,所以她假若说不认识,唐英必定不信。想了想便道,“可能是与白振扬认识的罢,我也不太记得是否见过了。”
唐英自是知道他们夫妇俩和离的事,眼见唐枚低垂着头,心里便不忍再逼问下去。她其实很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林映雪竟然为了他不顾两家的交情,不顾那么深爱她的唐旭!
车厢里一时陷入寂静,唐芳生性单纯,也不太会说话,只安慰的看着唐英。
唐英是满肚子的火,气得心肝儿都在疼,她手里捏着玉佩,暗自懊悔当时怎么就没有狠狠扔到林映雪的脸上!
“你回去打算怎么同家里人说呢?”过了会儿,唐枚抬头关切的问。
“我也不知怎么说,那女人这般无耻,咱们家定然是不能要她的,只大哥,大哥……”她心里自责不已,当初自个儿怎么就没有看透林映雪的本性!害得大哥喜欢上她,如今怎生是好?她怎么跟大哥交代!她又怒又急,只觉得一股腥气从喉头窜出来,又觉得奇痒无比,一声咳出来,拿手帕一捂,摊开来,竟然全是血。
唐芳瞧见了,惊叫道,“堂,堂姐,你咳血了!”
唐枚也吓了一跳,眼见唐英脸色苍白,忙叫车夫停车,一边把刘妈妈叫过来。
“妈妈,堂妹咳血了,如何是好?”
刘妈妈立时询问唐英带来的两个丫环,其中一个丫环惊慌不已,“小姐以前也有过咳血的,今儿身子还不太舒服,是偷偷溜出来的,太太都不知道……”
唐枚打断她,“如今都这样了,也不好耽搁时间,你们府里都惯用哪家的大夫?”
“妙手医馆的钟大夫。”
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唐枚还在奇怪呢,刘妈妈已经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怎的又是那无良大夫?这京城就没旁的好大夫了么?”
“这个,”丫环都不知怎说,“反正太太都是请钟大夫的,小姐服了药,好的也很快。”
“既是惯用的,那就去罢。”唐枚叫车夫掉头去往妙手医馆,钟镜香的医术好不好她其实并不清楚,可从白家,二婶家愿意请他来看,似乎颇有口碑?
刘妈妈免不了牢骚两句,她着实是一点不觉得那钟大夫有什么好。
到了妙手医馆,两个丫环扶着唐英下来,钟镜香果然很熟悉唐英的病症,立时吩咐店里伙计取来一瓶药丸。
唐英服用过后,脸色便慢慢好了起来。
“我早叮嘱过你不要动气。”钟镜香语气严厉,薄唇微抿。
唐英一向很有脾气,可在他面前却变得乖巧,低声道,“我也不想的,实在是气极了,你不要告诉我娘亲。”又可怜兮兮看着唐枚唐芳,“娘亲若知道了,铁定会把我关起来。”
唐枚却不想纵容她,“你咳血这么大的事,我不好不同二婶讲,再说,这事也难以瞒得下去,我劝你回去便同二婶坦白,兴许还有点用。”
唐英挑起眉又要发作,可看到钟镜香的眼神,只得忍耐下来,泄气道,“好罢。”
钟镜香又开了药方,看着唐枚道,“有关你堂妹的病情,我有话要同你讲。”他站起来去了旁边一间房里。
难道是有什么隐患不成?一般家属得了重病,医生都会要单独与他的家人相谈,唐枚心里咯噔一声,忙随他进去。
刘妈妈也要跟进来,钟镜香转身砰的把门关上了,差点撞到刘妈妈的鼻子。
唐枚不欲久待,直接问道,“我堂妹的病况是不容乐观么?”
“同原先一样,好好调养,自会康复,只是不能大动肝火,这一点极为重要。”钟镜香强调道。
“别的呢?”
“没有了。”
唐枚挑起眉,看来她想错了,转身便要出去。
钟镜香在身后道,“其实我是有话要问二小姐。”
“问我?”唐枚脚步一停,直觉这话里意思不同寻常。
“二小姐向来信任我,不知为何近来一反常态?”他神情变得很认真,“在下想知道原因。”
这个原因可不大好讲出来,唐枚道,“此一时彼一时,钟大夫,我个人的看法你不用放在心里。我相信钟大夫的医术应该是高明的,只是,我们家已经有惯用的大夫。”
钟镜香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往前走了两步,问道,“可是因为在下没有治好你的风寒?”
那声音极其柔和,像阳春三月的风,从耳边徐徐吹过。
面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同大海般平静,却又广阔的好似能吞没人的意识,唐枚有那么一会儿的失神,惊讶于这瞬间,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
“钟大夫想多了。”她错开目光。
“倘若是在下想错,二小姐为何不看着在下回答?”
唐枚不喜他如此追问,冷下脸道,“钟大夫没有旁的问题,容我告辞。”说罢伸手想要去拉开门。
谁料他抢先一步按在门上,一转身,已在唐枚身前,胸口差点与她的脸颊碰到,生生挡住了去路。
唐枚抬头仰望他,目中怒意渐生,“请你让开!”
钟镜香却倚在门上,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淡淡道,“我本想听你内心真话,奈何你不配合,只是……”他眼眸微微眯起,“你体内的毒,当真以为全都清掉了么?”
唐枚的眼眸一下子张大,她绝没有想到钟镜香会捅破这层纱。
“啊,被我猜到了。”他笑意加深,“你果真知道这件事。”
难道刚才只是试探?唐枚此刻却不想走了,冷冷道,“莫非是你下的毒不成?”
“谁下的毒我不感兴趣。”钟镜香悠然得笑,“我只是好奇你如何得以生还。”不等唐枚回答,他慢慢道,“二小姐你变了,莫非是因为这毒药的关系?”
唐枚冷哼一声,“你既知道我中了毒,却不想法子解毒,又不告知旁人,叫我如何再信你?”
“谁说我不曾想过解毒?”钟镜香眸光一亮,“这世上倘若有人能解,也只我一人,但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等我再来府上,你竟已好了!”
所以他才觉得惊异,所以他才念念不忘,此种奇毒,中者必死,他实在想不明白唐枚是如何好起来的。
好奇心害死猫,唐枚终于了解钟镜香为何会对她的反应那么在意,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她岂能告知他真实的情况,说出来,怕也只会被当作她敷衍的借口罢!()